不同于莫離的開心,安若兒在回去的一路上都怒氣難消,連和慕雲裳都不說一句話。
慕雲裳很善解人意,也沒有想打擾她。手機不斷有來電,慕雲裳都是直接關掉。
車子拐到白家的單行道口時,安若兒再度被電話鈴聲從沉思中驚擾。
「雲雲。」她終于開口,「我想一個人走回去,你先回去吧。」
她下了車,徒步朝著白家走去。花香襲人,一陣風過,吹得亂花飛起,迷離過雙眼。
她站在風中,眼前好像看到那些個走入她生命之中的男人。
白予杰對她而言,像是天上的風箏,他從頭至尾,就沒有把線交到過她的手中,所以她掌握不了他飄搖不定的心,只能在地上一路地追,不斷摔跟頭。
每當她重重摔倒了,他就扶起她,溫聲詢問,也有安慰,但是心不會給][].[].[]她。
龍炎界是願意給她獨寵的人,但因為有個那樣的相遇,所以他只能對她不斷評估。
造化弄人,她心里早就裝了一個人。
或許,如果不是還有田景,早已身心疲憊的她就會放棄了再追那只風箏,享受這個優秀到耀眼的男人的一世獨寵。
不管怎樣,她仍是放不開那只天邊的風箏,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心里曾默默對白予杰有過一翻陳白︰
我回來了。我不會繼續只做一顆陪伴于你窗外的凌霄花,默默關心著你,卻看著你把溫存付與別人。我要做一輪皎月。浮光千華,俯拾你仰望我的虔誠。
她帶著強大的力量重新回來。也重新上路,卻仍是一路跌跌撞撞。甚至不比上一次強上多少。
想得到白予杰的一顆心,結果,連自己的心都沒了。
再見到白予杰,她不但沒有了以往的感覺,甚至還帶著一些反感。
看到風行磊時,她會莫明地心痛。
看到龍炎界時,她更會莫明地想微笑,想靠近他,賴著他。一輩子都不離開。
她知道了原因,因為她用的心髒不是她,而是屬于田景的。
第一個傷了田景的人,是風行磊。
第一個給田景溫暖的人,是龍炎界。
這兩個男人,對田景和對她,都同樣重要。
那她自己呢?
她愛的,又到底是誰?
失去了一顆心,她還能有愛嗎?
莫離……
就在她不斷懷疑著自己時。腦子里就浮現出這個名子。
失心的那段日子里,她總是感覺還忘記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莫離,莫棄。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個被她牽掛著的人。真的,有一個被她不能忘懷的承諾。
風徐徐吹拂,像一只戀人的手臂。輕輕撫過群花,撫過她的長發。
風里好像帶著戀人之間的呢噥私語。她側耳傾听,仔細分辨。終于听得清楚一點。
是有人在唱歌,聲音也異常的熟悉,因為,那正是她的聲音。
「……誰為你低眉淺唱一首,淺唱那梧桐落,又還秋色又還寂寞,也淺嘆那卷簾人再不識……」
那是她剛被白予杰帶回家來,雖然記憶沒有恢復,她卻可以快樂自如的生活。
她在靜園的花圃里一邊哼唱,一邊灑水。
水珠掃落在花葉花瓣上,陽光照射,晶瑩剔透,可愛至極,她忍不住伸出手指來一點點玩弄著水珠。
在她做著這一切時,有一個人始終立在門旁,把她所做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不用去看,都知道又是另人可惱的那個人了。
風聲里的歌聲漸漸飄遠了,在她眼前卻又浮現出另一副畫面——一個讓她現在看到也竟是毫無印象的一段畫面。
她濃妝艷抹,從一家私人俱樂部里走出來,腳步踉蹌地走在夜靜無人的街上。
每次她從這些地方喝醉出來,都不願意直接坐進車里,而是再走上一段路。完全是漫無目的,心里卻是異常的開心。
可能都是酒精的作用。
所有壓在她心里的沉重與痛苦,此時全都蹤跡全無,她好像只要稍一張開雙臂,隨時都能飛起來一樣輕松。
這街上,其實並不是真的沒有什麼人,很多雙眼楮都在黑暗中盯視著她,好像鎖定獵物的蒼狼,找到機會隨時就會撲出來。
但在她身後隔著五、六米遠的距離,還跟著一個少年,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看來卻是不好惹的主,黑暗中有著忌憚的那些人,也是因為這個一直尾隨在她身後的少年。
少年就是墨子非。
她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著,一邊開心地唱著歌。
閉著眼楮,感覺好像飛翔一樣的感受,卻突然,腳下一拐,差點摔趴下。
她沒有摔趴下,因為有人撈住了她,沒有放開她,卻把她困在了懷里。
不可能是子非救她的,因為子非的個子沒有這麼高。
但是子非在身後跟著呢,還有誰敢這麼膽大的。
她一點也不驚慌,反而是好奇地睜開酒醉的眼楮,人影在她眼前搖搖晃晃,終于看清楚。
「白予杰……」她喃喃叫出他的名子,心里也明白了為什麼有人敢這樣抱著她,墨子非卻還不沖過來。
安若兒喝醉了,但是墨子非一直都小心照顧她,也是先看到了白予杰出現,才不管她,而且還站了下來。
墨子非對白予杰好像有一種特別的好感,而且,他也相信白予杰是不會傷害她的,這才沒有走過來。
「你來干什麼?」她手肘推著他的胸膛,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你怎麼了?」白予杰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听到了,第一個反應卻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怎麼了?難道他不清楚。
她輸了。敗了,因為他幫著蔣珍兒。護著蔣珍兒,一起來跟她對打。
她打不過他。現在,不但殺母之仇報不了,害她的仇報不了,還要淪落得成為全市人的笑柄。
她緊皺著眉頭,說道︰「你不看報紙的嗎?哦,對了,你從來就愛看那些娛樂八卦的版面。」
她掙不開他的懷抱,又是一副恍然的表情,接著對他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報紙上說,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來,不可抑制的,好像發自心里覺得好笑一般。
「報紙上說我是逆襲失敗,說你們青梅竹馬總算修成正果,還說……」她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說得太多了,不記得了。白予杰,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讓我看清楚了,原來我才是插足你們之間的第三者……我頂著一個正妻的名份,原來不過是個破壞別人感情的人,所以……大家說什麼的都有。說我罪有應得,我媽死了,我罪有應得……我……」
她眼淚橫流。喉嚨哽得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抽泣。卻是連哭聲都發不出來。
她突然緊緊地拉著他的衣領,一臉卑微地乞求道︰「白予杰。我累了……我真得累了,你再娶我好不好?」
好像生怕他會拒絕了她,她硬是從遲鈍的大腦中腦盡腦汁,想著能夠讓他答應的理由。
「我們有孩子,我們還有兩個孩子,再說了,就連花容月貌原來都不是真正的GAY,也是可以再喜歡女人的,你再娶我,好不好,再娶我好不好……」
她像個無人認領的小棄兒,快要被凍死在這寒冷之中,一臉渴求地仰望著近于咫尺,卻又遙遠如天邊的他。
從他把她撈起,困在懷中,就一直都是安靜听她說著,不管哭笑、難過,都只認真听著。
心隨著她的哭笑起伏,而他更享受的是她又開始跟他絮絮而語,不再只是虛幻想像出來的。
「這麼笨,我不娶你,不放心。」
他低聲回答了她,不是行,或不行,而一句這樣的話,又讓她想了半天,才算明白。
他這是——答應會再娶她了。
那一夜,他們相擁在寒冷的街頭,很久,很久。
可是一夜醒來後,除了酒醉習慣的頭疼外,她對昨天晚上遇到過他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墨子非當時也不在他們身旁,而是特意隔了段距離讓他們說話,他可以看到他們相擁,像是兩條抵死相纏的魚,被凍封于冰層之中,那是他還不能夠理解的感情。
但是,他畢竟是沒有听到他們都對談了什麼,因此,也不知道他們又有了這一個承諾。
這段被她酒醉遺忘的片斷又突然涌現,她努力眨了幾次眼楮,不是因為風花迷眼,卻是因為眼淚快要奔涌而出。
難怪,難怪後來她將計就計和趙明榮去了包廂後,他會用那樣受傷的目光看著她。
因為她忘記了他們又定下的承諾,在他看來,她根本是故意這樣報復他,包括趁著酒醉求他再娶她的話,全都是一場報復。
當她到白家,想要阻止他別娶蔣珍兒時,向他解釋趙明榮的事,他又像含著一枚苦果一般。
安若兒一步步繼續沿著這花道走著,雙腿像在泥潭中跋涉一樣,沉重不堪。
白家的大門處已經遙遙在望了。
望到那大門口,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一幕又如潮水一樣洶涌的淹沒了她,于是站在陽光之下,她卻像是被刺骨的冰冷包圍住,掙月兌不開。
在她眼前,同樣的地點,又重演著那天的情景——那一群人的圍觀,三個人的糾葛。
這一次的回想,她的目光終于不再只是注意著那對新婚不久的夫妻,把目光放到了那個痴心不改的大男生。
她以為那一天是她極致的幸福,白予杰的浪漫體貼讓她如在雲端。
同樣的情影在浮現在她眼前時,她卻如從雲端墜下,如墜冰窖。
只因為,她終于明白,任何一段真情都該得到尊重,即便當時不愛,也該心懷感謝,而不是怨懟。
傷害造成後,就再不可能彌補回來。
她歪著頭,看著當初歷歷在目的情景,眼淚不斷流下。
她抬起腳步,陪著傷心失意的學長一起退場,卻無法穿越時空,分擔他當時的心痛,也無法替他擋住那些仍在不斷閃爍的閃光燈,無法阻止那些不斷追著他奚落嘲笑他的人群。
隔著一片時空,他也看不到她的後悔痛哭。
她回頭,看著那時候單純無知的自己,在白予杰的身旁,笑得幸福而甜蜜,那些幸福和甜密竟顯得那般的殘忍。
她一直跟著他走,可是他的身影還是離她有著一個無法越過的距離,而且無法控制的漸漸遠去。
她在這條花道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多趟。
一次次地回想,一次次的體味。
每走一個來回,就像重入了一次輪回。
最後一次,她終于停下了腳步,眼淚早已經流干了一般,而她已經是站在白家大門口。
心里百感交集,卻又一臉迷茫,找不到自己該走的方向。
門口倚站著一個略顯清瘦的身影,不知道看她有多久了。
她圓睜著眼楮,初落在這個突然闖進她眼眶中的身影上,隨後,卻又被他背後的天空給吸引過去。
晴朗的藍天上,有好大一朵的狐狸雲朵。
路旁花道中隨風搖曳不定的長草也一直擺入她圓睜的雙目中。
兜兜繞繞,狐狸,竟又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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