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鼎沸的廳堂頓時一片死寂。
紀氏的差事再吩咐下去時,那些個平日唯唯諾諾俯首听命的副管事,紛紛回頭覷了眼剛被撤了事務的正管事們,領了命飛奔出去辦事。
滿屋子的人,少了大半。
紀氏心底終究有些犯虛,她再不明白宅門里的彎彎繞繞,也心知這是打了四太太孟氏的臉。接權還沒滿兩個月,就將她的人撤了大半。
就是早前大太太沈氏幫她的時候,都只盡量想辦法拿捏這些管事,並不敢有撤人的想法。
她忍不住去看身邊立得筆直的焦嬤嬤,後者面色淡然,毫無緊張慌急之色,紀氏的心微微放下。
這時,領頭的大管事發話,「二太太,我們這些人在晏家干了大半輩子,如今您說撤就撤,連個由頭都不給,這樣可不對。」
旁邊人附和,「可不W@是,當年都是老太爺提拔我們上來的,這做了三四十年,可謂是對府里盡心盡職。沒想到今兒二太太說不用就不用,您倒是說說,我們做錯了何事?」
全都是府里的舊人。
紀氏心里挺為難的,這就是和他們磨蹭了幾天都沒有進展的原因。這些人老奸巨猾,吩咐的事情他們也會做,就是不上心,推來推去的毫無成效,尋個原因吧還找不出。
剛剛用了焦嬤嬤的做法,說到底也是個沖動,感覺是很爽,但此刻啞口無言。
「太太這般做自然有太太的道理。你們若是當差的好,太太何至于這樣?諸位也不用都杵在這里,若要去找老太太說話的,事後我們太太自然會做出說明,犯不著你們親自再跑一趟,這會子既沒事了,還是都散了趁早出府吧。」
宮廷出身,又是王府老王妃身邊的舊人,氣場頗利,鎮得那些個人都沒話反駁。想拿老太太出來壓二太太吧。人自己都說了事後會去含飴堂。
管事們再有心思。也沒想到會直接被罷權,如今干站著也無用,灰頭灰腦的出了屋。
晏莞是跟著焦嬤嬤來的,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外。見不過半刻鐘的功都出來了。很是神奇。
周旋了幾日的人瞬間沒了影。紀氏佩服的望向焦嬤嬤,十分驚嘆,暗道這哪里是給莞莞請的針線嬤嬤。分明就是替自己找了個管家好幫手。
她滿臉客氣,請焦嬤嬤坐下說話,又讓藍田上茶。
焦嬤嬤倒不推月兌,依言入座後說道︰「太太,您不用擔心,您如今的身份有這個權力,這中饋都握在手上,罷用提升幾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太太早不管事,以前是大太太當家,後來是四太太,如今輪到您,這誰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嬤嬤說的是,只是老太太那邊,她不是這樣好糊弄的。」紀氏可以和妯娌爭辯翻臉,但不會當面反駁婆母。
「太太何必自擾?您別以為這些管事看著對老太太、四太太盡忠,私下里哪個沒些心思?您瞧剛剛那些副管事的神態,往日在底下當差沒少受委屈,待會太太再派人給他們傳話,隨便抖摟幾件事,就能搪塞老太太的質問。」
焦嬤嬤語氣無波無瀾,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他們被正管事們壓制了這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出頭的機會,自然是爭著要在您面前表現。
太太您要掌家,用的自然得是信得過的人,這些人不拾掇了去,你就做不成真正的掌家太太。現在就讓他們鬧騰,沒些事情怎麼換上新的人?」
紀氏被說得安穩了些,焦嬤嬤索性就留在這陪她看賬查賬,順帶又教她待會去見了老太太要怎麼說。
她的說辭滴水不漏,紀氏依著她的話,輕輕松松就從含飴堂解釋了出來。
屋內老太太與四太太婆媳憋青著臉,怒不可遏。
素來沉穩的孟氏失了風度,顫著音開口︰「老太太,二嫂這是鐵了心把著中饋不放了?」
老太太緊抓手邊茶盞,咬牙費解︰「沒了沈氏,她哪來這麼大本事?」
「听說是教莞姐兒針線的那位嬤嬤在旁提點的。」
四太太盡量克制著那股惱火,心中簡直後悔不已,早前盤算的將中饋從二房那邊過一遍,之後她就更能名正言順掌家,如今卻是收不回來了?
這不得不償失嘛!
「哪有這樣子容易的?」
老太太看出她的著急,心道了句「到底還是年輕」,安撫道︰「紀氏多少斤兩你我還不清楚?且看著她能怎麼辦,這當家掌事,難道換幾個人就可以的?」
當著婆母,四太太自然只能忍著,但回了邰蘭堂,她就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茶盞就摔了出去。
將進屋來請安的晏蓁嚇了一跳,白著臉滿眼惶恐。
四太太微微收色,緩聲道︰「蓁兒啊,沒什麼事早些歇息吧。」
晏蓁走,善解人意的說道︰「娘,出什麼事了?」
「還不是傍晚閬仙苑的那回事,你二伯母得了個能耐的人,這會子大刀闊斧的整頓府里呢。」
主動交出中饋的主意是晏蓁出的,孟氏想到這,望著閨女的面色都冷了幾分,就冷不住交代︰「你無事別總往閬仙苑去,那對母女哪里是會記好的,你掏心窩子的對她們,可她們是怎麼對你娘我的?」
「娘,您別生氣。」
晏蓁繞替她順背,捏肩解乏,「二伯母為人沒有主見,做事又沖動,如今能听了焦嬤嬤的話,回頭自然也能听了旁人,做不成什麼大事的。」
「話是這樣說,」四太太攤手,「我就這樣成了位閑太太?你二伯母如今霸著,還不知能怎麼整呢,怕是再回我手里的時候不知何光景了。」
晏蓁就寬解她,「娘您這樣賢惠,哪里是二伯母比得了的,怕她做什麼?」
「你說的是,其實不這樣也沒辦法。」
四太太到底覺得可惜,「其實當初不交出去,旁人又能怎麼說?她紀氏常年不在京中,這府邸多年來都是我操持著,你父親在朝堂上又得力,有誰會替二房出面?」
晏蓁察覺到母親的情緒,略思量了道︰「到底是有的,娘別忘了那日安郡王妃還特地問我二伯母的事呢。」頓了頓,屏退左右再道︰「何況有個事娘您許是不知,王妃是想聘三姐給奕世子的。」
聞者驚訝,「當真?」
「這種事女兒怎麼敢欺您?只可惜王妃進宮求旨,皇後娘娘沒有應,所以這事兒不了了之了。」
晏蓁說著又微頓,「但安郡王府存了這份心思,誰知二伯母他們將來會如何?所以娘還是暫時先忍下這口氣,否則怕添些不必要的麻煩。」
四太太不是圖一時之快的人,自然分得清利害,唯有點頭。
有焦嬤嬤輔助,紀氏對料理府事漸漸模出了門道,閬仙苑內又恢復了靜馨。
晏莞待在閨中,抱著貓數毛過日子,替它取了「鳳梨」。
因為起名的時候,十五公主正好遣人送了兩筐鳳梨入府,小姑娘歡喜當下一語敲定。
五月初,南陽侯府向晏家下了壽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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