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膏持刀奔來,這人確實出身不凡,盛怒之下不失法度氣象,走位、方向、角度、刀法,配合得完美無間。
白衣瀟灑的男子,衣襟被刀風獵獵卷起,整個人都微微後仰。
他也真的開始後退。
這一退便如流雲傾斜千里,唰一下腳跟幾乎貼地,身子平平順著擂台的木板,滑出擂台半邊,懸空停住,不動。
那人滑出擂台半邊。
白石膏狂喜,眼底陰鷙之色一閃,對著那人雙腳砍下!
那人腳尖忽然微微一勾農家小妞妞最新章節。
「 。」
也不知怎的,那人的腳尖忽然就越過了刀風之幕,抵達了刀柄,足尖在「力眼」不過輕輕一點,白石膏便覺手腕一軟,臂上力氣如流水般
奔騰而去,「嗆啷」一聲,刀落。
那人站直,腳尖微微用力,那柄刀咻地倒射,直向白石膏而去。
白石膏離得極近,躲避不及,眼睜睜看刀直射自己腰部而來,驚得面色慘白。
「嗆。」
依舊清越一響,白石膏只覺得腰側一涼,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痛感,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刀已回鞘。
他怔怔立在原地,後背嘩啦一下全濕,底下采聲如雷。
「好眼力,好巧勁!」蕭靜之濤也贊。
「怎麼覺得這一招有點眼熟呢……」蕭靜之忽然托著下巴,喃喃自語。
百里幽沒注意他這句話,她緊緊盯著這位後來者,是誰?墨然?還是王平遙?雖說聲音不對,但學武人有變聲技巧,這個不是問題。
百里幽真心不希望是王平遙,她不希望王平遙為了她得罪了這個明顯就很有來頭的白石膏。
白石膏怔怔立在台上,被最後那一手送刀給震住,張張嘴要留下山門,說幾句狠話,然而接觸到對方帶著笑意,又似乎帶著警告的目光,
忽然心跳了跳。
他這才想起來,貌似對方根本就是不願意他說出他背後的靠山,兩次都是他要開口說主家的時候出手。
若有所悟,他深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下台。
台上只剩那白衣瀟灑的男子,含笑和百里幽對望。
「我可以繼續論畫那一節麼?」他問。
百里幽凝望著他,抬了抬手,「請。」
男子慢慢踱到畫前。
「一幅好畫。」他低低道,「若要說唯一缺陷,在于無情。」
百里幽坐正身子,放下茶杯,做出聆听姿態。
「那麼先生如果作此畫,會賦以何情?何意?」蕭靜之目光專注。
「先前那位于少俠有句話說得很對,此畫鐵血太過,而風韻不足,不過畫上百里姑娘容貌只是畫蛇添足,在下以為,」男子笑道,「背景
留白處太多,應繪以迢迢江海,煙雨山河,在天盡頭,現扁舟一葉,有人順流而下,向孤城而來。」
「何意?」
「願以輕舟一葉,載人間風波,卸她苦累一身,換江海逍遙。」他笑,衣袂飄舉,眼眸溫暖。
蕭靜之神情微微向往,似也為他寥寥幾句中的意境和心意所打動。
百里幽抬眸看著那畫,似乎也見到那畫上留白處,多扁舟一葉,江海流波,而那人長身玉立,溯流而下,款款而來……
確實很美,很寧靜,很令人神往。
可是不知為什麼,依舊覺得缺少了什麼,心里有種空茫茫的感覺。
蕭靜之卻和她感受不一樣,深深長吸一口氣,笑道︰「說的好!」
「不知百里姑娘所意如何?」那人眼眸彎彎,看向百里幽。
百里幽還在出神,想著心空的那一塊是什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底下一群人瞪大眼楮——這是佳人芳心所屬了?
「如此。」那人笑得越發溫雅,「願求見識擂台第三關。」
人群一陣騷動,昨日打了一天擂台,選出來的優秀俠少,在今天的第二關中都鎩羽,現在終于有人面對第三關了。
看百里姑娘模樣,似乎對這面具白衣男子也不排斥,難道真有好事近了?
「第三關,考忠誠。」蕭靜之瞟瞟百里幽,看她沒有的意思,才道,「我會給你一個考驗,先生願意接受否?」
「願意。」男子負手而立,平靜而又毫不猶豫地答。
「我想……」
百里幽忽然再次打斷了邰世濤的話。
「我並不在乎何謂忠誠,忠誠,也不是一次考驗能考驗出來的。」她道,「我只問先生一句話。」
男子眼眸深深地凝注在她身上,聲音也凝重了幾分,「請講。」
「藍天關附近一條河邊的野花,很美。」百里幽盯著他的眼楮,「先生願意采來一朵嗎?」。
眾人都怔了怔。
台上的人在沉默。
百里幽也不催促。
她的眼神越發安靜,像沉到海底的冰。
良久後,那男子輕輕道︰「藍天關的野花,確實很美,姑娘喜歡,我立即去采了來。」
說完他轉身便走。
百里幽怔了怔,一瞬間有些不敢。
「這花,我看,不采也罷。」忽然又有人長聲一笑,聲音遠遠地從人群後傳來。
眾人又回頭,蕭靜之露出懊惱表情——今天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場擂台,不停地被打斷,還要以為他孩子胡鬧呢。
百里幽遠遠看去,剛才發話的人聲音陌生,語氣卻很不客氣,是誰?
她注意到台上的白衣男子,听見這人聲音時,眼神似乎稍稍一冷。
遠遠地就看見正對著擂台那一排隊伍,像被颶風吹開的海,人群東倒西歪,現出一條兩人寬的路,一人錦衣華貴,手持玉扇,翩然而來。
這人走得不快,但每走一步,四周的人便驚呼後退,跌成一片,很明顯,被他外放的真氣所傷。
這麼一路走過來,伴隨一路的驚呼讓路,氣勢很足,很足。
百里幽卻注意到這人身後。
白石膏一臉青紫,垂頭跟著。
她面無表情,喝茶。
打了狗,主人來了。
蕭靜之見底下被推搡得不像話,起身要讓人維持秩序,百里幽擺擺手。
有些人就愛裝叉,不給他機會裝,他終于還是要找回來,那就讓他裝個夠。
「嗖」地一聲輕響,那人躍上台來,人在半空,還美妙地旋轉了一圈,讓衣角飛舞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才悠悠降落。
正面相對,眾人才看見這人容貌。
一張瘦長臉,蒼白得發青,窄窄瘦瘦的額,疏疏淡淡的眉,迷迷蒙蒙的眼。
「吳君世見過百里姑娘。」男子瞟一眼百里幽,眼神瞬間從她的臉一直溜到被桌子擋住的胸,著重欣賞了下她冷淡的表情,才滿意地點了
點頭,一轉身,面向那白衣男子,手中玉扇唰地一收,指向後者胸口。
「藍天關的野花,你也不用去采了。」他懶懶道,「一個打斷腿的人,是沒辦法跑一日路程去摘花的。」
說完他一揮手,他身後一群黑衣男子嗖嗖躍上台來,將那白衣男子圍住。
吳君世再也不看那白衣男子一眼,好似這人已經從他的世界里抹去,一轉頭。
「百里幽姑娘先前那個問題極好。」他得意地微笑。
隨即他拍掌。
四個美貌侍女躍上台,手中各自捧著一個匣子,在吳君世眼神示意下打開第一個盒子。
整個盒子里都是黃金,純度極高的黃金,被打磨成極薄的片,侍女用手拈起,那金箔綿長不斷垂掛而下,竟然是畫紙尺寸。
「你就是畫,這世上最珍貴最美麗的畫。」吳君世深情款款地道,「普通畫紙,怎配繪你無雙風神?我帶來金箔三丈。」
第二個侍女上前一步,打開手中盒子,一顆碩大滾圓,足有鴿蛋大的明珠,在盒中寶光四射。
吳君世一指畫上那輪紅日,「用色單調,暗淡無光,不配照耀你如雲鬢發,我這里有極品深海百年一出的夜明珠。配你相得益彰。」
第三個盒子打開來,是一柄樣式奇古,青光四射的短劍。
「有人說你缺一把劍。」他道,「想來你這樣的奇女子,定然也喜歡上古神兵,這柄‘斷水’,正合你英氣風華。」
第四個盒子打開來,卻是一身黑黝黝的輕甲。
「將軍難免百戰死,可是你這樣的女將,誰舍得你身先士卒,挨刀受槍?」吳君世神情充滿憐惜,「特以千年海鐵,為你制輕薄護甲,自
此後刀槍不傷,護你再立功勛,如此,我心亦安。」
四個寶匣一字排開在百里幽面前,寶光璀璨,足可亮瞎她的非鈦合金眼。
「黃金珠玉,名劍寶甲。」她道,「和畫有關系嗎?」。
吳君世怔了怔,薄薄的白面皮浮上一層森然的青灰色。
不過隨即他又笑了。
「果然是帶刺的玫瑰,就知道珠寶和美言,不夠打動你。」他笑得有些陰涼,不出所料的模樣,「不過我向來先禮後兵,以免別人說我仗
勢欺人,如今禮畢,你不受,那我只好……先折了你這朵玫瑰!」
人影一閃,吳君世直逼百里幽
蕭靜之霍然站起,拔劍。
一直微微合著雙眼,似乎在凝神的百里幽卻沒有躲讓,忽然一抬腳,將睡著恢宏里的小椅子向一邊蹬了出去!
「砰。」小椅子被就在附近的周十二接個正著,隨即風聲一響,人影一晃,吳君世站在了剛才恢宏里坐著的地方。
他有點怔怔地站在那里,想不通百里幽是怎麼猜出,他要先對恢宏里動手的?
他早就听說百里幽身邊有個孩子,一方面覺得礙眼,不喜歡自己看中的女人有牽絆;另一方面也想把恢宏里挾制在手,讓百里幽乖乖跟他
走,免得當那麼多人對女人動手,不太好看。
吳君世面色變幻,第一次月兌離了看女人的眼光,用看敵手的目光,認認真真看了百里幽一眼。
他的興趣忽然更加濃厚。
征服這樣的女人,才是男人最大的成就!
吳君世眼光灼灼燃起,低笑一聲,「好!好女子!」衣袖一甩,袖子里探出一只鬼爪般的手,抓向身側百里幽的肩頭。
「咻!」
忽然一道風聲疾射而來,來勢快如閃電,那箭似從台下射上,角度詭異,好像正向著他的……**。
吳君世大驚,顧不得去抓百里幽,便要抽身讓開。
誰知道他身子剛剛一動,身後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柔聲道︰「吳兄,早。」
那人聲音很柔和平靜,按在他肩上的手卻重如千鈞,吳君世覺得自己仿佛瞬間扛住了一座山,再也動彈不得。
「咻!」這麼一緩,那箭已至,狠狠扎入吳君世的……**。
「啊——」
一聲慘呼,一道血花,在雪白的褲子上四散飛濺,如鮮艷的紅菊。
慘呼聲里,有人輕輕松松躍上台來,輕輕松松笑道︰「好一朵紅光燦爛小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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