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白玉的石板似乎沁著一股寒入骨的涼意,楚璇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
出來得急,甚至連件御寒的披風也忘了拿。在寒風的肆虐下,她早已手腳冰涼。
雙膝也已經跪得腫脹,沒有知覺了。
她的臉色也格外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像是風一吹,她就會栽了下去。
而玉芙、玉蓉也跪在她的後方,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喊過一聲累。
長信殿里
「她還在那里跪著?」顧雋面色鐵青地問道,已經好幾個時辰了。
若是楚宇飛罪名屬實,那實在是不便為官了。
可是如今他的妃子居然跪在殿外求他饒了楚宇飛,後宮不得干政。虧他還以為楚璇明事理,結果就是這樣嗎!?
「是。」李全忠也是抹了一把冷汗。
這個小姑女乃`.``女乃原先那般盛寵,他也覺得恐怕是在良儀這個位置上待不久就又要往上了。結果就出了這個岔子,真是不走運。
這朝堂上的事可不是像後宮里的吹耳邊風,皇上對于朝政一向是公正嚴明、公私分明。就算楚良儀在外頭跪到死,恐怕皇上都不一定真的放過楚宇飛。
顧雋黑著一張臉,沉吟片刻。
忽然顧雋一起身,跨出腳就往外走。
吱呀——
長信殿的門被顧雋一把推開,一眼望下去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個跪在長信殿外臉色蒼白的楚璇。
楚璇听到動靜也忍不住抬起了頭,卻看見顧雋正立在長信殿的門口就這麼看著她。
真是造化弄人。昨夜他們還耳鬢廝磨,今日就已經是這般光景了。
顧雋俯視著她,一步一步地從石階上走下來,直至走到她跟前。
顧雋站在她身前,而楚璇卻只能看到他玄色的衣袍。
「你讓朕很失望。」
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了下來。
楚璇緘默不語。
「現在,起來,。你還是那個楚良儀。」顧雋負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即便她此時狼狽無比,卻依舊是眉眼卓然,輕笑著:「若是妾不呢?」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楚璇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如他所言。她會依舊是那個榮寵的楚良儀。
真的一樣嗎?恐怕早就不一樣了。披上一個罪臣之女的罪名,而皇上賜予她的榮寵會變成加重她罪孽的一大利器。
妖妃禍國。
楚璇沉默著,但是身子卻一動也不動,沉默地說明著她的決定。
她不會走。
顧雋眸光一暗。薄唇開開闔闔:「你讓朕很失望。」
他又重復了一遍。
楚璇心知肚明他的意思。但是卻一聲不吭。
顧雋見她依舊這幅固執的模樣。轉過身去。清朗的聲音在長信殿響起:「你們將楚良儀送回頤華軒,楚良儀呆在頤華軒中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吧。」
聞言楚璇一驚。抬頭就想要說什麼。但是望著他的背影,到最後,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楚璇任由那群宮人將她架起來,半攙半拖著就往外走去。
就算她反抗了,也無濟于事不是麼?
「備個轎輦送她回頤華軒。」
不知什麼時候,顧雋已經轉過身來看著楚璇的背影。
楚璇的身子一僵,這算是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嗎?
她停頓了片刻,又一次艱難地挪著腳往前走去,直至坐上了轎輦。
而李全忠抬眼覷了眼前頭的皇上,心中也是不由得感嘆一聲。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這一句話也並不是全無道理的。
這情況只要楚良儀服個軟撒個嬌,恐怕皇上就不會將她軟禁在頤華軒了。
可是這小姑女乃女乃的性子沒想到這麼倔。
雖說皇上對這楚良儀恐怕也算不上什麼情呀愛呀的,但是喜歡也至少是有點的。但是這麼一折騰,那點喜歡都不知道會不會被折騰沒了。
而此時已經乘著轎輦回來的楚璇則是疲累地躺在軟榻上,身心俱疲。
就連陪著她一起跪著的玉芙與玉蓉走回頤華軒的時候都已經腳一軟,險些栽了下去。
但是玉芙還是盡心盡力地挽起楚璇的褲腿,她的雙膝已經青紫,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可怖。
玉芙將一旁的藥酒倒在手上,對著她的膝蓋一用力就揉了下去,
惹得楚璇頓時五官都皺到一起,痛呼出聲。
听到楚璇的痛呼,玉芙下意識地收回了手。
但是之後又再次用力地揉了下去:「主子,只有這樣才能盡快散淤呀。」
對于楚璇這種這般怕痛的人,簡直就是讓她生不如死。她寧可不散淤,也不想這樣自殘。
即使被玉芙這般狠心地揉了一頓,楚璇膝上的淤青也並沒有這麼快散去。
楚璇這時也揮了揮手,止住她的動作:「好了,你也跪了這麼長時間,先去照顧好自個兒再說。還有玉蓉也是。」
說完,楚璇已經撐著桌沿站了起來,慢慢往床榻移動。
平日里不算長的路程,卻叫楚璇走得分外漫長。
等她好不容易挪到了床榻邊,就將自己扔進了被衾中。
在淡淡藥香的陪伴下,她慢慢疲倦地睡了。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了。
此時她的膝蓋好了許多,卻依舊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膝上的青紫還依舊沒有散去,可怖難看得很。
這會兒玉芙與玉蓉卻依舊都不在頤華軒里,叫楚璇覺得有些奇怪。
楚璇走到頤華軒殿門前,一個用力推開了殿門。卻頤華軒門口守著侍衛,庭院里甚至還有幾個沒見過的生面孔的大力婆子。見她一打開門,那幾個大力婆子就迎了上來。
這時她就想起昨日顧雋說得那一番話了,恐怕她這段日子是出不去了。
說不準這輩子她都出不去了也不一定,皇上當時說她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出來。
如果萬一一輩子都想不明白,想不清楚,豈不是要老死在頤華軒里?
楚璇長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將門給闔上了。轉身再次走回榻邊,又撲了上去睡起了回籠覺。
卻是再也難以入眠了,她睜著無神的眼楮直直地盯著帳頂,不出去也好,免了那些勾心斗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