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門的事情過後,雲開總算暫時清閑下來,回藥物實驗室做回了獵藥人。
金玉堂在雲開的勸說下,逐步參與了金地集團事務,大山回特安組繼續接受訓練,燕小乙兄弟要回一趟雙子門,得暫時離開渝都,而閑雲野鶴的姬牧野,準備繼續雲游四海,順便替雲開追查航班失聯事宜。
兄弟五人分別前,聚在一起痛飲了一宵。
雲開隱約發現,大哥姬牧野這次來渝都,性格似乎開朗了不少,最明顯的表現是,他那一臉絡腮胡不再凌亂。修剪之後的胡須,顯得大叔範兒十足,帥氣中透露出幾分滄桑氣質,從虯髯客變成了美髯公……
燕小乙也看出了異常,嚴重地懷疑跟女人有關,于是八卦地打听老大的底細。姬牧野瞪了他一眼,罕見地冒出一句笑話︰「不要迷戀哥,嫂子會揍你。」
八卦啊八卦!
一代太乙門高手,鐵定是為情所困而流落江湖,卻不知何故又重整旗鼓了——這位姬大嫂到底是何方高人,成了幾人心底好奇不已的謎團。
當然,他們打死也不會想到,這事還得感謝某個劍術低劣但執著異常的扶桑劍客。
醒時同歡暢,醉後各分散。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雲開才從宿醉中醒來。他打著哈欠去藥物實驗室,剛到大門口就被沈岩教授逮住了,叫去辦公室好一陣數落。
「雲開,你小子把藥物實驗室當成旅游觀光點了是吧?」沈教授的胡子都氣翹起來了,拍桌子打板凳說︰「整天游手好閑,早上居然比我還來得晚,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
雲開弱弱地辯解道︰「當然您是老板……報告老板,我為了查詢中藥數據庫,昨晚在圖書館呆太晚……」
沈教授吸了吸鼻子,沒好氣地打斷某個滿身酒氣的家伙道︰「我就奇怪了。咱們渝州大學的圖書館,啥時候兼營酒吧了?」
「呃,我自己帶進去的!」
俗話說,一句謊話需要十句謊話開掩飾,雲開此時就陷入了這個惡性循環,硬著頭皮瞎掰道︰「李白斗酒詩百篇,咱們獵藥人一喝酒,說不定就才思泉涌,發現一百種新藥出來也不足為奇嘛……」
「一百種就不用了,你給我搞定一種就行。」沈教授帶著一絲陰笑說︰「施洋博士手上那個大麻抗癌藥劑的毒副作用,我給你兩個星期搞定!」
「兩,兩……兩個星期?」
「嫌太長了?那就一個星期!」
「不長,不長——還是兩個星期吧!」
「滾,馬不停蹄地滾!」
將雲開轟出辦公室後,沈岩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小狐狸,想忽悠我老人家?好不容易逮住你的痛腳,不榨出點油水來就虧大了……」
雲開剛走出主任辦公室,就明白自己被沈老狐狸敲詐了。
不就是個遲到嘛,尼瑪懲罰有這麼嚴重?話說施洋博士那個大麻抗癌藥,折騰了三四年也沒解決毒副作用,居然要他在兩周內解決?
這分明就素敲詐勒索,借題發揮吶!
大麻這種東西,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可怕。在中醫典籍里,大麻仁叫「火麻仁」,大麻花叫「麻勃」,果殼和苞片叫「麻蕡」,大麻葉可用作麻醉劑,是一種用途廣泛的藥材。
若論及對大麻的了解,大概沒人能趕得上蝴蝶菇涼的老媽——彪悍的孫二娘,多年來都是把大麻當煙卷抽的,還說是世界上最值得享受的奢侈品。
現代醫學臨床實驗表明,大麻確實有抗癌作用。施洋的課題經費花光了,毒副作用卻一直未能解決,沈教授大概是看他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把雲開也給坑了進去。
雲開沒有去找施洋,而是直接去藥材倉庫,登記領用了一批藥草,包括大麻仁等在內。回到配藥室後,他從大麻仁里榨取出大麻油,進行了一系列藥物實驗。
所謂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對雲開這個毒藥專家而言,這個問題並不復雜,把大麻毒素當成毒藥解毒就是,愛抽大麻的孫二娘也是這麼干的。
至于會不會影響大麻的抗癌作用,那是施洋的份內之事,跟他雲某人無關——海龜博士總能找到一種辦法,既可以保留大麻的抗癌成分,又可以去除產生毒副作用的物質,或者添加毒副作用的對應解毒劑……
蝴蝶效應說,亞馬遜雨林的某只蝴蝶,偶爾扇動一下翅膀,很可能引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一場龍卷風,意思是某些表面上看來非常微小的事情,在未來可能帶來巨大的改變——施洋博士的大麻抗癌藥同樣如此。
對雲開目前的生活而言,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還未,蘇杭的就來了︰「小氣雲,陪我去個地方!」
雲開擠眉弄眼地答道︰「去哪,優衣庫麼?」
「你不犯賤會死?」蘇杭在里咬牙切齒道︰「趕緊下樓。我快到渝州大學了!」
「哦,好吧。我帶著你,你帶著錢……」
雲開把抗癌藥的事扔到一邊,下樓就看見蘇杭的甲殼蟲停在門口。他拉開車門鑽進車里又問︰「搞得這麼神秘,到底去哪?」
在雲開眼里,蘇杭的確比較神秘,認識不少稀奇古怪的人。比如第一次上她車時,就去了神秘莫測的銀月山莊,這次不知道會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啦。」蘇杭開車出了渝州大學,跨過嘉陵江大橋後一路往北,很快遠離了繁華的市區,在一片樹林和民居中七繞八拐,鑽進了照母山以北的城中村。
照母山,因宋代馮時行在此守孝三年,照顧病重的母親而得名。這里風景秀麗,空氣清新,離城區也不是太遠,倒不失為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雲開看蘇杭開車的動作,應該是經常來這里才是。沒過多久,蘇杭把車停在一個鄉村小學模樣的院子門口,從院牆外還能看見兩個籃球架。
蘇杭從後備箱里取出兩個大袋子,順手交給雲開拎著。兩人剛剛走進院子,里面就響起一串樂呵呵的問候︰「哎呀,咱們的小天使來咯!」
「看看,我剛說杭杭今天會過來吧!」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太,從球場旁的藤椅上站上來,樂呵呵地沖蘇杭招手。
「宋女乃女乃,您慢點!」蘇杭趕緊走伸手扶著。夕陽斜斜地照在她臉上,笑容純淨溫暖而燦爛,如同在寒冬里盛開的百合,明媚嬌艷而動人心魄。
不遠處的院牆邊,一溜兒貼牆開闢的菜地上,種了不少芫荽和小蔥之類的蔬菜。一位老爺爺放下手里的鋤頭,笑容滿面地走過來說︰「蘇丫頭,爺爺種的芫荽可以吃了!等下讓你宋女乃女乃做碗面條給你嘗嘗……」
蘇杭笑顏如花說︰「李爺爺,還是讓我做給你們吃吧,雖然手藝沒有宋女乃女乃好!」
「你就心疼你宋女乃女乃吧。」李爺爺擺了擺手說︰「咱們這些老胳膊老腿兒的,活動活動對身體更好,這話可是你這個大醫師自己說的——你看看,爺爺我種了兩個月的地,身體比以前好多了,吃得好睡得香……」
幾人正說著時,屋里的其他老人听見聲音,紛紛走出屋子,親熱地圍了過來。一個老女乃女乃急不可待地獻寶,從懷里模出一個香囊說︰「杭杭,看莊女乃女乃這些天給你做的寶貝,來,戴上看看……」
「多謝莊女乃女乃,您真好!」蘇杭開心地接過來掛在脖子上。
另一個老爺爺拄著拐杖,熱情地邀請蘇杭進屋喝茶。「杭丫頭,來嘗嘗我孫子從山里寄來的老鷹茶!我給你包好了帶點回去,這茶隔夜都不會餿,最適合臨睡前泡了,半夜口渴時喝……」
二十幾位老人,都把蘇杭當成了親孫女似的疼。蘇杭也不生分,老人家準備的禮物她照單全收,一邊親熱地喚著李爺爺張女乃女乃,一邊接過那些並不昂貴,卻十分珍貴的小禮物。
雲開靜靜地站在一排校舍模樣的屋檐下,出神地望著這一幕。他心里隱約明白,這里大概是什麼地方了,心頭涌出一番久違的感動和溫馨。
「小伙子,你是蘇丫頭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雲開回頭看時,只見一位滿頭花白,身穿軍大衣的老人,正雙手拄著拐杖,滿臉審視地看著他。
「是的,老大爺您好!」雲開趕緊禮貌地答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這里是照母山養老院,以前是一個荒廢的小學。」老人呵呵一笑說︰「蘇丫頭租下來之後,將校舍改成了住房,教室改成了活動中心,房間里都裝了空調,院子里還做了綠化,讓咱們這些孤寡老人有了個養老的地方……」
「小伙子你瞧瞧,現在這地方不錯吧?」老人指著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些感慨地說︰「我們這些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以前總擔心死在街頭沒人收尸,現在這日子可舒心……」
「蘇丫頭是養老院的出資人,也是這里的義工。她說是一個捐助了五十萬,指明用途修建的。」老人指著院子中央,那個衣袂飄飄的身影說︰「你看看,她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小天使。她每次過來,咱們這里就跟過年似的……」
雲開心頭一震,眼底有莫名的光彩流轉。
小氣妞打劫他的五十萬,原來全用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