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變,先是讓我等稍安勿躁,說是皇上龍體欠安,殿試的日子要往後面延一延,可我們生生多等了月余也不見動靜,只是京城忽然間就戒備森嚴起來,連日間在外走動都會受到盤問。」
像是回想起那陣子的心驚膽戰一樣,宋文軒的面色並不太好,「等到後來,我們才被告知,殿試居然延到了來年,這可是國朝從不曾有過的先例,可再多的也問不出來了,我等這才結伴三三兩兩地離京。」
「來年?為何還要等到來年?貢士只有在殿試之後才好謀到些官職,這生生要耽擱一年,誰知道其中會不會有變數?」
「我又何嘗願意?」
宋文軒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只覺得一腔熱情全被死死地壓住,剛想要一展抱負,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情?莫非天意如此?
宋家老爺嘆了口氣,居然只是輕描淡寫地安慰了兩句。
宋文軒杏榜提名的喜訊傳來之後,他可沒少夸下海口,再加上之前宋文婷似乎和謝家的姑娘不太對付,甚至還有什麼宋家是高攀了謝家的流言傳出來,宋老爺一下沒壓得住,便說了待宋文軒功成名就,還不定誰攀不起誰呢。
可如今該怎麼收場?
宋文軒因著宋老爺敷衍的態度心情愈加不好,連著一陣子都在府里待著不肯出去會客,不少人都說,這宋家少爺之前如此興師動眾地慶賀,如今好了吧。什麼好處也沒落著。
「所以說呀,這人還是要看命的。」
「……」千翡將嘴里的甜湯吞下去,「你這都是從哪兒听來的?」
百靈臉上的嚴肅勁兒還沒消下去。一本正經地回答,「那些人說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
「好了好了好了」,千翡打算百靈神神叨叨地話,百靈也干脆。見著千翡將甜湯都給喝完了,樂得像得了什麼獎勵一樣,收了話頭收拾了湯碗下去了。
宋文軒會有這番反應千翡早已經猜到了。前世雖然還不至于不曾殿試,只是後來的結局也是一樣,並沒有安派什麼官職,宋文軒也是如此郁郁寡歡的模樣。
那是一個需要人時時捧著的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的自尊和驕傲。若是有人說他的不是,在外面還能忍得住,回到府里必然是會要發作出來的。
如今這樣的打擊,又讓他丟了面子,又讓他不能一展才華,幾番憋屈,宋文軒大概這一段日子都會閉門不出的。
不過江離然跟她說的那些是真的?京城的不安定,是因為四皇子不滿大皇子做太子?鬧到殿試都不能正常進行。會不會太過于明目張膽了?皇上難道就不管管?
記得江離然很雲淡風輕地說,皇上若是不想這樣的狀況出現。太子的人選怕是一早就會定下來了,哪兒還能等到底下的幾個兒子都羽翼豐滿之後,才聊勝于無地給了大皇子一個太子的名分,且又不當機立斷地給余下幾個兒子封王賜封地。
于是千翡更加弄不清楚,所以皇上是喜聞樂見的?可是為何呢?國朝一直安定,若是當真要開始爭奪太子之位,只會腥風血雨不得安寧,皇上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千翡這里還不曾想明白,便听到消息,宋家和謝家的親事,似乎已經提上日程了。
對于這個,千翡是十分關心的,江離然同她說過,謝家後面的勢力便是四皇子,那是個極有野心和城府的人,因此才一早在晉西布下了眼線。
既然如今的動蕩和四皇子有關,宋文軒便極有可能得到機會。
江離然並不看好謝家,然而若是多了宋文軒做助力,那就不好說了,宋文軒不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他還是有些學問的,說不定就能幫著謝家重新振奮起來,那可是千翡極不願見到的狀況。
如何才能將這個可能性給消除呢?千翡托著腦袋發起出愁來。
……
「,顧家到了。」
「顧來了?我這就去迎她。」
千翡面上掛著笑容,去了前廳里,瞧見顧雪瑩一如既往神態高傲地站在那里。
「顧可算是來了,我一直候著呢。」
千翡巧笑倩兮地迎,笑容甜美溫婉。
只是顧雪瑩不領情,「你能別這麼笑嗎?我見了總覺得不對勁。」
「這話說的,難得能請得動來府里一次,不熱情著些怎麼行?咱們邊走邊聊如何?」
顧雪瑩撇撇嘴,她可不想來的,只是千翡的帖子居然直接下到娘那里,想裝病推月兌都行不通,直接被娘拾掇拾掇打包送了過來。
顧雪瑩有時候都想不明白,娘為何對夏千翡如此看重,不就是在自己沒想通的時候罵了她一頓嗎?說起來,夏千翡是罵得高興,娘怎麼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
「我同顧有陣子沒見了,心里甚是惦念,又加上似乎從來也沒來過府里做客,不就正好請來聊聊天嗎。」
「……」,顧雪瑩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你要不……,還是換回陰陽怪氣的樣子吧,這種模樣真是看不太習慣……」
千翡加深笑容,「那只是太不了解我了,我向來如此平易近人、溫婉可親的。」
「……那我還是先告辭了……」
顧雪瑩說著就要站起來,她很少會覺著可怕的,可夏千翡這會兒真是讓她毛骨悚然,這廝心里莫不是在算計什麼?
「還是先坐下吧,不說別的,若是我想算計,可是能察覺得出來?」
「……」顧雪瑩想要趕緊離開的欲|望更甚,不過,看到千翡收拾了膩死人的笑容,又想到娘之前的囑咐,顧雪瑩硬著頭皮又坐了下來。
「我同你有什麼可聊的?你已是嫁為人婦,正該同那些同樣為人妻為人母的女子多交流交流經驗,你怕是弄錯聊天的人選了。」
千翡親手提了水壺,給顧雪瑩倒了一杯水推,「如此說來,更是該同我多聊聊才好呢,莫不是沒听見晉西的傳聞,外面兒都說有一手魅惑人心的能耐,才能將夫君的心抓得如此緊實,顧讓來我府里,多多少少想讓從我這里听一听呢。」
「你真是……」
顧雪瑩一個白眼送,夏千翡也太不講究了,外面傳的那些難道是好話?她怎麼一點兒也不介意呢?
「今兒個請來,還真是想同說點兒貼心話,至于心里如何作想,那是的事情。」
千翡的時候,近身伺候的百靈和紫黛都退開了,顧雪瑩心頭詫異,只是她瞥見千翡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也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也退到外面去。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表現得賢良淑德,不屑那些個手段,怎麼,忍不住了?」
千翡嗤笑一聲,「我同接觸過那麼多次,怎麼也談不上賢良淑德吧?難道覺著我的態度仍舊太和緩了?」
「……」
千翡笑起來,「不過也是,除了特別看不過眼的,我一向和藹可親,在外面也擔得起賢良淑德。」
「所以我就是你特別看不過眼的?」
「心知肚明就好,說出來,多傷感情……」
「……」
顧雪瑩覺得今日她就該躺在床上死也不起來的,她是作了什麼孽非要到夏千翡的跟前來受這些氣!?
「可還關注宋家的事情?」
顧雪瑩的表情一滯,眉頭皺起來,「提宋家做什麼?左右我對宋家已是沒有任何執念,他該同誰成親與我何干?」
「……我這還沒有提到宋文軒的事情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雪瑩不耐煩起來,情緒莫名煩躁。
千翡卻是泰然自若,「可是覺得不順心?哪怕是心里覺得自己放下了,再提起來的時候,仍舊有些疼痛難耐?」
「……」
顧雪瑩冷冷地瞪著千翡不,千翡自顧自地接上去,「一個女子的大好年華有多久?偏生浪費在了不值得的人身上,的親事怕是還沒有著著落吧?畢竟有了之前的影響,是個人家都會掂量掂量的。」
「夏千翡,你別以為我娘對你客氣點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些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若只是將我叫過來羞|辱的,我就不奉陪了。」
顧雪瑩森冷的說完,站起來就要走。
千翡並未去攔,只是聲音輕輕地說,「若是如此不甘心,可想過給自己出口氣?」
「……」
顧雪瑩的步子忽然緩了下來。
「先前對宋文軒有多愛慕傾心,如今便會有多不甘怨恨,我不過只是隨口提一提宋家,便這樣焦躁,如此,可能當真放得下心中的執念?」
「你這話什麼意思?」顧雪瑩轉過身來,眯著的眼楮里光芒危險,「當初是誰讓我不再同宋文軒有任何關系,讓我自愛自尊顧及家人的感受,如今你這是在攛掇我去找宋文軒出氣?夏千翡,你到底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