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島,在史蒂文森的冒險故事里,是一個藏有海盜寶藏的神秘荒島。在現實的世界地圖上,也有好幾個叫金銀島的地方,比如米國舊金山附近的某個海軍基地,比如華夏西沙群島中的某個沙洲小島……
但這些跟中醫三奇門中的金銀島,八杠子都打不著。
蝴蝶谷,神女峰和金銀島,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其所在。即便是暗江湖上的前輩高手,或者中醫界的泰山北斗,對這三個神秘的方外之地,也大多只聞其名,不知其地。
當然,這對雲開不構成問題。他在琢磨的問題是,究竟是以蝴蝶谷傳人的身份,通報拜訪先禮後兵呢,還是單槍匹馬殺上島去,直接搶人?
如果雲開有龍神大大的功夫,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誰要是貿然闖進蝴蝶谷,多半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想來同為三奇門的金銀島,同樣防御森嚴陷阱遍地,隱世高手也少不了哪去。
既然強闖不靠譜,那就只能智取了。
從雲霜藥妝出來,雲開馬不停蹄地去了銀月山莊。路瘋子從一堆機械零件里抬起頭來,摘下一個怪模怪樣的頭盔說︰「小子,找我干嘛?」
「瞧您這話說的,我沒事就不能來看望您一下麼?」
雲開手里拎了一袋櫻桃,恭敬地遞過去說︰「在山下農家院子里摘的,我一看見就想到了您老人家,便買了些過來給您嘗嘗,已經洗過了……」
那些櫻桃個頭不大,卻水靈飽滿,晶亮透明,看著很好吃的樣子。路瘋子是個宅男,卻也是個貪嘴的吃貨,毫不客氣地抓了一把丟進嘴里,那啥……似乎連手都沒洗?
「小子眼光不錯。這是咱華夏產的櫻桃,不是車厘子那種傻大笨粗的東西。」路瘋子又抓了一把櫻桃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看上了我的啥寶貝?」
「您老說笑了。」雲開揉著耳垂,一堆馬屁不要錢地月兌口而出︰「雖然您為人低調,但你是才華橫溢的科學家,還是有望超越魯班的千機門大師,隨手扔出個垃圾,小子我都會視若奇珍,哪敢再看上您的寶貝?」
「你這小子啥都不好,就是愛說實話這點我很喜歡。」路瘋子對雲開的話點頭表示強烈認同,笑眯眯地點頭道︰「說得好,你接著說!」
「那啥……上次您給小子制作的手鐲,堪稱巧奪天工的創造,鬼斧神工的杰作。小子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若沒有您老這樣博覽群書的知識,飽經滄桑的閱歷,還有洞察世事的智慧,哪能創造出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千古絕活?」
雲開的表情說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崇拜的眼神說有多仰慕,就有多仰慕。
路瘋子滿意地哈哈大笑,吐掉嘴里的櫻桃核說︰「咱們搞科學研究的講究實事求是,雖然你說的略有夸張成份,但基本符合事實……也罷,看在你說話實誠的份上,這里的東西你可以隨便挑一件。」
「多謝風老!」雲開的目的達到,兩眼放光地四處滴溜。
路瘋子這間私人實驗室,中間是一張雜亂的操作台,兩側靠牆的架子上,擺了一溜奇形怪狀的玩意兒。雲開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幾件,只好開口問道︰「小子最近踫上了麻煩,估計會遭遇一些出手如風的暗器高手。我就想問問,您這里有沒有神馬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防御神器,比如金絲甲、天蠶衣之類的?」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路瘋子翻著白眼說︰「你以為現實是武俠小說?小子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用幾顆櫻桃幾句馬屁,就能在我老人家面前褻瀆神聖的科學!這個世界上沒有攻不破的防具,沒有燒不化的材料,即便是以耐高溫著稱的鉿合金,熔點也不過四千多攝氏度……」
「打住,打住!」雲開沒打算跟一個技術宅討論深奧的材料科學,就如同路瘋子不會跟他討論藥物學一樣,那都屬于愚蠢的自虐行為。
他想了想說︰「上次大山在南山之巔決斗時,戴過一副能空手入白刃的手套。如果用那種材料制作一件防彈背心,應該跟天蠶衣或金絲甲差不多吧?」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早說不就成了!」
路瘋子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紙盒,隨手丟給雲開說︰「納米合金早就落伍了,這個才是居家旅行的必備神器,最新版的石墨烯防彈衣!」
雲開打開紙盒,里面是一件絲綢似的馬甲。他拿在手里揉了幾下,沒發現什麼特異之處,十分懷疑地問︰「這東西軟綿綿的,腫麼可能防彈?」
「你敢懷疑我老人家的杰作?」路瘋子扔出一把剪刀,怒氣沖沖地吼道︰「來,來,來!我給你工具,無論你用什麼武功,只要你能毀了這件衣服,老頭我手心里煎魚給你吃!」
「哪敢,哪敢!」雲開沒接剪刀,卻偷偷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也沒能把背心撕裂,訕笑著說︰「瘋子出品,必屬精品,哈哈……」
「出去,我不想和你說話!」
雲開揣上衣服轉身就走,活像只偷到雞的狐狸。走到門口時,他又回頭問了一句︰「要是踫上鐳光狙那種武器,這東西還能管用不?」
「滾粗!」路瘋子惱火地揮手。
「懂了,呵呵……」
從銀月山莊出來,金玉堂已經等在門口了。
兩人並排坐在後座,金玉堂說︰「你要去杭城?」
「嗯。蘇杭家里出了事情,我得去看看究竟……」
昨晚至今發生的一切,雲開仿佛是做了個春夢,隨即又變成了噩夢。陳紫藿的事,蘇杭的事,他完全沒法跟人解釋,即便是自家兄弟也一樣。
剛剛在銀月山莊,他不是沒起過帶大山同行的念頭,可最終還是否定了這個餿主意——無論如何,金銀島會給蝴蝶谷幾分面子,可三奇門以外的人就難說了。
金玉堂猶豫了一會兒說︰「那正好,你能不能順道去一趟東海?」
「出什麼事情了?」
「金玉律……」金玉堂沒有稱呼堂哥,而是金玉律的本名。曹鉞從夏家棄暗投明過來之後,金玉律就成了曹鉞的棄子,還被金大叔將計就計,利用他推動何朝貴引咎辭職,借此達到控制股價的目的。
如今,金夏之戰已進入收官階段,夏家慘敗,群狼環伺。金玉律兄妹倆終于發現,金家在股市反擊中的操盤手法,與金中銘的慣常手段如出一轍——這個信號讓兩人徹底絕望,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當初金玉律被曹鉞脅迫,在金玉葉勸說下決定鋌而走險。金中銘遭遇車禍之後,兩人整日里提心吊膽,又不斷地受到良心的譴責,遭受了幾個月的痛苦煎熬,最後選擇了向金玉堂和盤托出。
金中銘是個念舊的人,哪怕他差點被這兩個白眼狼害死,還是看在上輩人的份上,大度地給予了諒解,只是暗中解除了兄妹倆的高管職務。這且不說,金大叔還讓金玉堂找雲開幫忙,替金玉律那個染了毒癮的媳婦解毒……
金玉堂說完之後,雲開心里一動問︰「她吸哪種毒?」
「好像是一種叫‘紫冰’的東西。金玉律說還挺貴,連替代品都找不到。」
「果然啊!」雲開嘆了口氣說。
金玉堂面色一喜道︰「你熟悉這種毒品?」
「談不上熟悉,藥物實驗室在進行戒斷藥物研究,我剛接手不滿一周。」雲開搖搖頭說︰「這種毒品是紫色結晶體,所以取名為‘紫冰’,具有興奮和致幻雙重作用,毒性是普通毒品的數十倍,生理和精神依賴性都很強,很難徹底戒除掉。」
「那怎麼辦才好?」
金玉堂頭疼地說︰「我這個堂哥吧,為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對堂嫂邱芸確實不錯。邱芸吸毒之前很漂亮,但現在已變得不成人形,毒癮發作之後六親不認。
「金玉律有幾次給錢少了,她為了湊夠毒資,還晚上約陌生男人去酒店。即便是這樣,金玉律還當她是個寶,把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中了曹鉞那個混蛋的圈套,成了夏家的商業間諜,並制造了那起車禍事故。若是我爸真出了事,扒了他們的皮都不解恨……」
看樣子,小四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即便是請了雲開幫忙解毒,他心里也沒有真正原諒金玉律和金玉葉兄妹倆。
雲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尊重金大叔的意思,幫金玉律這個忙。「全世界都還沒有紫冰的解毒藥,我只能嘗試臨時解毒措施,等戒斷藥物出來後再根治。問題在于,精神依賴性怎麼辦?」
「是啊,毒品好治,毒癮難絕。五毒門會不會有辦法?」
「五毒門不擅長這個。」金玉堂這話倒是提醒了雲開。「蘇杭要是還在渝都,應該能想到辦法,其他人的話……就只剩下一個性情古怪的巫婆了。」
「巫婆?」金玉堂不明覺厲問。
「嗯,一個姓巫的婆娘……」
雲開終于想到騙誰一起去金銀島了。如果巫七七,蘇杭,蘇北和他雲某人齊聚金銀島,便是實質上的本代三奇門交流大會,師出有名,順理成章。
打定主意之後,他搖下車窗望著川流不息的街道,心思卻已飛過高山,越過大海,落入了東海之中的某個小島。
有一種愛叫堅持,比如金玉律對邱芸的不離不棄,也比如金大叔對親人背叛的原諒。
像蘇杭那樣的女子,他雲某人腫麼甘心放手,腫麼可能讓她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