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要干什麼?」徐明看著突然又逼近了的徐幼容和徐幼珊,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妙得扯了扯嘴角的問道。
「不干什麼。」徐幼容和徐幼珊笑的老溫柔了,「我們只是想問你幾個小小的、小小的問題。」
「好,你們問。」徐明道。
「一,那晚你和翟大到底是怎麼相遇的?二,翟大救了你以後,你怎麼會那麼晚才和徐綽回來?三,你和翟大為什麼都對那晚的事三緘其口?」徐幼容一一問道。
「呃,我肚子突然有點疼、不舒服,先去一趟茅廁。」徐明是說了讓徐幼容和徐幼珊隨便問,但她可沒說一定會回答啊,因此此時徐明一听見徐幼容問的果然是榮華殿那晚,她和翟玉待在一起時的事情時,徐明馬上就想跑人了。
「姐兒,你肚子不舒服啊?」可徐明才剛踏出一步呢,叫被徐幼容給拉住了衣領,「這可不是小事呢,千萬不能忽視。走,我們去躺著休息,我馬上就去稟明祖母和我娘親她們,讓她們派人給你請大夫來。」徐幼容看著徐明,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徐明一臉的無語。
「姐兒,你怎麼了?又哪兒不舒服了?」
「沒有,我哪兒都沒有不舒服的。」
「真的啊,那你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
最後徐明還是在徐幼容的yin威下,被她和徐幼珊一起架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避開了齊老她們的目光,輪番對徐明使用狂轟濫炸似的逼供,使得徐明最後還是吞吞吐吐的把所有事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原來榮華殿的那晚。在徐幼珊穿著徐明的外裳,充當誘餌的跑了出去引開龍虎衛後,徐明是打算不顧一切的追上去把徐幼珊換回來的,可立刻就被劉媽媽給攔住了,並且告訴她,徐幼珊是早就吩咐過了的,如果到時她不配合。那劉媽媽就算是把她打昏了抱走,也不會讓她沖上去的。劉媽媽告訴徐明,不要辜負了徐幼珊的用意。
最後嬌貴的徐明當然是沒拗得過劉媽媽。向著和徐幼珊相反的方向逃走了,只是那天不管徐幼珊她們的前路還是退路,都是早已被二皇子謝琰和三皇子謝玟派人圍的滴水不漏得了,就算先前有一隊龍虎衛被徐幼珊引走了。可還有另一隊的呢。于是在劉媽媽帶著徐明逃了沒多久後,就又被堵住了。
當時劉媽媽是立刻就讓徐明先跑的,可徐明當然不肯再一個人為她犧牲了,所以堅持讓劉媽媽走,說這些人抓到她就不會再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了。但劉媽媽讓徐明想想徐幼珊,不要讓徐幼珊所做的都白費時,徐明就愣住了,而劉媽媽則當機立斷的推了徐明一把。然後自己就沖了出去吸引追兵的視線,把他們又引去了另一個方向。
而之後當劉媽媽被盡是軍中精銳的龍虎衛。沒用多久就追上時,結果也是很顯然的,就連徐幼珊他們都想殺人滅口了,那就更不用說劉媽媽了。
可劉媽媽畢竟有底子,身手又矯健,在龍虎衛發現劉媽媽是誘餌後,其又撤回了很多兵力往回追徐明去了,只留下一、兩個人對付劉媽媽,而也因了這樣,劉媽媽最後才只是重傷,沒有丟了性命,不然徐明又不知道將會內疚成個什麼樣子了。
但既然最後徐幼珊和劉媽媽都為了充當誘餌,為徐明引開追兵而離開了她的身邊,那在後來徐明就是獨身一人逃命了,可謝琰和謝玟把徐幼珊她們逼進去的那片範圍內的小徑,條條都是錯綜復雜不已的,不說先前有熟悉榮華殿後殿的石媽媽帶路,她們都還迷路迷了很久,更何況現下是根本就不熟悉榮華殿的徐明只身一人,在這個迷宮里亂竄了。
因此在隨後的一段時間里,徐明是又急又恐的,她急的是想趕緊回到主殿去找鄭老她們搬救兵,來救徐幼容和徐幼珊幾人;恐的則是徐幼容和徐幼珊她們現在,會不會已經慘遭毒手。
而徐明就是在這樣急恐的慌亂狀況下,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著,就算臉和手腕上都被深冬里冰冷的樹枝,刮出了一條條的血痕,徐明也不管不顧的繼續跑著,而其中還一听到些什麼別的動靜,徐明就會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全身發抖的卷縮著躲起來,而這也是在翟玉找到了徐明時,唯一看見的畫面。
那是一顆又高又粗的大榕樹,樹上深綠色的葉子就算在隆冬里,也還是一樣的綠意幽深,只是除了在樹下有一、兩片剛剛才掉落的落葉,而那些落葉中,又有極少數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同,因為它們掉落的地方不是大地,而是一個有些還在微微發抖的卷縮身影上。
「徐三?」
有些人的嗓音和其容貌是恰恰相反的,就比如謝璟,他的容貌是那樣得漂亮,漂亮的可以配得上「傾城之色」四字,可就是這樣漂亮的人的聲音,卻是完全令人討厭到發指地步的,最起碼對于徐幼珊來說,是這樣的。因為謝璟那只要對著她,就完全不掩其真性情的嘲諷奚落之面目可憎,那真是讓徐幼珊痛恨至極啊,就更不要說謝璟那從聲音都可以透出諷刺意味的清冷嗓音了。
可有像謝璟這樣面容和嗓音表里不一的例子,當然就會有表里如一得不一樣的存在,就像翟玉。
翟玉容顏俊美,那是自不用多說的,可也許是因為長年喋血沙場的原因,在翟玉瑩白而俊美的臉孔上,那深冷之感居然是直接就壓過了人們對他得其他觀感的。只能記住了這人的不好接近與距離感,從而忽視了翟玉那俊美的容顏。而和此有同樣情況的就是翟玉的嗓音,那從骨子里透出的冷漠之意。是隨著翟玉的開口就一並迸發出來的,讓人們會不由自主的忽略了其他,只記住了翟玉那冷漠至極的嗓音。
而徐明本來也是只能注意到翟玉的冷漠和給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得距離感的人們之一,可因了徐幼容和徐明嬗那一件件、一樁樁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撮合行動,使得翟玉和徐明在一開始,有了端午節賞花燈、漫天星光里、相思樹下的那一幕幕平凡而特殊的記憶,也讓之後發生的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翟玉和徐明之間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不管是對彼此的看法,還是對彼此的注視,或者該說是對彼此感情的變化。在不知不覺中都發生著變化,緩慢而堅定的變化。
就像徐明對于翟玉,已經可以自他的深冷中發現他俊美的容顏,也可以從他冷漠的嗓音中。不時的發現他那一點都不明顯的笑意。
但這些都是在平常的時候。在徐明不是這樣又急又恐的狀態下,因此在和著徐綽、徐宸一起來見識見識,榮華殿主殿與後殿中間那個大湖里百聞不如一見得冬芙的翟玉發現徐明時,那一聲「徐三」沒能讓她听出這是翟玉的聲音,反而讓她發抖卷縮成一小團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徐三。」
可該慶幸的是,就算在徐明這樣急恐驚慌的狀況下,就算在徐明已經听不出翟玉得聲音的情況下,她卻還是能在翟玉靠近後。第一時間聞到了她現在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味——紫薇花香。
「翟玉?」
徐明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悄悄抬起頭,傻傻的看向了已經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我。徐三,到底怎麼了?」
徐明不抬頭還好,她這一抬頭,臉蛋上那一條條淺淺的血痕,直看得翟玉觸目驚心,眼里那本就沒消失過、只是隱藏得極深的煞氣,也在這時緩緩的流動了起來。
「真的是你?」
可這時的徐明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是傻傻的看著翟玉,然後眼里有淚,開始不停的流出,「真的是你?翟玉,真的是你……」徐明向翟玉一字一句的不停問著,一字一句的不停重復著。
「是我,是我……」
而翟玉現在也居然無比耐心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著徐明,並且把自己的外袍月兌了下來,披在了徐明的身上,「徐三,我們先起來好嗎,你還有沒有哪里受傷了,也先告訴我好嗎?」。
「受傷?」徐明怔忡的說道︰「我沒有受傷……翟玉,求求你救救容,求求你救救珊姐兒,翟玉,劉媽媽剛剛為了引開追兵只身一人往那邊跑了……翟玉,幫幫我,求求你。」徐明就像是失憶的人突然想起所有前塵舊事一般,猛地抓住了翟玉,急迫慌亂、甚至有些聲嘶力竭的說著一句句別人可能都听不懂的話。
「好好,我幫你,徐三你別怕,先告訴我徐大和徐四在哪,劉媽媽又是跑去了哪個方向,你慢慢說,我一定把她們都救出來,你別怕。」
可也許別人是真的不會懂徐明剛剛的那一番話,到底在說什麼。但翟玉卻懂,他不管徐明修得圓潤的漂亮指甲,已經嵌入了他趕忙放松得臂膀的肉里,也不拉開讓他吃痛的徐明的柔荑,翟玉只是靜靜的看著哭得慌亂無措的徐明,冷漠的嗓音輕輕的響起,直響到了徐明的心底。
「容和珊姐兒在……」
而不得不說的就是,翟玉的這番話後,徐明竟然就真的慢慢鎮靜下來了,可是翟玉的問題卻又讓她有些愣住了,徐幼容和徐幼珊她們在哪,徐明現在也根本就不知道啊!
徐明的臉色剛剛本就白得很了,可現下越發的雪白了,白到都有些死氣的感覺了,讓一旁一直注視著她的翟玉皺了皺眉後,輕輕拉了拉她死死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說道︰「沒事的。不知道也沒關系,只要告訴我你們最後分開的地方就好了,沒事的。徐三。」
翟玉的這番話,讓徐明的臉色又變好了,她一臉希望的看向翟玉,在翟玉看著她點了點頭後,徐明喜出望外的就要告訴翟玉,她和徐幼容、徐幼珊最後分開的地方是哪。
可這次還不等徐明說出一個字來時,翟玉卻突然猛地逼近徐明。捂住了她的嘴,而在徐明瞠大了的眼里,在他們之間只剩下一指的距離時。翟玉用嘴型告訴徐明,「有人來了。」
但其實說真的,這時的徐明根本就沒注意到翟玉在說什麼,尤其在翟玉轉過頭去。注視著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後。徐明更是看著他的側顏,心跳都會跳出喉嚨來了。雖說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這種反應是不對的,但徐明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而之後翟玉就是帶著徐明逃亡了,根本就不用再說去救徐幼珊她們什麼的了,在這麼多的龍虎衛包抄堵截下,翟玉根本就是只能帶著徐明一人躲避追兵的,其余的他也是無法再多做什麼了。
畢竟雙拳還是難敵四手呢。更何況現在翟玉還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徐明。
因此再後面的事,也只不過就是翟玉帶著徐明避過龍虎衛的一路躲藏了。直到徐幼珊在周惠帝面前,破罐子破摔的幾乎把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後,一直在堵截翟玉與徐明的龍虎衛才被抓捕或撤退,而翟玉那時也才帶著徐明悄悄和徐綽會合,並且在親自把徐明交到徐綽手上後,翟玉才又悄無聲息得離開的。
可如果事情就只是這樣,那為什麼翟玉和徐明會這樣三緘其口呢?
這當然就是因為翟玉帶著徐明那一路上的逃竄里,為了徐明不被那些龍虎衛發現,翟玉對她是又抱又摟的啊,所有不合禮數的事情,翟玉是對徐明幾乎是全部都做了的啊,而就算翟玉這樣是為了救徐明,可徐明的名節,卻已經幾乎算是沒了的啊。
那這樣翟玉可是得娶徐明的了,尤其現在兩人男未婚、女未嫁的,這事完全是沒有什麼懸念可談的。而也因此,怪不得翟玉和徐明對此事都是三緘其口了。
其中翟玉具體的緣由是什麼,別人不得而知,可至于徐明的話,那徐幼珊她們可是了解了,最起碼在現下、在徐明對她們全盤托出的現下,徐幼容和徐幼珊真的是再了解不過了。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我還可以狠著心的把這一切都稟告給祖母她們,哭著喊著讓祖父祖母為我做主,但可惜的就是,關于他所有的事情,現在我都是已經知道了的,那對著這樣的他,我怎麼還可能去逼他娶我?我怎麼還可能忍心這樣對待他,這樣對待我這麼喜歡的人……」
晚冬里的大雪,不依不饒的在下著,而片片飛舞的雪花,也落得這大地一片蒼茫,使人們更加的覺得前途未卜、世事無常。
*****
*****
北定王府的大門前,從一早上開始,就車水馬龍不斷,雖這次北定老王妃的壽辰並沒有邀請幾人來赴宴,可盡管很多人都沒收到帖子,但人不能來,可他們還是把一車一車的賀禮給送來了,讓北定王府的門房也是忙的應不暇接,從一早上開始就在接收著那一車車的賀禮了。
北定王府,石磯西畔。
「老祖宗,孫兒們給您拜壽了。」
早上在東陽巷,徐家大房和二房會和後,就一起向著北定王府來了,途中齊老她們雖發現了徐幼珊三人有些和往常不一樣,沉默了一點。但因為趕時間,也就沒有細問,只當這段時間就是盛安軒的考教了,她們可能是最近溫習累了而已,更何況在後來到了王府,和徐明嬗聚首後,這三個小的就又恢復如常了,因此齊老她們就更是沒再問什麼。
而等得大家都到了石磯西畔,給北定老王妃請安時,徐幼珊三人就更是早已笑語晏晏,沒一絲異色的給老王妃行大禮拜壽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快起來吧。」北定老王妃笑道。
「謝老祖宗。」徐幼珊三人听話的起身,徐幼容在北定老王妃的招手下,做到了她老人家的身邊,而徐幼珊和徐明則回到了裴氏和嚴氏的後面坐下。
「老祖宗,您是不知道啊,我們剛剛來時,門外的那些裝滿賀禮的馬車,就都要把王府大門給淹沒了呢。」徐幼容對北定老王妃說道。
「就是,老祖宗您是沒看到啊,我都快要被那麼多的禮物給嚇到了。」徐明嬗附和道。
「哪有那麼多,就你們兩個這夸張的。」北定老王妃高興的笑道。
其實如果要說到取悅長輩們開心的能力,徐幼容和徐明嬗還真就是佼佼者了,直讓在裴氏和嚴氏身後的徐幼珊和徐明,看著把老王妃給逗得開心不已的徐幼容二人,真是如高山仰止般的嘆服啊。這要是換做了她倆,還指不定就是個冷場的局面了呢,畢竟一個不擅長說夸張的話,而另一個則不擅長投其所好。
而之後的時間,當然就是徐幼容和徐明嬗獨自大放光彩的時間了,兩人一唱一和的把老王妃給哄得高高興興的,連午膳都再多吃了一碗飯呢,看得在旁服侍老王妃的晥晚都驚奇不已。
可用過午膳後,就是要散步消食的了,于是所有人又都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老王妃,要到石磯西畔的院子里去轉幾圈。可老王妃瞄了一眼她身後那龐大的隊伍後,就揶揄道︰「你們這是要和我去散步啊,這麼多的人,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要搬家呢。行了,你們要去哪兒逛,就去吧,別都跟著我,看著煩。」
老王妃這話一出,除了齊老和鄭老還留著外,其他人倒也是不跟著老王妃了,尤其是徐幼珊他們這一輩的,老王妃更是讓他們徑直去玩去,不用佇在這兒,所以在裴氏她們的示意下,徐幼珊四人和著朔雲郡主就一溜煙的跑了。
月寒齋
「琴心,這是幾碟糕點,你派人送到前面舅祖父他們那兒去,省得舅祖父他們拉著暄表哥和宸兒幾個談高興了,連午膳都沒好好吃。」徐明嬗吩咐琴心道。
「嘖嘖,看看這賢妻的樣兒。」而徐幼容听完徐明嬗的話後,卻對著她取笑道。
「哼…」可徐明嬗卻只是瞪了徐幼容一眼,就繼續轉身忙著吩咐琴心了,就怕齊暄真的餓著。
「看看、看看,我們的嬗姐兒也終于長大了呢,我真是老懷為安啊。」但徐幼容不放過徐明嬗,側首和徐幼珊、徐明,還有朔雲郡主說了起來。
「徐幼容!!!」而這次,徐明嬗終于被徐幼容給逗的動氣了。
「好了,大姐,你干嘛總要這樣逗嬗啊。」徐幼珊看著自家現下那幼稚得不行的大姐,哭笑不得的說道。
「就是,容你一天不氣大姐,就不痛快是吧?」徐明也揉了揉太陽穴的無奈笑道。
「你們可別胡說啊,我什麼時候逗明嬗,我這是在夸獎她,你說對吧,嫂子。」徐幼容向另外一邊的朔雲郡主說道。
「得,你們的戰火可別燒到我的身上,我退避啊。」朔雲郡主笑道。
「你看見了吧,徐幼容,這都是支持我而討伐你的。」這時徐明嬗怒氣不再,得意的說道。
「行了吧,就你臉皮厚的,這怎麼就算支持你了,你剛剛那賢妻的模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徐幼容氣人的挑眉道。
「徐幼容!!!」
「哈哈哈……」
午後冬日溫暖,大雪又停,此時倒還真的是一個好天氣,徐幼珊她們就坐在了月寒齋的院子里,曬著陽光、喝著清茶、吃著糕點水果,而徐幼容和徐明嬗還順便斗了一下嘴,惹得另外的三人笑得大笑不止、前仰後合的,這真是一個溫暖的午後冬日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