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如同她的心情一樣,有些沁涼,有些傷悲,明朗不起來。
她抱著出聲才半個月的曉悠,站在老家門檐下,擋著肩上掛著包袱要出門的漂亮女人。
「薛芳,我兒子才死,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跟他撇清關系?!」細如針的雨滴漸漸變大,一滴一滴的落在薛芳的身上。
她素顏的小臉上透著一種純淨仿佛能洗滌人心的骯髒,一雙靈動的眸子透著靈氣,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她的兒子,就是被她這樣的臉蛋給迷惑了,為了討她歡心,跟她在一起,不顧她這個母親的勸阻,非要跑到煤礦上去掙大錢。
結果,曉悠出生的那一天,煤礦塌方,他連孩子的面都沒有見上就離開人世了。
她恨這個女人,若不是她,她的兒子就不會這麼早死。
她沒想到的事,孩子還沒滿月,這個女人就要狠心離開這個家。
「媽,你讓我走吧,我才18歲,我的人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我還有夢想,還有美好的未來。」一道閃電順著天際劃亮了陰沉的天空,照亮了她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動人小臉,緊接著響徹雲霄的雷聲劈向了大地,她柔弱的身子陡的一顫,帶著哭腔乞求,一臉的柔弱模樣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憐惜,「媽,求求你,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雨瞬間大了起來,打到瓦上發出清脆的嘀嗒聲。
曉悠在包被里,哭個不停,一張小臉哭的通紅通紅的,僅僅15天,她就有了淚水,似是知道媽媽要走,想用自己的傷心留住她。
她冷眼看著雨中濕了頭發,臉,衣服的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她那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模樣,都是用來騙男人的,在她面前,絲毫沒有用。
對于這個女人,她只有恨!
什麼美好的未來,什麼唯一的機會,不就是想跟其他男人跑嗎!
「你的人生不該是這個樣子,我兒子的人生就該是這個樣子?!」懷里的曉悠在包被里一直蹬個不停,哭的不止,她將她朝雨中的女人舉了舉,「你雖然沒有跟我兒子領證,但你們已經有了孩子!你已經是一個做母親的人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要是你還有為人母的良心,就留下來把孩子好好養大。」
「媽,求求你,別逼我……」澀澀的秋風吹在身上有點冷,而渾身濕透的瘦弱女人已經在風雨中瑟瑟發抖起來,雨水和著淚水還在盡情洗滌著她發白的臉龐,似要洗進她的心里。
「逼你?!」她若是能逼她,早在兒子看上她那會就把她逼走了,還用等到釀成惡果的現在?!
她只是不想懷里的這個孩子太可憐,從小就沒有父母的疼愛,她只是極力的為孩子爭取一點她本就該享受的溫暖!
「那個男人能滿足你什麼?你要這麼狠心丟下孩子,迫不及待的跟他走?!你若是想讓這個孩子以後恨你,想背負良心的譴責,你就走吧……」
「女乃女乃,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梁曉悠見她一直訥訥的,抬手搖了搖她的胳膊,猛地將記憶的閘門給堵了回去。
「沒事,就是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好吃的,有些吃驚。」她敷衍了句便垂眸往嘴里不停塞食物,壓下心里往上涌的心酸。
在梁曉悠看來,她是在津津有味的享用午餐,也就放下心來。
吃過午飯,她先回房間,剛躺到床上,林浩天就上來了。
想到心靈感應的建議,自從他接女乃女乃回到家,她就一直偷偷的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說他沒看到信息,應該是不可能,因為午餐間有人給他打過電話,他還特意看了手機的,而且他當時的反應顯然是接電話之前他就看過信息了。
她偷偷的關注他那麼久,卻沒有發現他一絲一毫的低落情緒,反而一直主動的調節歡快的氣氛。
難道真如同心靈感應說的那樣?!
心靈感應︰他若不提起,自然是覺得自己能處理好的事就不想你操心,你若看他狀態不錯,那證明他能處理的很好。狀態不好,你只需陪著他就好,男人都是有自尊的,言多必失,你最好不要主動提及。
「老婆,發花痴了啊!」林浩天順勢在她一旁斜躺下,撐著腦袋看著游神的她,嘴角漾著一抹欠扁的邪笑。
梁曉悠收回思緒,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隨時都能開玩笑,看來真的是不用她操心。
只是,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家人跟他到底是怎樣的狀態,他為什麼不願意在家里住,獨自住著這又大又空的別墅。
她突然很想了解他這麼多年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他從小就認識她,就喜歡她,為什麼過了20多年才找到她,中間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突然就很想了解他的一切。
「林浩天,我們除了調情,能不能聊點別的?!」她水眸閃了閃,眸光帶著一絲認真直睨著他,試探性的問他。不談他的家事,談談他的過往總可以吧?
「完全可以啊。」林浩天在她旁邊仰躺下來,一條結實的手臂伸進她的腦袋下給她當枕頭,愜意的看著天花板,幽深的眸底涌動著不知名的復雜情緒,聲音依舊綴著一絲邪魅的笑意,「老婆,你想聊點什麼?」
「聊聊你的經歷。」梁曉悠感覺到林浩天的身子僵了僵,雖然極其的短暫,但是敏感的她還是感應到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想提及以前,還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的過往。
一時,心里沉悶沉悶的,到了嘴邊的話也哽在了喉嚨。
「怎麼突然對我這麼感興趣了。」雖然是輕松的帶著一絲調侃的話,梁曉悠卻感覺到了他的不爽快,心越發的沉悶了幾分,他們都是夫妻了,有什麼還不能跟她說的?!
說什麼一家人,他這不是明擺的把她當外人的感覺!
想想,梁曉悠就有些不爽起來,她抬眸翻他一眼,撇了撇嘴,倔強起來,「我就是感興趣了,你是說還是不說。」
林浩天側身,幽深的墨眸緊鎖她的側臉,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撥開擋住她側臉的長發,陡提了音色爽快道︰「既然老婆這麼感興趣,老公怎麼能駁了老婆的雅興。」他手指觸上她柔女敕的小臉,在她撅起的粉女敕唇瓣上滯了下來,「不過,听了之後,不許哭。」
陡的悲沉下來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憂郁色彩,讓梁曉悠的心猛的一收縮。
「听了之後,不許哭。」這句話似感情催化劑般,讓梁曉悠的鼻子陡的泛酸,一抹感動夾雜著絲絲心疼從心尖劃過。
他一直以來不願意告訴她,就是怕她哭嗎?!
他到底都經歷了什麼,讓他料定她會哭?!
梁曉悠側過頭,與他面對面,中間不過一尺的距離,近的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林浩天幽深的眸底涌起憂郁的氣息,眸光帶著一絲寵溺睨著她。
梁曉悠縴長的睫羽顫了顫,眸光柔情似水的回睨著他,清麗的小臉上漾起了心疼之色,「如果,回憶起那些過往,會讓你痛苦,那我收回我的好奇心。」她想大氣一回,可惜,她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疼得她直吐舌。
林浩天眸光微斂,眸色平靜的睨著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說違心話的報應。」梁曉悠撅嘴撇了他一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還疼不疼,伸給我看看,看流血沒。」
梁曉悠朝他吐了吐舌,林浩天一眨不眨的看著。
他真的很關心她。
梁曉悠收回舌頭,用力眨了眨眼,凜去水眸里漾起的水霧,高築起一副堅強的模樣,「好啦,逗你的,只是差點咬到而已。」他本來都有好多事,她不想再因為自己讓他分心了。
梁曉悠本以為,鬧了這樣的小插曲,林浩天也就下了台階,不會再繼續她挑起來的話題。
沒想到,他卻在對她放心後,主動把話題拉了回去。
「都說好奇心會害死貓,你對我這般好奇倒沒什麼,千萬別對我以外的人或事感興趣,知道嗎?!」林浩天眸帶寵溺的睨著她,一臉認真的對她說教,最後還捏了捏她的鼻子。
隨後,不等她回話,他就將頭側了回去,面向天花板,「我的故事要是寫下來,能拍一部離奇電視劇……」說著,他微沉的眸光漸漸微凝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悠遠綿長,仿佛入夢了般,「我的父母是包辦婚姻,從小的記憶里多半是父親頤指氣使,母親以淚洗面的場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漸漸的封閉了自己,不喜言笑,沉默的就如同別人眼里的啞巴……後來,父母離婚,我跟著傷心欲絕的母親回了鄉下,那個時候,母親疾病纏身,沒人顧我,沒人顧她,我們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那段日子,我仿佛感覺到所有的黑暗都向我籠罩了過來,我以為我會就此萬劫不復,沒想到,上帝為我關上門的時候,打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一個對生活充滿了熱情,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的小女孩……」
他情不自禁的摟緊了梁曉悠的身子,嘴角不知不覺的彎了起來,他不再說話,記憶瞬間拉的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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