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珊卻一會兒後就回神了,並且緩緩的俯身,去扶著謝璟起身,但不知道為什麼,徐幼珊此時是一點力氣好像也沒有了,在咬著牙努力的想扶起謝璟幾次,但都失敗後,徐幼珊就自嘲的想到,難不成是剛剛受的刺激太大了,導致現在力氣都沒了?
徐幼珊低了眼,就算現在因要扶謝璟起身,而離他很近,但她的眼都是沒落在謝璟臉上一次的,而謝璟也是如此,在徐幼珊靠近時,他就已經避開了眼,而這樣一來,兩人就是完全沒眼神接觸的,但在徐幼珊試了兩次也沒扶起謝璟後,謝璟就有些奇怪了,畢竟就算徐幼珊的體型再嬌小,力氣也是有點弱,但扶起他也不會這樣的費力啊,現下這是怎麼了?
謝璟有些奇怪,但還不等他做些什麼,本來是躬身等在一旁的梁毅,在等了好一會兒後,卻還是不見謝璟和徐幼珊出來時,就抬頭望去,在看見徐幼珊正費力的在攙扶謝璟時,他才忙命內監進來接手。
「楚王殿下、王妃,是微臣考慮不周了。」
「沒事。」謝璟笑道。
而這時,謝璟也才抬頭,轉眸好好的看了徐幼珊一眼,可卻因了徐幼珊低著頭,因此謝璟並沒看清她的神情,而在內監的攙扶下,謝璟也很快就出了樹洞,登上了輿駕,剩下的就是只等徐幼珊上來,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兒,回別宮去了。但奇怪的就是,徐幼珊在跟在謝璟的身後出了樹洞。在他登上了輿駕後,卻就沒動靜了,一旁一直躬身等著她上輿駕的內監們都忍不住的悄悄抬頭看了她一眼。
但徐幼珊卻就是一動不動的站在輿駕前。謝璟看她這樣,狹長的眸子居然也沒忍住得危險的眯了眯,她這是在表達對他的不滿嗎?謝璟好看的唇突然一彎,對著徐幼珊就說道︰「王妃,你是還不想回別宮是吧……」
「砰」
謝璟的話全噎在了喉嚨里,在那一聲好像是響破了他耳朵的悶響聲響起了時,在那個小小的身影直直的向後倒去時。在那張小臉此時全露在了亮得快晃花眼的陽光下時,在謝璟終于才發現她臉上的那些紅潤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紅的已經太過。根本就像是在發燒時……謝璟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而那一堆堆,堆得他都嫌重,他都嫌熱的草堆。和她那少的可憐得稀薄草堆。卻無比鮮明的出現在了謝璟的眼里。
殿下,你冷嗎、你冷嗎,要不要我再去給你弄些干草回來?
不用,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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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謝璟和楚王妃徐幼珊在楓葉谷里遇襲的事,以風一樣的速度傳遍了整個神都、也驚動了整個神都,而最後楚王謝璟受了輕傷,楚王妃徐幼珊風寒高燒不退了許久,終于在昨晚否極泰來的降燒。兩人也都算無事平安的消息傳出後,卻也沒有降低神都內對此事的熱議。並且還越演越烈的對于是誰會在楓葉谷里襲擊楚王謝璟和楚王妃徐幼珊一事,是討論不休,而這事現下會是什麼人做的?又有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去做、敢去做?一時間整個神都內都是在議論不休的。
只是隨著人們對這事的持續猜測,有些答案已經明確的都指向了一個人,而就是在這時,市井和街頭巷尾的議論聲卻詭異的突然小了起來。
別宮,正殿後院。
「母妃,現在怎麼辦,民間的議論聲現在是越來越對我們不利了。」謝玟陰著臉的對賢妃說道。
「你不是已經派人去壓下來了嗎,怎麼會還這樣?」賢妃臉色也不好的問道。
「兒臣的確是已經派人去悄悄的鎮壓過了,但人數太大,而且市井中也多是一些亡命之徒,兒臣怕做的太過份得話,反而起了反效果,再說了,有督天府在那兒,兒臣也不敢做的太過,就怕他們查到外啊,徐熙那個人,母妃你也是知道的,誰敢惹他?」謝玟陰冷的說著,在想起了徐熙的鐵血手段後,也是突然多了些無奈,這位督天府府尹官階不算大,但那手掌的權利,可太大了啊。
「哼,徐熙。」賢妃冷哼一聲,也只能嘆道︰「玟兒你做的對,徐熙此人佔著你父皇的信任和眷寵,那可是誰都不放在眼里的,就連當年的帝師,他還不是說動就動了,就算聖上本來也是有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就想把這事略過,放帝師一次,但徐熙竟然就硬是死咬著帝師強霸良民,殺人放火的罪不肯罷休,最後竟都驚動了太學院的易安先生等幾位大儒,生生的逼著聖上賜死了帝師。而經此事後,誰都以為徐熙就算不死,仕途也是完了的,但你看看,不過一年的光景,徐熙不就又復任督天府府尹了嗎?玟兒,你避著徐熙,是對的。」
當年周惠帝的老師吾庸,在周惠帝登基以後,也算是朝堂上權傾一方的巨臣了,他以一人之力,幾乎就可以和江左徐家這樣的豪族對抗,在那時,也是一時風頭無兩的人物,但就是這樣了不得的讓,在最後居然只是因了殺人放火的一件「小事」,就被周惠帝賜死了,這不僅是震驚了朝堂,就連民間也是轟動不已的。而雖說殺人就要嘗命,這是法典里白紙黑字擺在了那兒的,是天經地義的。
可那是帝師吾庸啊,是周惠帝的老師,是武後生前的心月復,死前托孤的人啊!是陪伴了周惠帝最久、最久的讓,也是輔佐了周惠帝最盡心的人啊,這樣一個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和江左徐家、鎮國公府聶家這樣的門閥豪族對抗的人物,就算他張揚跋扈、無法無天,可吾庸怎麼可能會因了一個殺人放火就被賜死了呢?就算吾庸要倒。那也應該是以逆國、叛君這樣的大罪而倒把?可是不是的,周惠帝的老師,大周的帝師吾庸的死因就是強霸良民。殺人放火。
而這樣一個殺人死罪,最符合法典、最「理所當然」的事,在當時卻讓整個朝野都震動了,讓整個大周也對「徐熙」這兩個字,再一次的感嘆了起來,也讓天下的士子,再一次的對徐熙頂禮膜拜。而徐熙當時也頂著周惠帝的勃然大怒和天之威。硬是就把吾庸給辦了,硬是就在他的帶動下,讓如大周的正典一般的太學院。也加入他的陣營,最後真的就硬生生的逼著周惠帝賜死了帝師,吾庸。
這樣一個幾乎是毀了自己的,說不得也會拖累了江左徐家這樣的百年氏族的禍事。徐熙就是做了。而且還做的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而也是在帝師吾庸被處死後,人們以為周惠帝也不會放過徐熙和徐家,正在為他們唏噓不已,徐家的政敵和看他們不順眼的人們卻反而在幸災樂禍的等著看徐家遭殃時,周惠帝居然就僅僅是因了一點小事為理由的剝了徐熙督天府府尹的官職,給他一個閑職,讓他賦閑在家後,就再沒有其他的處罰了。而徐家二房老太爺徐和大房老太爺徐叡卻是動也沒動過的,雖然除了兩位老太爺外。其他的徐家子弟都是有不同程度的貶職、甚至是罷官,但誰都是知道的,只要徐家的這兩位老太爺不倒,那江左徐家就仍還是這神都里的一座巨頭。
所以其他的那些小打小鬧的小動作,誰都是不會放在眼里的,而也因了這樣,所有人才有點模出頭緒了,看來在帝師吾庸和江左徐家之間,周惠帝是選擇了後者的,雖這難免會讓人替對周惠帝盡忠盡了一輩子的帝師吾庸不值,但誰又多說半句呢?
而且,事實到底是什麼,真的是周惠帝選了江左徐家,然後才棄了帝師吾庸的嗎?
天知道!
反正不管怎麼說,最後這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就這樣完結了,而一年後,周惠帝也以督天府府尹空置許久,于典制不合為理由,把徐熙重新復起,而督天府內空置了一年的府尹之位,就這樣又重新回到了徐熙的手里,並且經此一事,徐熙的名氣不僅更上一層樓,越發的如日中天,而且他是周惠帝新的心月復親信得這一事實,也終于被所有人都看清了。
所以現在就連謝玟這個目前最受寵的三皇子,也是不敢漏出些什麼把柄讓徐熙抓住的,不然要是當年的「吾庸」之事再重演,那謝玟可沒那麼足的信心,因為以父皇對徐熙的信任,就算父皇不會像處死帝師吾庸一樣處死他,可難不保他就是被廢棄的下場了,畢竟周惠帝的兒子,可還是有很多呢!
「母妃放心,徐熙這事兒臣省得,會盡量避開他的,但民間現下都在議論紛紛,箭頭都是直指兒臣。」謝玟皺眉,有些冷郁的說道。
「這事眼下看來只能慢慢來了,你父皇反正若要知道,現在我們也是瞞不了的,可謝璟……哼,你父皇是不會在意他得生死的,這次雖說我們有冒犯你父皇君威的嫌疑,但只要最近玟兒你收斂一些,多在你父皇面前伏低做小哄他高興了就沒事的,畢竟謝琰現在是已和東暨公主聯姻,謝璟又是被你父皇不喜的,那現下只要你不是做了什麼天大的蠢事,那聖上一般都是不會舍棄你的,所以最近你千萬不可再有異動,知道了沒?」賢妃鄭重其事的對謝玟囑咐道。
「是,兒臣知道了。」謝玟低聲應道。
其實現下謝玟和賢妃幾乎已經可以算是勝券在握了,但因了謝璟佔嫡又佔長的皇長子身份,就總會有一些老學究是站在了謝璟那邊的,雖說近幾年因了周惠帝的態度太過堅決,所以已沒有誰再冒死進諫,要求周惠帝封謝璟為太子,但這些老學究就始終都是認為,謝璟這個皇長子才是大周唯一合法和正統的繼承人。
並且更要命的就是,這些老學究雖在朝堂上的權利並無多大,但他們的影響力很大啊,尤其是對士子和老百姓們,這些老學究的一句話,抵得過有權得那些大臣的十句,而民心這種東西,有點遠見的人,都會知道它有多重要,那就更不要說賢妃和謝玟了,因此賢妃和謝玟就算在勝券在握的現下,卻為什麼還是要如此非置謝璟于死地,就是因為這「民心」二字了。
而賢妃在和謝玟又秘密商討了一會兒後,謝玟就告退了,畢竟現下他還是要低調一些,以不惹周惠帝不高興為前提的,所以謝玟就又跑到周惠帝面前去鞍前馬後了。
但謝玟此時忙著給周惠帝鞍前馬後,而其他的皇子們也正在周惠帝面前候著,可在這些皇子中,一向都不會在這時缺席,讓周惠帝有挑毛病余地的人,此時竟不在,這讓某人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可現下的謝璟卻管不了別人是不是不習慣了,他現在正以養病的借口,整天窩在楚王府的庭院內,不出一步,只是就待在院子內,守著昨晚好不容易才退燒的徐幼珊,一直寸步不離,最後讓吳林氏他們都擔心了起來,就怕徐幼珊好不容易退燒了,但謝璟就又病了。
但不管其他人怎麼勸,謝璟都是無動于衷的,他只是就那樣守在徐幼珊的身邊,雖神情淡淡的,讓別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可他在徐幼珊床邊寸步不離的守護,卻還是能讓其他人了解了什麼的。
「殿下,這是大掌櫃遞進來的消息。」而就在今天的謝璟,還是一樣的守在了昏睡得徐幼珊身邊時,聞歌在碧玉累絲垂紅寶石的屏風外恭聲稟道。
「沉香。」謝璟的聲音才落,他身旁的沉香就緩步輕移到屏風外,自聞歌手上拿過一個刻有暗紋的小竹筒,回來交給了謝璟。
而這小竹筒,是江春入、也就是江春入的酒財色三大掌櫃在向謝璟報告,或傳輸什麼訊息時專用的傳信方式,他們把這小竹銅綁在了信鴿的腳上,由信鴿來傳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