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容絲毫不害怕的對徐明嬗笑到,肆無忌憚的,但就在兩人要杠起來時,一旁拿著手帕捂嘴,以免笑出聲來的婉兒,卻在余光掃到一個身影後一頓,就趕忙上前止住了徐幼容和徐明嬗,對她們說道︰「溫家大小姐來了。」
「什麼?」徐幼容和徐明嬗一愣,今天根本就是沒听說溫家也會來赴宴啊,不然她們怎麼可能這麼無聊和放松啊。徐幼容和徐明嬗迅速的對望了一眼,然後就順著婉兒的手看去,果然此時在人群里,有一個身穿淡藍鳳尾暗花緞面對襟褙子的女孩,跟在了一個美婦人身後,向著眾人行禮。
「還真的是溫雅啊。」徐幼容看著那張溫婉美麗的臉龐上,浮著的淡淡笑容,鼻子里就是一聲輕哼,然後就轉頭不再看向那邊了。但徐幼容可以這麼干脆,可徐明嬗卻不能,于是在細細的觀察了那邊的動靜一會兒後,徐明嬗就和徐幼容隨便交代了兩句,人就往溫雅的方向走去了。
「哎呀,這不是北定王世子妃嘛,快請過來。」
不得不說,徐明嬗的這個北定王世子妃得名頭,很是好用啊,只要她一走近,根本就不等她先說些什麼,就會有人連忙殷勤的與她搭話,而徐明嬗也因了這樣,輕而易舉的也就融進了有著溫家夫人和溫雅在的這個小團體。
「世子妃,來,我為你介紹,這位可是尚書左樸射溫如藺溫大人的夫人,溫夫人。溫夫人。這位乃是北定王府的世子妃啊。」人們向著徐明嬗介紹溫夫人,而徐明嬗也就很是親和的微笑著與溫夫人見禮。只是徐明嬗的身份是什麼?那可是北定王府的世子妃啊,溫夫人可不是自家相公那樣的一根筋。她心思剔透,見徐明嬗的態度親和,也就露出了更加親近的笑容,忙向徐明嬗行禮。
「早就在老祖宗和祖母的嘴里听說過溫夫人的大名,今天一見,果然是不一般啊。」徐明嬗對溫夫人笑道。
只是徐明嬗的笑容很親和,但她的話就不這樣了。「老祖宗」三個字一出,就把周圍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溫夫人和溫雅。
北定老王妃。在神都里代表的可不是一般的權勢,甚至在普通老百姓們的心里,這位老王妃是比當今太後還要尊貴的人,畢竟太後不是周惠帝的生母。而且與周惠帝的關系也不怎麼親昵。那這又怎麼能比得過,曾經數次挽救大周危局的北定老王爺的正妃——北定老王妃呢。
更何況,北定老王妃,還不是一般的貴族女子,她是數次站在了北定老王爺的身後,支持著老王爺一起度過了多少難關,又陪著老王爺撐住了多少次當年已搖搖欲墜的大周帝國得奇女子啊!這樣的人,自是讓大周上下千萬人都敬慕不已。只怕在民間的威望里,北定老王妃是整個大周最尊貴的女人了。
或者。這獨一無二的巨大威望,還不只是在民間里。
「世子妃謬贊了,能得老王妃一句夸,是妾身最大的榮幸啊。」而在一陣不短的靜默里,溫夫人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連忙就正了正神色的對著徐明嬗先是一禮,然後才肅聲說道。
「溫夫人謙虛了,老祖宗倒是不止談起過溫夫人一次啊,若是改日有空,不凡來王府一敘。」徐明嬗笑意吟吟的說著,也不管旁人又是一變的神色,而且瞬間看向溫夫人的目光就不再和之前相同了。而徐明嬗的這些話倒也不是瞎掰,再說了,只要牽及到了老祖宗,誰敢亂說話啊?徐明嬗可是真的就在北定老王妃的面前,听到了她老人家不止一次的提起過這位尚書左樸射溫如藺溫大人,和他的這位溫夫人。
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可謂是再明顯不過了,或者又該說,自從謝琰與東暨公主聯姻後,這朝堂之上就再沒有什麼懸念了,周惠帝對謝璟的不喜愛,那是昭然若揭到了一定的地步了。而除了謝璟這個唯一的嫡子外,剩下的其他皇子都是庶子,且除了謝玟外,其他的十多位皇子,皆年齡還幼,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謝玟的競爭對手。
因此若只從表面上看去,謝玟的勝利,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就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啊,雖也還是有幾股勢力在保持著中立,像北定王府就是這樣。但也同樣到如今還是保持著中立的溫如藺,卻和北定王府這幾個中立勢力不一樣。
因為像北定王府這些勢力能保持中立,那是由于他們本身就是一個龐然大物,就算不在此時站隊,那等到了日後,就算謝玟真的榮登大寶,可也是不敢誣蔑禍害他們的。
可溫如藺和溫家呢?
也許在安陽,溫家是一方霸主,但在神都里,除了溫如藺如今在中樞集權層的最高層之外,就再沒有一個溫家子弟能躋身入內了。那換句話說,就是如今的溫家在神都里,不過就只是一個「赤腳光棍」罷了,若哪天溫如藺倒了,那溫家也就完了,他們將會被毫不留情的扔出神都這塊土地去。
而就是在這麼不樂觀的情勢下,這些年里,溫如藺竟沒一點要擴張溫家勢力的意思,雖說他也會提拔溫家的子弟,但都不是什麼太大的動作,幾乎只要是沒有才華,那就都是流放在了神都外圍的官員里,這實在是一種特別奇特的現象啊。但也因了這種現象,注定了溫如藺若不想溫家敗落的話,那他更應該隨波逐流,最起碼也不要得罪謝玟啊,不然等謝玟最後登上帝位時,怎麼還可能放過他這個「赤腳光棍」?
可就是這麼淺顯的道理,溫如藺不僅不按著世人以為的那樣做。相反的,溫如藺不僅一如既往的剛正不阿、直來直去,不管是誰犯了法。只要落到了他的手里,那他就肯定是不會放過這些人的,根本就不管什麼他是不是謝玟一系的人之類的。
尤其是最近,溫如藺更是直接就和謝玟給杠上了,不僅當朝就指出了謝玟是參與軍需被換一事的最大元凶,而且還把白紙黑字的證據一件不留的全上呈給了周惠帝,不留一點後路給謝玟。也不留一點後路給他自己。
只是讓人惋惜的就是,就算溫如藺再怎麼視死如歸也要堅持的公理和正直,最後還是被周惠帝無視掉了。而謝玟如今不也是還好好的?
徐明嬗看著也同樣嚇了一大跳的溫夫人,眼底深處有異樣的光芒閃過,她記得老祖宗在說起了溫如藺溫大人的事時,對她說過。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賢臣背後的女人。才是更值得佩服的。
是啊,溫如藺溫大人在朝堂上只顧一往無前,可在他的背後,溫夫人該要面對什麼樣的壓力?那些被溫如藺毫不客氣就處置了的王公貴族里,有多少是和朝堂上的大員們皆都是有著千絲萬縷得關系的?溫大人倒是說扳倒就扳倒了,可溫夫人在神都的社交圈里,該是怎樣的舉步維艱啊。
只是就是在這樣的困境里,可看看溫夫人卻又是怎樣的閑庭信步般的從容?就這份能耐。徐明嬗也覺得了不得了,因此比起溫雅來說。其實她對這位長輩,要更加感興趣一些呢。
但可惜的就是,徐明嬗只要一想起徐幼珊隔三差五就派人來提醒她要辦的事,又不能耽擱,因此徐明嬗在暗暗嘆了一口氣後,就對著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溫夫人說道︰「想必這位就是溫家大小姐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是最近才回神都的吧?」
「哦,對。前些年小女在安陽侍奉家母,是在最近才回京來的,世子妃覺得面生也是不奇怪的。」溫夫人也是經歷過不知多少激流暗涌的了,因此此時在強自穩定下,神色還是馬上就如常了。
「怪不得呢,不過我怎麼看溫大小姐還是有些眼熟……啊,對了,當年我記得和溫大小姐一起參加過一個品書會的,當時溫大小姐的表現,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呢。」徐明嬗看著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溫雅,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而溫雅也在听到了「當年的一個品書會」幾字時,立馬眼神就凝聚了起來。
「喔,還有這樣的事前,那真是有緣呢。」溫夫人笑著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在看見她凝神回望向徐明嬗的神情時,就知徐明嬗說的是真話了。
「對啊,我也沒想到居然這麼有緣,就不知溫大小姐是否也還記得了。」徐明嬗笑道。
「世子妃說笑了,那個品書會,溫雅怎麼會忘。」溫雅的聲音也和她的人一般,婉約悠揚,只是她此時看著徐明嬗說出的話,卻是有著一些別有深意的意味︰原來當時,她也是在的?
面前的這位北定王世子妃,是江左徐家二房的嫡長女,也是徐幼容的堂妹,這溫雅當然都是知道的,但和對徐幼容的針鋒相對不同,溫雅對徐明嬗倒是沒有什麼討厭的情緒。而當年的那個品書會,她怎麼可能會忘,那可是自她出生以來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被人那樣奚落的,並且偏偏最可惡的就是,那人還不是個繡花枕頭,而是一個有著連她都不得不欣賞的才華的討厭鬼。
「原來溫大小姐也記得啊,那就太好了,不如我們去一邊單獨一聚?」徐明嬗還是那樣巧笑倩兮,眉目清麗的自成風韻,讓她整個人都格外的與眾不同,美麗的有些晃眼。
而溫雅看著這樣的徐明嬗,卻是愣了一愣的,她沒想到徐明嬗會提出這個提議,也覺得面前這個身份很是尊貴的少女有些眼熟。但下一刻,她卻只是轉頭看向了溫夫人,溫夫人對她點了點頭,于是溫雅對著徐明嬗輕笑著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世子妃請。」
于是就這樣,徐明嬗輕松的就把溫雅給拐了出來,兩人就在荷花池的池邊隨意的走著,好半晌兩人都沒說什麼,溫雅是模不準徐明嬗的意圖,而徐明嬗則是不知道該怎麼問溫雅為好,因此兩人就這樣默默的走了好一會兒。
「溫大小姐近些年不在神都,想必這次回來後,對神都的變化有些陌生了吧?」最後還是徐明嬗先開口了。
「神都里的確變化很大,但不過就是那樣,因此也沒有太大的驚訝。」溫雅笑著回道,兩人間的氣氛倒是開始活絡起來了,而且徐明嬗和溫雅也都是見識頗廣的人,一聊起來,還會豈不知對方的不同?因此接下來的對話倒還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了。
但徐明嬗倒是和溫雅越聊越開心了,可徐幼珊拜托她的事情,她卻全忘掉了,要不是琴心趁溫雅沒注意,悄悄的扯了扯徐明嬗,估計徐明嬗真是直接就把徐幼珊的事給忘了。
「哦,對了,溫大小姐,雖前幾年你不在神都,可貴府的姑娘們好像也不常出來走動的,我也只是在少有的幾個宴會上見過她們呢。」徐明嬗把話題帶向了溫雅的姊妹們,而溫雅對此倒沒覺得奇怪,因為溫家的姑娘們的確都不怎麼在神都里大大小小的宴會上出現。
「這……也不瞞世子妃,其實我的姊妹們,倒也不都是像我一般的喜靜之人,自也有幾個很是活潑好動的,本來她們也很喜歡熱鬧。但世子妃肯定也知道,家父行事素來剛直,與許多人都有些不虞,因此家母也不是很常帶著我們姊妹一起去赴宴的,怕我們年輕輕,禍從口出,因此通常來說,都是家母一人參宴的。」溫雅淡淡的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令堂考慮的也很周全,溫大人的剛直雖例來受祖父他們的欣賞,可不虞者也的確是很多,但最近我觀,家母帶著溫大小姐你出來赴宴的次數倒是很多啊。」徐明嬗話鋒一轉,帶著笑意的看向了溫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