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苧蘿齋冷心雲的書房里,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常常燒著一個火盆的,冷心雲不要和不喜歡的畫作或字幅,她都是會親自把它們燒掉,就從來沒有一幅字畫是流出過苧蘿齋一步的。
「側妃,您這是在干什麼啊,那幅仕女圖您可是已經畫了有好幾天了,這不是都快完成了嗎,您怎麼把它燒掉了。」錦夢一進來就看見了冷心雲把那幅仕女圖丟進火盆的動作,想救都來不及了。
「快完成了,就是還沒有完成,況且剛剛我畫錯了一筆,它已經不會再是一副完美的畫作了,留之無用。」冷心雲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幅她耗費了不少心血的仕女圖,慢慢的在火盆里化為灰燼,好久、好久都一動不動。
這是一個和往常一樣炎熱的盛夏,但就是在這平常了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在徐幼珊還為了那些從她眼前溜走的珍寶而哀嚎不已的時候,在這個&}.{}楚王府里,卻已經漸漸有了一些不明顯,但卻並不是微不足道的改變,就像暗涌一般,在悄無聲息的時候,就漸漸的流過了整個楚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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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還是去年的端午節吧,徐幼珊還是和徐幼容她們一起過的,而且就是那個端午節上,徐幼容和徐明嬗這兩個活寶,還想設計撮合徐明和翟玉,但最後她們的大計都還沒來得及實行,在端午節晚上的燈火上,徐幼容、徐明和翟玉就已經與大部隊走散了。
他們三人的這一走散。還害得徐明嬗和徐幼珊他們擔心不已,一晚上就都在擔心他們三人怎麼樣了,但他們三個倒好。先是和徐幼珊一行人被人群沖散的徐幼容,不僅偶遇到了聶蘇泫,而且後人家還樂不思蜀的跟著聶蘇泫蹦了一晚上,完全就沒想過徐幼珊他們會怎樣的擔心。
至于徐明和翟玉,比起徐幼容的罪行來說就好多了,兩人因也是被人群沖散,和徐幼珊他們分開了。但人家順著人群走了一~~~大圈後,就主動歸隊了,哪像某人啊。樂不思蜀了一整個晚上,在燈會快要結束,人群也終于散了後,一直在原地擔心徐幼容擔心得不行的人。卻被裴氏從府里派來的人告知。徐幼容已經安然的被聶蘇泫送回東陽巷了。
這消息,真是打的徐幼珊幾人一愣一愣的,雖說第一時間他們想到的是徐幼容沒事就好,但隨後幾人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而再往回一想,瞬間徐明嬗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于是徐明嬗拉著徐幼珊和徐明就殺回了東陽巷,而之後徐幼容自然是受到了其他三人的濃濃「關愛」。
楚王府,泊微後雲里。徐幼珊躺在軟榻上,在這個臨近端午節的夜晚。想起去年在端午節里發生的一切趣事,頓時覺得好笑,可好笑之後,徐幼珊又覺得有些難過了,今年的端午節,看來她是不能和大伯母、大姐她們幾人一起過了,現下徐幼珊已經是楚王妃,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不宜與徐家走得太近的。
除了逢年過節外,平時他們之間連來往都最好是降到最低的,那在這個端午節,徐幼珊頂多就是派吳林氏她們回去送禮和替她問候罷了,徐幼珊要親自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唉……」
徐幼珊在軟榻上抱著水紅色繡桃花瓣的大迎枕翻過來、滾的折騰了好一陣後,就起身了,把那些惆悵都拋到腦後,進耳房梳洗沐浴去了,等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後,徐幼珊就上床安寢了,準備迎接明天端午節的到來。
端午節的一早,在徐幼珊早就準備好以後,王霓裳和冷心雲就相攜來泊微後雲像徐幼珊問安了,因為是端午節,所以就算今天不是初一和十五,但王霓裳二人還是來像徐幼珊請安,順道端午節的問候。
可昨天謝璟乃是在冷心雲的苧蘿齋里安歇的,因此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今天一早在冷心雲比王霓裳晚來一步的到達了泊微後雲後,她臉上那遮都遮不住的嬌媚和酡紅,讓她更是在滿臉的嬌羞里被顯示的十分醒目,讓徐幼珊努力想忽視一下都做不到。
「咳」于是最後,在冷心雲又頻頻紅著臉的挪動身子,表示身子有些不適時,徐幼珊終于是受不了的說道︰「冷側妃啊,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不然要是真有什麼不好,那以後怎麼服侍王爺呢,你就先回去吧。」
徐幼珊說這番話,可還就是真的打官腔了,根本就一點別的意思都是沒有的,但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在徐幼珊這番話說完後,冷心雲嬌媚的大眼頓時一凝,然後就飛快的說道︰「王妃這話說的對,心雲的確是要多多保重身子,不能讓身子受到什麼傷害才好,不然要是不能好好的服侍王爺,這不就辜負了王爺對心雲這麼多的寵愛了嗎?」。
這是什麼意思啊?徐幼珊心里打了個問號,冷心雲這話里有話的架勢,徐幼珊就算再笨也是听出來了的,只是听不大懂冷心雲這是什麼意思罷了。
但听不出歸听不出,可徐幼珊卻還是面帶微笑的舉起了茶蓋,輕啜了一口茶,而冷心雲這時也起身了,在向著徐幼珊行了一禮後,就離開了。反倒是王霓裳,在剛剛冷心雲一直有意無意的俏臉酡紅時,她卻還是雍容的笑著,並且還一臉真心實意般的關心冷心雲,與冷心雲一副情深的模樣,看得徐幼珊暗暗的抖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側妃,要是沒事,你也回去吧,這天就要熱起來了,到時回去就有些悶熱了。」
而在冷心雲走後,王霓裳卻還留在了泊微後雲。徐幼珊在和王霓裳寒暄了一會兒後,也下逐客令了,畢竟和王霓裳。徐幼珊也是累,總覺得這聰明人有顆七竅玲瓏心,一不注意,自己不是會被她套了話,就是被她設計,因而在對著王霓裳時,徐幼珊話出口前都要過三遍。這實在的太累了。
「王妃說的是,霓裳感激您這麼貼心,那霓裳就先告辭了。」
王霓裳起身。在向徐幼珊行了一禮後,也就告辭了,而在王霓裳雍容的離開以後,徐幼珊一直端著的身子就完全癱倒在炕上了。這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真是難對付死了,虧得她和謝璟不是真的,不然光和這兩人斗,她還不就先被她們倆給耗的油盡燈枯了?
「王妃,王側妃已經離開泊微後雲了。」而在徐幼珊毫無形象的癱倒在了炕上時,外面去盯梢的月黛回來了,向徐幼珊稟報道。
「嗯,離開就好。這兩人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徐幼珊無力的擺了擺手的說道。
「就是,你們看看剛才那個冷側妃。故意一臉嬌羞的來給王妃請安,擺明了就是要來氣王妃的,要不是王妃和王爺根本就不……」
「楚黛,住嘴。」劉媽媽忽然大喝。
而楚黛對冷心雲那是真氣憤啊,氣憤的都有些話不過腦了的就要說出徐幼珊和謝璟不是真夫妻的一事了,幸得劉媽媽大喝,楚黛才趕忙回神的住了嘴,但此時屋里的氣氛瞬間冰凍,楚黛有些驚慌的看向徐幼珊,而徐幼珊則是凝了眼的看著楚黛,不發一語。
「王妃。」楚黛小聲的喚道。
但徐幼珊卻還是不,只是一語不發的凝眼看著楚黛,使得楚黛渾身發冷,都開始有些微微發抖了,而在此時,劉媽媽也向徐幼珊說道︰「王妃,楚黛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一時氣憤不過,才會口不擇言的,您不要生氣,楚黛她一定不會再犯了。」
謝璟和徐幼珊假婚一事,是有多嚴重,這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而現下知道這件事得真相的只有少少的幾個人而已,在謝璟那邊,自然就是江春入的酒財色三大掌櫃和聞歌幾人,而且不知為何,謝璟居然連沉香都瞞著,因而在謝璟那邊,知道實情的人很少。
至于徐幼珊這邊,知道她和謝璟假婚的人,當然就是吳林氏、劉媽媽、楚黛和月黛幾人,而就算這樣,再加上謝璟那邊,知道此事的人也是很少了的,因此可以看出謝璟和徐幼珊對于此事是怎樣的翼翼,所以在現下,當楚黛這麼輕易的就差點把這事月兌口而出時,劉媽媽才會那麼緊張的喝住了她,而徐幼珊也才會突然這麼冷凝的看著楚黛,讓楚黛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王妃,楚黛知錯了,再沒下次,請您恕罪。」楚黛對徐幼珊沉聲說道。
「楚黛,你知道我覺得什麼才是最可怕的嗎?就是犯了大錯的人對我說,我不是故意的,就因為不是故意的犯錯,才更可怕。」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徐幼珊看著楚黛,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楚黛,你記住了,犯錯沒什麼,但最可怕的,是你根本就沒有把這種錯誤的嚴重性放在心上,你知道了嗎?」。
「王妃,奴婢知道了。」楚黛神色肅穆的向徐幼珊答道。
「知道就行了,起來吧,別跪著了。」徐幼珊向楚黛擺了擺手,讓她起來。
而楚黛也有些自責的依言起身,旁邊的劉媽媽和月黛看著此事就這樣了,也是松了一口氣,且對徐幼珊也有些感激,但徐幼珊卻沒理她們,而是又馬上精神不振的癱倒在炕上,被這炎熱的氣候給徹底打敗了。
至于剛剛楚黛的那個小插曲,徐幼珊是早就拋到腦後去了的,畢竟對于楚黛的忠誠,徐幼珊還是沒有一點疑心的,因此在楚黛知道了,關于謝璟和徐幼珊的這件事,是得得到最高機密的嚴防時,那就是夠了的,因為就算是在這泊微後雲里,沒有一個不是徐幼珊的人,可徐幼珊也還是知道的,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
……
端午節,又稱端陽節,是大周的傳統節日,在這一天里。是神都熱鬧不已的一天,而在楚王府里,這也是一個喜慶的日子。在趙嬤嬤的主持下,王府里的奴僕們都忙著掛艾草、薰蒼術,人人都是忙得不亦樂乎的那種,就連此時已是大中午,氣候最熱的時候的泊微後雲里,也是一樣。
烈日,徐幼珊躺在屋里。絕不踏出房門一步,遭受烈日毒害,但楚黛和月黛兩個小丫頭卻興致高昂的在領著一群小丫鬟。在院子里忙活,就算忙的汗流浹背,她們的臉上也是一直在笑個不停,讓遠遠在屋里看著她們的徐幼珊。禁不住的感嘆了一句︰「年輕就是好啊!」
「王妃。您大楚黛、月黛那倆丫頭也不過就是一兩歲吧。」而在徐幼珊身邊,用淺紫折枝花卉羽扇為她輕輕扇著風的吳林氏,听到這番話後,卻更是禁不住的笑道。
「呃,雖年齡上是只大了那麼一、兩歲,但吳媽媽,我比那倆丫頭心智成熟的差別可不少哦。」徐幼珊愣了一愣後,馬上挺起小胸脯反駁道。
但看著徐幼珊這樣。吳林氏卻是回頭和劉媽媽對望了一眼後,非常、極其敷衍的答道︰「是是是。王妃您比楚黛、月黛倆丫頭的心智,那是成熟了很多很多的。」吳林氏和劉媽媽嘴角都有一絲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而這番話是有多敷衍,徐幼珊也早就听出來了,于是她有些黑臉的看向吳林氏和劉媽媽,想義正言辭的對她們說,她們的這種態度很不好、非常不好,但還沒等徐幼珊開口呢,在院里笑鬧的聲音卻突然全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得請安聲︰「參見王爺。」
謝璟來了?
徐幼珊和吳林氏、劉媽媽飛快的對望了一眼後,她就起身了,在吳林氏二人飛快的為徐幼珊整了整裳袍後,徐幼珊就扶著吳林氏的手出去,在大門外向著正走過來的謝璟福了一禮後,就起身道︰「王爺怎麼會在這時過來?」
庭院里,因了謝璟的到來,倒是霎時就有一院子在低頭行禮的人,而謝璟也在這麼多人前輕握著徐幼珊的手進屋,然後溫雅笑道︰「沒什麼,就是今天乃是端陽節,所以回府早了些,也順路來看看你。」
謝璟在徐幼珊面前一露出這種笑容時,徐幼珊就知道有情況了,而在兩人進屋後,謝璟就揮退所有人時,徐幼珊也眼尖的就發現在謝璟的隨行人員里,多了一、兩個眼生的僕從,因此當房里都只剩下她和謝璟二人時,謝璟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果然就卸下了,但還不等徐幼珊要問些什麼時,他卻已經徑直走向里間了。
「進來。」
徐幼珊撇了撇嘴,但還是依言跟著謝璟進了里間,然後不等她問,他就為她解惑道︰「剛剛那群人里,有父皇今天才賜給我的兩個護衛,以後我怕是得常常帶著他們了。」謝璟一**坐到了臨窗的大炕上,看著正對後院的那扇黃花梨木的大窗外,那些在風里搖曳的紫諸花瓣。
「聖上這是派他們來監視你的?為什麼啊?」徐幼珊不解的問道。
周惠帝對謝璟的不喜,在徐幼珊嫁給謝璟的這段時間里,是了解的非常透徹了,而也是因了周惠帝對謝璟不喜到了一種連徐幼珊都吃驚的地步的原因,對于謝璟,周惠帝也是漠視他到了一種地步的,因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其實不管謝璟做了什麼事,周惠帝都是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但就是這樣漠視謝璟的周惠帝,此時怎麼會派人來監視謝璟呢?而且說的再不好听一點,謝璟是連周惠帝因不,而要派人去監視的那種人都還要不如的,最起碼在論起周惠帝的關心度而言,對于謝璟,周惠帝是真的一點關心都沒有的。
「不為什麼,只不過就是因前兩天在南華山上的遇襲事件。」謝璟淡淡的說道。
「啊?」徐幼珊沒听懂,本來是坐在了離謝璟有一點距離地方的人兒,此時疑惑的也跑到了臨窗的大炕邊,在離謝璟只有三步距離的地方坐下,問道︰「這關那件事什麼關系啊,我們是被襲擊的人,但聖上為什麼要派人來監視你?」
按理說……或是就按表面形成的事情來看,他們才是受害者啊。不是應該被保護的那個嗎,怎麼現在變成監視了?或者是說,她該把這種監視看做為一種保護?
徐幼珊不解的看著謝璟。而謝璟卻一直看著窗外,這讓徐幼珊終于能不用只盯著他的下巴看,而是光明正大的花痴他的側顏了,只是這樣也讓徐幼珊看不見謝璟此時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
但看不見謝璟的此時的表情,徐幼珊卻听見他突然輕笑了一聲,然後嘲諷十足的說道︰「就是在昨天。督天府府尹徐大人、也就是你的大伯父在蛛絲馬跡里抓住了謝玟的尾巴,可就在你大伯父把牽扯到了謝玟的證供呈給父皇,父皇雷霆大怒的把謝玟叫到御前。責問他此事時,謝玟只是聲淚俱下的說了幾句他是冤枉被的,這整件事都是我使計引誘他得下屬來攻擊我自己的,謝玟是完全不知情的。而今天父皇居然就賜給了我兩個貼身護衛。」
謝璟話說的很輕。聲音里帶著十足的笑意,只是那些嘲諷,听在了徐幼珊的耳里,說有多刺耳就可以有多刺耳。
這整件事情,其實本就是謝璟一開始放餌,引誘謝玟來伏擊他。而謝玟也是有心要滅了謝璟的,不然怎會這樣如此輕易上當?而謝璟和謝玟兩人在此事上,根本就沒有誰是無辜者的一說。但也許是徐幼珊現在已經是在無意識的站在了謝璟的這邊,因而現在在知道了此事時。徐幼珊竟是替謝璟有些難過的。
而周惠帝的這種作為,分明就是有些听信了謝玟的話,在徐熙已經呈上證供,指明了謝玟有參與時,周惠帝竟還只憑了謝玟的一番哭訴就懷疑上了謝璟,派人來監視他,這偏心偏到了這種地步,真是讓人無言。
而人心,從來都是偏的,這卻是徐幼珊早就知道得透透的了。
「那三皇子殿下呢?聖上派了兩個貼身侍衛給你,那又是怎麼處理三皇子殿下的?」徐幼珊努力轉移話題道。
「沒什麼處置,就是禁足宮中,待得你大伯父把事情調查清楚。」謝璟淡漠的說道。
「那也不錯啊,二皇子殿下一開始不也只是禁足宮中嗎?可現在他都已經要與東暨公主聯姻了呢,這是個好兆頭。」徐幼珊瞎掰到的對謝璟說道。
「哦,是嗎?」。而就在這時,謝璟卻突然回頭,與正在直盯著他的徐幼珊得視線正正的就撞在了一起,徐幼珊大驚,在謝璟絕艷的細長眸子里飛快的轉開了目光。
但謝璟看著這樣的徐幼珊,長眉一挑,奇道︰「你至于這麼膽小嗎?」。
徐幼珊怒了,不看謝璟的說道︰「我怎麼膽小了?」
謝璟清冷的嗓音響起︰「你不膽小,那我一看你,你怎麼就被嚇成這樣?」
徐幼珊心里咯 了一下,但還是力持鎮定的轉回頭看著謝璟的下巴,聲音穩穩的回道︰「你這樣突然轉過頭來,我正在醞釀感情呢,當然會被你嚇到啊,這有什麼,怎就會是膽小了。」
徐幼珊狡辯著,謝璟紅唇一彎,徐幼珊就把視線移向了謝璟縴長的脖頸,謝璟說道︰「醞釀感情?你這是要醞釀什麼感情?」
徐幼珊想都沒想的就答道︰「醞釀安慰你的感情啊。」
「安慰我?」謝璟細長的眸子此時也彎了起來,嘴角微諷的笑意更美,「原來你剛剛是在安慰我啊?我怎麼都沒發現呢,不過安慰還需要醞釀感情啊?真是失禮了。」
謝璟這一番話,配上他那極其欠揍的語氣,真真就是一番含槍帶棒的奚落,听得徐幼珊是怒火高漲啊,但就算她都已經這樣怒火高漲了,卻還是沒敢對謝璟發火,而且今天的謝璟在徐幼珊的眼里,也不知為何,老覺得他是得被安慰的,于是現下徐幼珊生氣的背過了身去,只是不理謝璟。
在徐幼珊剛剛生悶氣的轉過了身去後,謝璟在她的眼里,那最欠揍的嘲諷笑容卻慢慢消失了。而因眼尾上挑,謝璟那雙總是顯得鋒利的狹長眸子里,此時卻閃過了一絲絲的笑意,若徐幼珊看見了,定會又出糗。
而此時屋外艷陽高照,屋內徐幼珊卻正在生著悶氣,可就是多虧了徐幼珊的這悶氣,謝璟竟破天荒的在周惠帝已經不知多少次的打擊下。那突如臘月凜冬的心,在此時卻有回暖的跡象,只是謝璟和徐幼珊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不管原因是什麼,現下周惠帝的眼線是已經到了楚王府的,嗎以後他們的日子,還能像現在這樣隨意?那他們之間的秘密呢,又增加了多少被發現的危險?
謝璟和徐幼珊,現在還不知道。
只是端陽節的這天,謝璟的心情被周惠帝的一個「大恩」。給弄得如臘月凜冬里的漫天飛雪一般,但隨後卻因了徐幼珊,謝璟的心情竟破天荒的恢復好了。
可也因了周惠帝的這個「大恩」。賜下了兩個貼身侍衛從現在開始寸步不離的跟在謝璟的身旁,因而謝璟這一個都是待在了泊微後雲里的,畢竟對于謝璟和徐幼珊來說,新婚期就只是成親的頭一個月。但按常人的計算。新婚恩愛期可是應該長達一、兩年的,所以謝璟和徐幼珊也是要充充樣子的,兩人也就一直「膩」在了泊微後雲里一,一直到趙嬤嬤派人來請他們移駕暮蓮塢,開始家宴。
今天的晚膳,就是家宴,謝璟和徐幼珊從泊微後雲里一起相攜到了暮蓮塢時,其他人都是已經到了的。但謝璟的姬妾雖不少,可今天能在暮蓮塢上桌的人卻不多。應該說是除了謝璟、徐幼珊二人外,這席上就只有王霓裳和冷心雲了,當然還有趙嬤嬤。
趙嬤嬤對于謝璟來說,那早就不是僕人了,怕說親人都不為過的,這點只用從王霓裳和冷心雲現下對趙嬤嬤的殷勤來看,徐幼珊就是能完全看得出的,既然連王霓裳二人這樣心性高傲的人,都對著趙嬤嬤這樣獻殷勤的話,那就已經是充分的說明了在這楚王府里,趙嬤嬤的地位和她老人家對于謝璟的與眾不同之處了。
「趙嬤嬤,這杯雄黃酒,霓裳敬您。」
「趙嬤嬤,心雲也敬您一杯。」
「謝兩位側妃厚愛。」趙嬤嬤對于王霓裳和冷心雲的殷勤,倒也都是來者不拒的,但她老人家對于二人,卻是一視同仁的對待,倒也沒厚此薄彼,都是一樣的客氣和疏離,就和對待徐幼珊是一樣的。而若要說趙嬤嬤對誰是不同的話,那當然就只有謝璟了。
「乳娘,我也敬您一杯。」謝璟向趙嬤嬤敬酒,徐幼珊也順勢對趙嬤嬤舉杯,反正她是算準了,只要有謝璟在,趙嬤嬤就是不會拉臉的。
而徐幼珊料得不錯,趙嬤嬤對于謝璟的敬酒,那雖只是四十多歲,卻已被歲月劃滿了痕跡的臉龐上,此時露出了對著別人從來就沒有過的慈愛笑意,說道︰「謝殿下,謝王妃。」徐幼珊這是沾光啊!
「來,殿下,心雲也敬您一杯。」
但也許是看不什麼,冷心雲此時抬起柔荑,對著謝璟婀娜多姿的敬起了酒來,而謝璟自也是溫和一笑的舉起酒杯,可坐在了離謝璟最近的徐幼珊,此時看著那樣溫和的對冷心雲笑著的謝璟,心里卻天馬行空了起來,暗道︰難不成謝璟在對著他的姬妾時,也是這樣一臉假笑的?
一場宴席上,五個人各自都在想著一些事情,倒不是只有徐幼珊在開小差,只是像這樣,在心里想的事情居然是這樣只為無聊一下的,倒就真沒有了。但不管怎麼說,反正這場家宴在表面上是極其融洽的一場家宴,而這也是徐幼珊嫁進楚王府來的第一場家宴,這從表面看來,也倒還算順利。
而就在宴席過半,酒酣耳熱後,徐幼珊的興致也是高昂了起來的,這雄黃酒也就越飲越多,到了最後,一張小臉直接就是紅的都堪比猴子**了,惹得坐在徐幼珊身旁的謝璟一直都在側目,而稍前在謝璟暗示徐幼珊不要多喝時,徐幼珊還會听一下話,雖說後來王霓裳和冷心雲一臉真誠笑意的向她敬酒時,她也不好推月兌就是了。
因此這也導致了在最後,徐幼珊自己就主動喝上了,但糟糕的就是,徐幼珊又偏偏酒量不好,只不過多飲了幾杯,她就已經不行。
可徐幼珊是已經不行了的,小身子那是都在搖搖晃晃了的,但手卻還在倒酒,看得謝璟美眸一眯。就笑著靠近徐幼珊,把她的手按住,不準在倒酒。然後也狀似親昵的對她附耳︰「不準再喝了。」聲音很是冷厲,听得都已經是微醉的徐幼珊一愣,然後就回神了。
但謝璟對徐幼珊的這聲冷厲,是只有徐幼珊听見了的,而在別人的眼里,謝璟對徐幼珊的這個動作,是有多親昵就多親昵的。甚至這都是在外人面前,謝璟就從未對誰這樣親近過的,就算王霓裳和冷心雲都是沒有過的。
而這樣一對比。謝璟對徐幼珊的態度,好像就立馬與眾不同了起來,這種好似唯一的與眾不同,霎時讓席上的兩個人都同時有些沉了眼。
「看來王妃是喝多了。我就先送她回去了。嬤嬤你們慢用。」謝璟單手扶起了徐幼珊,在王霓裳和冷心雲驚訝的眼里,謝璟對著她們微微一笑的說道,只是這以往在王霓裳二人眼里顯得心動不已的笑容,此時看去,卻刺眼以極。
「是,殿下,恭送殿下和王妃。」而席上唯一還在笑著。沒有異樣的人就只有趙嬤嬤了,趙嬤嬤看著謝璟扶起徐幼珊。沒有假借他人之手的親自扶著已經微醉,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的徐幼珊離開了暮蓮塢。
……
……
暮蓮塢外,謝璟扶著徐幼珊走了出來,而直到他們走到停在外面的軟轎前,謝璟都沒有放開徐幼珊,甚至在最後都還親自抱著徐幼珊登上了軟轎,一起行去泊微後雲。
只是在去時的路上,軟轎里的徐幼珊雖已微醉,本也已模糊的意識,卻在稍前被謝璟冷厲的聲音給喚醒了,因此此時的徐幼珊在僵硬著被謝璟一把抱她上了軟轎後,就是要自己靠向旁邊得軟枕的,但都還不等徐幼珊離開謝璟的懷抱,就被謝璟又給抱緊了,並在徐幼珊微愣的看向他時,謝璟又狀似親昵的靠近了徐幼珊的耳朵,以笑著的紅唇,用清冷的聲音說道︰「不準動,他們都在看著。」
他們是誰,徐幼珊當然知道,自是周惠帝賜給謝璟的那兩個貼身侍衛,于是她也真的不好再做什麼,免得被那兩人給看出什麼來。而去泊微後雲的一路上,徐幼珊就只得在外人看來,甚是親密的靠在了謝璟的懷里,但事實則是她全身僵硬的被謝璟抱著,尤其是謝璟身上的衣袍,那些被紫諸雲香薰過的香味若有若無的飄進她的鼻子里時,徐幼珊就更尷尬了。
但不管徐幼珊現在是有多尷尬,而謝璟此時又是在想著些什麼,兩人都是要把這出戲演完的。
因此等謝璟和徐幼珊終于到了泊微後雲,在謝璟又把徐幼珊給親自抱進房里,並揮退了所有人後,謝璟才放開了徐幼珊,徐幼珊也才終于不憋氣了。
「你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再去幫你叫吳媽媽她們進來。」謝璟看著小臉通紅的徐幼珊說道。
「沒事的,再多等一會兒吧。」但徐幼珊卻謹慎的說道,反正現在謝璟也沒再靠她很近了,她頓時覺得空氣通暢,其他的好像也不是那麼急迫了,包括一身被熱氣或其他尷尬所急出的汗流浹背……
「嗯。」謝璟對于徐幼珊這謹慎的提議,倒沒廢多久的時間就同意了,于是一人在里間的臨窗大炕上閉目假寐,而另一人則走到了旁邊紫檀木雕雲龍紋的臥荷桌邊落座,斟起一杯茶,輕啜。
屋里頓時就安靜下來了,只是只有徐幼珊自己知道,其實在她不遠處,謝璟的一舉一動,她都听得真切,畢竟有時候太靜的氛圍,也會反而讓一些平時根本注意不到的東西,在此時卻被注意到了。而面對著這種適得其反,徐幼珊現下可謂是連帶的都怪起周惠帝來了。
你說你偏心就算了,還偏得這麼過,謝玟在你面前就只是哭哭啼啼了一番,喊了兩句冤枉,你就把謝璟給懷疑上了,而且還徹徹底底的忽視了她大伯父呈上去的證供,你說有你這麼過分的嗎?
徐幼珊是在心底把能轉移的注意力給努力在轉移了,但就在徐幼珊這麼費力的時候,謝璟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這個時候估計差不多了,我出去叫吳媽媽她們進來。」
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正在專心致志的想著其他亂七八糟來轉移注意力的徐幼珊愣了一愣後,才答道︰「哦,這樣啊,那就有勞殿下了。」徐幼珊現在是真的渾身都沒力氣,她本來就是酒量特差的那種人,隨便幾杯雄黃酒都能撂得翻她,而剛剛的宴席上,她又偏偏不好推拒王霓裳和冷心雲的敬酒,因而也多飲了幾杯,導致現在徐幼珊是全身都軟綿無力,完全不听她的使喚了。
而在徐幼珊的話落後,謝璟就轉身出去幫她叫一直守在屋外,也是奉了徐幼珊的命令,找各種理由不讓周惠帝賜給謝璟的那兩個貼身侍衛靠近房門。
這兩人是周惠帝賜給謝璟的貼身護衛,謝璟的人自然不能對他們加以阻攔,但吳林氏她們卻可以,反正都是一些婦流之輩,而且閨中的這些事,有誰還能比吳林氏和劉媽媽這些在後院浸潤多年的人物,要能搬出各式各樣的理由,來讓這兩人完全啞口無言,不好接近正房大門的?
于是,就在吳林氏和劉媽媽的雙重夾擊下,反正這兩人是沒能靠近房門一步的,一直都是站在了石階下,直到此時,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文質彬彬的謝璟走了出來,對吳林氏她們說道︰「你們進去伺候王妃吧,並且現下就去燒點水,王妃要梳洗沐浴。」
「是,殿下。」吳林氏幾人躬身應道。
謝璟溫和的笑了笑後,就徑直向離泊微後雲不遠的空山居走去了,而那兩個貼身侍衛,自然也是跟著離開了的。
而等到謝璟一行人都離開後,吳林氏和劉媽媽幾人就趕緊起身,往屋里走去,繞過鴉青繡月白色梅花的佛手緹藍碧璽翠屏,吳林氏幾人就看見徐幼珊動作「有些」豪邁的躺在了里間的臨窗大炕上,此時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看向她們。
「殿下走了。」
「啟稟王妃,是的,殿下剛剛往空山居的方向去了。」吳林氏回道。
「那好,吳媽媽,你趕緊讓人去燒水,我要沐浴,這全身的汗啊。」徐幼珊受不了這一身汗流浹背的說道。
「是,王妃。」而吳林氏幾人看見徐幼珊這生龍活虎的樣兒,也就都笑著應道,並且除了吳林氏留下來在徐幼珊身邊候著外,劉媽媽、楚黛和月黛都是各自去準備的了。
而泊微後雲里,此時倒是歡聲笑語的,畢竟端陽節嘛,雖徐幼珊已經醉倒了,但此時卻正還是熱鬧的時候啊,院中觸眼可及處的花燈,也是各式各樣,精美不已的,泊微後雲里的丫鬟婆子們,在徐幼珊的吩咐下,是全家一起跟著她來楚王府的,今夜都去偏院和家人過節用飯,因此此時還留在院里的,也就是少數幾人了,就連負責守泊微後雲大門的谷媽媽她們,都是輪班了。
至于吳林氏和吳伯,徐幼珊本也是打算今天讓她們出府去和吳愁夫婦一起過節的,但吳林氏硬是不應,說今天過節,府中本就忙的,再說今天的情況也特殊,她不能離開徐幼珊身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