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徒紫蘇沒有瞧見的地方,皇甫重樓臉色一暗。他看著司徒紫蘇的背影,忽然聲音有些哀傷的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
司徒紫蘇是個聰慧之人,已然听出皇甫重樓言語中的不對,轉過身解釋道︰「思顏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我這是在為思顏準備禮物,大皇子的生辰禮物,禮親王府自然會好生準備,不敢怠慢的。」
「本王倒是好生羨慕範思顏啊。」方才他臉上那點失落,此刻又變成了玩世不恭。慧黠的眼楮打量著司徒紫蘇,腦子里突然萌生了一點想法。「本王想邀郡主去出雲寺品嘗山茶花餅,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司徒紫蘇本能的想要拒絕,眼下皇上剛剛封了晉王和惠王,這個時候她跟晉王走得太近,若是皇上知道了該怎麼想?大家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可是瞧著皇甫重樓濕漉漉小鹿一樣——無辜的眼神,司徒紫蘇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拒絕。
馬車之上,司徒紫蘇有些懊惱。「你把我叫到這荒山野嶺來,不是為了山茶花餅,而是有什麼事想要問我吧?」皇甫重樓聳了聳肩︰「郡主,你就是因為太聰明,所以別人才會害怕你。」
「行了,你也不必跟我賣關子了,說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司徒紫蘇與大皇子等人自小便一起長大,說起來也是青梅竹馬,比起二皇子的陰郁。她倒是不討厭大皇子的活潑開朗。
「禮親王府是如何在漩渦之外,平安度日的?」其實皇甫重樓是想到了這麼多年來一直置身事外的禮親王府,在皇族斗爭之中。好像只有禮親王府置身事外。如果他能跟禮親王府學學,在這宮牆之中,他是不是就能活得自在一些?
「我們王府乃是異姓王族,可是晉王是皇長子,這其中的差距你不會不知道。有些事你逃避不了的,不用我多說了吧?」听了司徒紫蘇的話,皇甫重樓最後一點性質都沒有了。
盛雪見回到蘭園。女乃娘就把雪衣侯府的帖子送了過來。原來範思顏就要過生辰了,盛京中的貴女們都收到了請柬,盛雪見拿著帖子在手中思量︰「竟然忘了思顏的生日。往日里總是送些胭脂水粉,生辰若是再送便實在沒有什麼趣味了。」
「我听說思顏從小習武,可以從這一方面著手考慮。」紅梅想了想,建議道。盛雪見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惆悵︰「只怕司徒郡主會比我早一步下手。送劍只怕是不妥的。」
「那要不送一副好看的頭面?」女乃娘站在一旁出主意。盛雪見無奈的笑笑︰「你以為是送給林半夏嗎?隨便一副頭面就打發了?」阿花一邊拿鐵針挑著香爐里的灰燼,一邊撓頭︰「送個禮這麼麻煩,為什麼不干脆問問思顏到底缺什麼呢?」
「哪有像你這麼不知禮數的?」阿花的話立刻遭到了眾人的反駁。可是盛雪見的腦海中卻忽然浮現了端木京華的臉。範思顏什麼都不缺,也許她最缺的是端木京華的回應吧,只是,盛雪見每每想到這件事便有些心煩意亂。
偏偏這個時候,那叫人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竟然還真的上門來了。白梅領著端木京華到暖閣的時候。盛雪見正坐在桌前看古玩字畫。端木京華自來熟的坐到盛雪見的面前︰「在瞧什麼?」
「思顏就要過生日了,我在想送什麼禮物給她比較好。」盛雪見並沒有看端木京華。而是專心的挑著禮物。這個時候端木京華像是想起來什麼,靜靜看著盛雪見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落下了什麼東西嗎?」。
他這一句話立刻提醒了盛雪見︰「我的山水金鐲子是不是被你撿了去?」端木京華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來那日梅林雪下,救我的人就是你。」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盛雪見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點頭道︰「是我救了你。那鐲子是我母親贈與我的禮物,你有沒有看見?能不能還給我?」
「你母親贈與你的禮物?可是這鐲子是宮中之物,你母親和我姑姑是什麼關系?」端木京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盛雪見聞言,臉色也微微有了變化︰「我母親和長公主曾是幼年的玩伴,這鐲子是長公主贈給母親唯一的禮物。因為這件東西可能牽涉到丞相府追殺我們的原因,我希望你可以還給我。」
「你知不知道這鐲子是一對的?」端木京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而盛雪見自然也是知道了個中的重要,難道說長公主的秘密藏在這一對鐲子當中,而她把鐲子交給了她最信任的兩個人?
「能不能讓我看看?」盛雪見很想知道這一對鐲子到底藏了些什麼東西。端木京華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研究許久了,那一對鐲子是實心的,並沒有什麼機關,也藏不了什麼東西。鐲子上的圖案,也沒有什麼玄機。」
「難道丞相僅僅因為一個鐲子就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嗎?長公主一定是掌握了什麼秘密,這秘密威脅到林貴妃威脅到丞相府。現在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麼!」盛雪見有些激動的握了握拳頭。
「雖然我記事的時候,姑姑便已經離世,但是听父王說過,姑姑是皇族中最聰慧的女孩,她既然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改日我將鐲子帶來,咱們仔細瞧瞧。」
盛雪見點點頭,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距離真相似乎是越來越近了,但是好像又會有什麼她不能承受的東西等待著她。
後宮之中,惠王剛剛到母妃的宮殿,就瞧見宮女們都在外面候著。便拉了一個女官問話︰「你們怎麼都站在外面?」女官神色謹慎道︰「娘娘叫了春雪問話。」這春雪惠王知道,是母親安插在皇後身邊的棋子,平日里輕易不會用的。
看來後宮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和皇後有關。惠王敲了敲門︰「母妃,是我決明。」
「進來!」惠王聞聲,便推門而入,就見地上一片狼藉,而春雪跪在一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惹得母親這樣憤怒?」林貴妃冷笑,聲音中竟帶著一絲淒然︰「什麼青梅竹馬。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說到底,他最喜歡的還是皇後!」
「母妃這是說的哪里話。父皇對皇後冷若冰霜,怎麼會喜歡她?」惠王不明白了。林貴妃看向自己的兒子,眼眶已然紅了。「他說,皇後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本宮就知道。得不到的才最珍貴!」
「得不到?母妃什麼意思?難道父皇得不到皇後?那晉王又是從何處來的?母妃說的話我怎麼半點都听不明白?莫非,皇後不忠?」
林貴妃本來正在傷心,但是卻被兒子這句話給驚到了。其實她心中清楚,皇上一直對皇後有個心結,那就是皇上內心深處一直愛慕皇後,可是皇後的心卻不在皇上的身上。皇上心灰意冷,所以才冷落皇後,近來不知道為什麼。皇上對皇後又上心起來。
不過兒子的一句話倒是給林貴妃提了個醒。既然皇上失蹤懷疑皇後心中有別人,那她為什麼不將計就計。讓帝後二人之間的誤會更深?若是傳出皇後不貞的消息,那大皇子,皇後,乃至皇後一族就得跟著一塊下地獄!
想到了這里林貴妃這才破涕為笑,心情又好了起來。她十分滿意的望著惠王︰「你倒是給本宮出了個好主意。」
惠王不解︰「母妃這是何意?兒臣為什麼听不懂了?」林貴妃搖了搖頭︰「這件事你不必知曉。對了,今日朝堂上參晉王的事情,辦得如何?」
一提到這件事,惠王就火冒三丈,氣呼呼的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細細的告訴了林貴妃。林貴妃臉色深沉︰「看來皇後不除,皇上就不會對大皇子如何,就算他捅出天大的簍子,皇上也會保護他的。」
「什麼時候他竟然這般受寵了?」惠王大感驚訝。林貴妃勸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如今你只管籠絡自己的勢力,大皇子那邊,榮本宮解決了皇後,為你鋪路!」惠王不解︰「母妃到底打算做什麼?」林貴妃搖了搖頭︰「這件事還需與你的外祖父商議,等成了我再告知你究竟發生了何事。」
林貴妃看著跪在地上的春雪︰「你起來吧,繼續回到皇後的身邊,給我仔細盯著皇後,有機會的時候,還是要四處找找,我便不信,她的宮里就搜不出一點東西來。」
林貴妃的眼神中閃過陰毒,春雪抖了抖,弱弱的稱了一句「是」。
範思顏生辰這一天,十分的熱鬧,便是比起林半夏的生辰,也差不了幾分。甚至二皇子和大皇子親自來雪衣侯府相祝。不過令範思顏最高興的是,一向不喜歡熱鬧的端木京華,竟然會來。
雖然是因為盛雪見的緣故,可是她也算是圓了一個夢了。皇甫重樓和司徒紫蘇站在一處,看著樓下熱鬧繁華的場景︰「思顏就快要及笄了,這求親的人只怕是踏破了門檻,連她十三歲的生辰都是這般熱鬧。」
「就連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時來了,莫非晉王也有心求娶我們思顏?要知道雪衣侯府可是握有兵權的,前些日子,聖上可是給了雪衣侯一塊兵符呢,掌三萬鐵騎,實力雄厚啊。」司徒紫蘇意有所指,眉目之間卻是鄙夷。
「比起娶範思顏,我還不如娶你。」皇甫重樓口無遮攔,司徒紫蘇氣的抬腳狠狠的照著他腳背踩了下去︰「你若再敢胡言亂語,我便讓父王在御前參你一本!」
皇甫重樓疼的齜牙咧嘴︰「本王錯了還不成麼。本王之所以會來,不過是因為你也來了,京華也來了,湊個熱鬧罷了。至于決明,恐怕是真的存了這份心思。」
「雪衣侯再掌兵權,這是榮寵也是燙手的山芋,二皇子聞著味兒就來了,也不知道雪衣侯如何應對了。」司徒紫蘇嘆了口氣。皇甫重樓倒是事不關己︰「反正跟你我沒有關系,還不如看看熱鬧。」
「那是我的好!」司徒紫蘇咬牙切齒的說著,一邊抬腳狠狠的踩在皇甫重樓。範思顏一抬頭就看到晉王殿下齜牙咧嘴,表情甚是怪異,便差遣身邊的嬤嬤道︰「你上去問問,若是晉王不舒服,先安排一間廂房供他休息。」
盛雪見帶著一大堆的禮物進來,可是範思顏的目光全落在她身邊的端木京華身上。「世子,你來了。」樓上的司徒紫蘇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微微嘆息。「這都是命啊!」
端木京華疏淡的點了點頭。「思顏,生辰快樂!」盛雪見上前,笑嘻嘻的將一只極為精巧的鐲子戴在範思顏的手上︰「這是我跟世子磨了許久才要來的南海暖玉,世上只此一塊,我命人打造成了鐲子,你帶著冬暖夏涼還能養生健體呢!」
「雪見,謝謝你。」其實範思顏這句話里有兩層意思。謝謝你的禮物,更謝謝你把他帶了過來。只是神女有意,襄王無情。有些人終究是錯過了,有些事終究是妄想了。
「怎麼都堵在門口,是不打算讓後面的人進來嗎?」。一道活潑的聲音插了進來,原來皇甫重樓和司徒紫蘇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範思顏這才回過神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倒是忘了,大家里面請。」
這話音未落,便有人唱諾道︰「惠王殿下到!」盛雪見皺著眉頭看向門口。皇甫重樓打趣道︰「除了父皇,也便只有他是這麼大的排場了。」
惠王皇甫決明猶豫眾星捧月一般走了進來,氣宇軒航就像是未來的皇者一般。那些人恨不得將他里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與人群之中,皇甫決明看見範思顏,就像是看著一直獵物。
範思顏迎上皇甫決明的目光,她的眼神中毫無畏懼,因為這個時候,誰是獵物還真的不好說,主動權在誰的手中,也很微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