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里兜著袖子出神,冷不防墨然忽然從她面前走過,道︰「走吧。」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話,一邊順手在她頭上一拔。
百里幽怒目瞪他,墨然若無其事,還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光明正大地將那簪子揣在自己袖子里,竟然不讓百里幽看清楚簪子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人已經霸道到厚顏無恥的境界……
百里幽瞟他一眼,也不發作,拿自己的綢帶照原樣把頭發綁好,卻沒有從山路退回,反而走到靠近歷然營帳的地方,打量著那邊的動靜。
「你想干什麼?為什麼還不走?」司空靖黑著臉走過來,一雙美麗深沉的大眼楮里,滿是對百里幽的不滿。
「我們去的方向和王平遙不同,要經過歷然營地,但我不想硬闖。」她道,「我還想順便給歷然一點教訓。」
隨即她對墨然道︰「借人。」
墨然瞟她一眼,不說話,揮揮手,鐵魂衛們很自覺地在百里幽面前站一排。
未來的老板娘不可得罪,鐵魂衛們神情積極。
百里幽又讓司空靖逮了兩只臭鼬,司空世子冷著臉,很快給她拎來兩只,用指尖遠遠地拈著,遞到她面前。
百里幽遛了一會臭鼬,看看頭上山林,果然不多一會兒,山上開始出現煙花。
她派出去引誘歷然士兵的鐵魂衛們,開始現身了。
信號一出現,歷然的營帳便開始忙碌,一個軍官從主帳內沖出來,大叫,「發現敵蹤,迅速馳援!」
一隊士兵迅速被派了出去。
沒過多久,又是一簇煙花亮起,這回換了個方向,那軍官又沖了出來,安排士兵前去馳援,堵截捉拿目標。
沒多久,又有煙花亮在另一個方向,又一批人派了出去,營地已經空了大半,這時候歷然似乎也覺得不安,下令所有人駐扎在主帳周圍,嚴密保衛他的安全。
百里幽一直負手立在遠處樹蔭後,靜靜等待,此時一揮手,司空靖將一只臭鼬一扔。
司空靖臂力極強,隔那麼遠,臭鼬被他拋出一條筆直的拋物線,直直落在主帳之上,撞得「砰」一聲。
主帳內立即傳來歷然的大吼,「什麼人!弓箭手伺候——」
萬箭齊發,刀槍連上,臭鼬受驚,一爪子抓破帳篷頂,咻地竄了進去。
帳篷里歷然的咆哮響起,「攆出去!殺了!」
受驚更甚的臭鼬,在帳篷里東竄西竄,被無數刀劍追殺,歷然在床上咆哮,「不得拿刀劍對我這邊,攆出去!先攆出去!」
這只臭鼬智商頗高,很快發覺了只有歷然的床上才是最安全的死角,三竄兩跳跳上歷然的床,爬到他膝蓋上。
歷然惡狠狠伸手就去掐。
臭鼬唰地一個轉身,**一撅。
「啊……」
營地里驚叫一片,人人臉色發青拼命捂住鼻子干嘔——臭!
十幾丈外百里幽捂著鼻子搖搖欲墜,瞧著其余人也表情淒慘——此時才想起來,傳說中臭鼬噴出的極惡臭氣,足可覆蓋800米方圓……
營地里一陣亂嚷亂叫,臭鼬還是仗著靈活的身形和那驚天一屁,從人的腿縫里逃生,人們還沒緩過氣來,就听見帳篷內歷然一邊嘔吐一邊大叫,「移帳!打水!快打水!」
隨即主帳帳門掀開,幾個士兵扶著歷然匆匆出來,歷然半閉著眼楮,眼淚水嘩嘩地,臉色發青發黃,胸前還滿是嘔吐物——他被臭鼬正面擊中,受害最慘。
百里幽雙手抱胸心情甚好——臭鼬擊中人的眼楮可以讓人短暫失明,沒想到這只臭鼬這麼給力。
歷然很快被人扶到了另一座帳中,一堆人急匆匆打水燒水,歷然被燻成了這樣,洗臉洗澡是必須的。
百里幽模著下巴,不急不忙地等,忽然身後有人把她一拎,帶她上了樹,把她安置在一根粗大平穩的樹枝上,才道︰「這樣看清楚些。」
百里幽轉頭,拎她上來的墨然也瞬間轉頭,就是不看她。
百里幽又開始模下巴了——咦,王爺好像在傲嬌?
好幼稚!
從不和幼稚兒童計較的百里大人,轉頭專心地等好戲,居高臨下看得清楚,行軍沒有澡盆,幾個士兵截了一段樹樁,草草迅速做了個澡盆,水也燒好了送進去,士兵們都有點不明白,大家都是男人,這附近也有水源,少帥為什麼一定要在帳內洗?
當然只有百里幽知道,歷然現在怕被看啊,保不準某些重要部位還有她的大腳印子呢!
她一直等到確定歷然已經開始洗澡,才對另一邊樹枝上的司空靖做了個手勢。
司空靖手一抬,第二只臭鼬又被他給扔了出去,再次準準地落在歷然洗澡的帳子頂上。
帳外照例里三層外三層保衛的士兵,這次學了乖,知道絕不能再讓這臭鼬落入少帥的主帳內,不等吩咐,紛紛射箭拿刀, 啪啪——
帳篷瞬間被射得千瘡百孔,砍得支離破碎,有人因為太著急太賣力,唰地一刀砍斷了帳篷的架子,帳篷哪里經得起這樣亂刀齊砍,一半倒下,一半徹底裂開。
于是眼楮還在流淚的歷家少帥還沒察覺,猶自擦洗下月復,那處淤紫青紅亮亮地落在所有人的眼里。
眾人無法控制的倒抽氣聲山響。
終于反應過來的歷然瞬間傻在了水里。
百里幽打個響指,對已經趕回來的鐵魂衛道︰「走!」
大搖大擺從人家營地面前走了。
歷然一抬頭,從人群的縫隙里,模模糊糊的視線中,辨認出那幾個一邊走一邊招手的影子,似乎正是害他吃了大虧,他正在漫山尋找的那幾個老對手。
那幾人就那麼悠哉悠哉的從他面前過,百里幽似乎還對他抬了抬手,指了指他褲襠……
歷然抬手要指住他們,讓屬下去圍剿,手一抬忽然發現要害沒得遮,只好再往水里一蹲。
恨墨然百里幽缺德,恨自己屬下無用,恨這麼多人到現在還傻兮兮地圍觀,以後他要怎麼統帶軍隊?
正恨得眼楮發藍,嘶聲要下命令,忽然人影一閃,直沖而來,經過帳篷時順手一扯,嗤啦一聲扯下一大塊布,手一揚將布覆在了歷然的澡盆前,將他密密遮住,才大聲道︰「一半人保護少帥,一半人抓住他們!」
說話的是蕭靜之,一臉焦灼怒氣,頭發蓬亂,守在歷然澡盆前一步不讓,擋住了他的身形,眼神里滿是耿耿忠心。
歷然抬頭,望著遮住他的少年的不算寬闊的背影,忽有感觸,差點熱淚盈眶。
蕭靜之一喊,眾人這才醒神,按照他的吩咐亂糟糟地奔上前來。蕭靜之看歷然安全無虞,才大喝一聲,「看槍!」
話音未落,他一手奪了身邊一個士兵的槍,騰空躍起,越過人群,槍花一閃,直撲墨然後心。
墨然頭也不回一拂袖,當地一聲如鋼鐵相撞,蕭靜之半空一個翻滾落地。
鐵魂衛迅速趕上,護在墨然背後,蕭靜之兩眼血紅,槍尖一頓,二話不說又沖了上去。
「靜之,回來!」歷然的叱喝遠遠傳來。
蕭靜之槍一頓,不甘心地停住,終究不敢違拗歷然的命令,一邊倒拖槍往回走,一邊狠狠指了指墨然的眉心。
百里幽眯眼望著雲遮霧罩的雲台山,唇角微微一扯,一個冷淡而無所畏懼的笑。
再轉頭,前方,人馬奔馳,滾滾煙塵。
三公派來接應的隊伍終于趕來。
隔一日,聊城鹽商滅門案再次開堂。
這回開堂,是在有了新的證人情形下,第二次開堂,也是此案在西南境的最後一次審理。
因為按照慣例,涉及到王侯的大案,在案發地初審獲取證據並查實後,就應該封存證據,遞往京中,交由聖裁。
而今天開堂的主要目的,是審問重要證人,將此案的初步證據進一步敲實。
重要證人,是國舅府馬管家。
這其實只能叫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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