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若風已倒,秦初也快了。」
「那是當然,秦初可是畢若風的左右手,聖上如今既然連畢若風都不再信了,那秦初算個什麼東西。」
「但這次雖扳倒了畢若風,可聖上並未允了我們的提議,反而透露出了想讓溫如藺擔任左僕射的意思,聖上這是要架空尚書令一位啊。」
「………算了,反正這次讓畢若風倒台,就已相當是斷了德妃與二皇子的兩只手,就算沒讓尚書令一位落到我們手里,那也是大勝。」畢若風和德妃的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您說得對。」
「好了,這事已告一段落,後續你們要收好尾,謹慎為上,知道了嗎?」。
「微臣知道,您請放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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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的神都,<風大雨大,人心惶惶,朝堂上也是一番疾風驟雨之勢,前三卿三大巨頭之一的尚書令畢若風被罷黜,罪名居然是以下犯上,不敬天顏。
而朝上眾人對此,也是態度各異。
但,如江左徐家的二老,中書令房雍、鎮國公聶今等上層人物的反應,卻又反而全都同一個樣兒——不置一詞。
對于這個曾經可能是他們最棘手的敵人、或最有利的同盟落得此下場,他們在這時卻都沉默得很,極有默契的令人心驚。
而心驚到肉跳的人里,顧姨娘的父親絕對是其中之一,他自前尚書令畢若風出事以後,就五內俱焚得一直在給顧姨娘遞信,而終于,在他遞進徐府的第一十三封信到了顧姨娘手中時,顧姨娘眼里帶笑的就輕輕嘆道︰「我前世一定是作奸犯科,無惡不赦吧。」
芳舟聞言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姨娘千萬別這麼說。」
「不這麼說?那要怎麼說呢,我連自己的命都敢算計,這才拼來一個有點盼頭的以後時,我哥就被牽進這種大渾水里,全家就一副只能盼著我的架勢了?我到底是欠了他們多少,要還多久才算個頭?……當年他們拱手送我進徐家做妾,就盼能為大哥換一個前程,逼著我應時,我就當生養之恩大于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得選,只能是庶子庶女,我打落牙齒和血吞,全盼只要我豁出命去為他們爭,總會有個希望。……可如今我才懂,其實是我錯了。」
「姨娘」
芳舟的眼淚到底是沒忍住,可顧玉還是嘴角帶著笑,笑望著窗外的風和日麗,映進了她的眼中,變成那一片的蕭索。
……
……
如今的朝堂上因了畢若風一事,也因了徐、徐叡和鎮國公幾位的沉默,形成了寂靜中的動蕩之勢,而這時的督天府,更是因周惠帝下旨諫查畢若風一黨的詔令,忙得天昏地暗,徐熙也早已宿在了督天府內許久。
因此,就算這時的顧姨娘進出沉櫚齋已不需通報,那也是根本見不到徐熙的,但她若想派人去督天府通個信,要見一見徐熙,卻也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除了裴氏讓人拿著牌子到督天府去,才能準許入內外,旁的人是幾乎近不了其一步的。
徐府
秋初館
「那四個小丫頭片子,現在在干什麼?」裴氏接過柳如遞來的帕子拭手,隨口問道。
「回的話,大小姐現下還在練字,但嬗大小姐三位,卻已經午歇了。」柳如笑著答道。
「呵」裴氏輕笑︰「這三個小懶蟲。……但這天也開始熱起來了,一會兒你到廚房去吩咐廚娘們,弄幾個清爽的糕點和蓮子粥送吧。」
「是。」柳如應下,和著柳絮就要攙裴氏進房,也是準備伺候裴氏更衣午歇的了。
但就在這時,門外的小丫鬟卻稟道︰「,顧姨娘求見。」
「她來干什麼?」柳絮蹙眉道。
但裴氏卻睇了她一眼,「沒規沒距的。」
柳絮就吐了吐舌,重新說道︰「顧姨娘來干什麼啊?」
「……」裴氏也思索了會兒,然後才道︰「讓她進來吧。」
既然顧姨娘來,裴氏也見她,那午歇自然是推後了,扶著柳如和柳絮的手,裴氏坐到了外間的五幅棒壽紅木椅上,看著簾子掀起,大月復便便的顧姨娘在芳舟幾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顧姨娘對著裴氏就要行大禮。
「顧姨娘不用多禮,你現在身子特殊,坐吧。」裴氏阻了顧姨娘的大禮,顧姨娘也就順勢福身謝過,然後半坐在了裴氏的下首邊。
可顧姨娘坐下後,卻不再說話了。
而裴氏也不語,只是緩緩的打量起她來。
幾個月前,沉櫚齋的那場「意外」發生時,她為了其他的事怔忡在了當場,可這並不表示她對當時的情景不刻骨銘心,相反的,那天顧姨娘慘白的臉、身下的血,都是事到如今,在裴氏腦海里還清晰得太過的畫面。
同樣都是十月懷胎,生過孩子的人,裴氏自然也懂作為母親對于自己骨肉的一切情感,所以當現下裴氏看著顧姨娘時……
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啊!
「,實不相瞞,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而終究有求于人的是顧姨娘,所以最後還是她沉不住氣的先開了口。
「哦,不知顧姨娘所求何事?」
「想求替我傳個信,到督天府去。」
去督天府報信?
裴氏彎彎的月眉微微的抬了抬,最近神都里鬧得最大的事,她當然也是知道的。而這場神仙打架,遭殃的小鬼卻多如過江之卿。
而如今看來,只是因為寫了幾封諂媚信討好前尚書令畢若風的顧澤,現下怕是還被當做其黨羽關在牢里呢。
「顧姨娘這是要找老爺吧,可你找老爺何事?難道,你不知現在的督天府里正忙的人仰馬翻嗎?」。裴氏斂了笑意,微冷的道。
「息怒,我當然知道老爺現在正是最忙得時候,可我也是不得已的,不怕您笑話,家兄日前因與畢若風大人曾有幾封平常的往來信件,竟就被污為了黨羽之流,已被下獄,不提小妹擔心得食不下咽,只說家父家母這幾日已是憂心得心力交瘁,無以為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