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此時過來了一行不過五、六個人的少年,而他們在得知了剛剛是發生了什麼時,就都像中間的那人小聲得揶揄著︰「哎呀,蘇泫啊,真可惜你沒看見,徐大小姐剛才是有多威武,听說把那個很是面生的女孩給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呢。嘖嘖嘖……徐大小姐的口才真是好啊。」
徐幼容是江左徐家的嫡長女,身份尊貴,在神都里都少有敢得罪她的,因此現下這些和聶蘇泫有點交情的少年們,雖是都看著聶蘇泫有些揶揄,但話風當然還是偏向了徐幼容的︰「是啊,我原先還以為徐大小姐不過就是容顏絕美,但沒想到口才也是如此之好啊,你們說,這算不算得上是才貌雙全了。」
「當然算了,不過那女孩也不是一般人啊,在被徐大小姐撞倒在地,又教訓了一番後,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起身和徐大小姐對峙,這番氣度也不錯了。不過當然,比起徐大`.``小姐卻還是差多了啊。」眾人你一語我一句的在夸贊著徐幼容,尤其是在一會兒後,在徐幼容首先停筆,居高臨下的等著對面還在奮筆疾書得溫雅時,眾人更是連連稱贊。
只是他們都沒發現,聶六那雙妖艷的桃花眸里,此時卻是已經有些沉冷之意了,但也就是在此時,溫雅也終于停筆了,她和徐幼容對望了一眼,也不說什麼,皆都把案上的裁金雪紙遞給了旁邊的人,而她們也都接住。然後就把這兩張裁金雪紙都放到了中間的架案上,用鎮紙壓好後,就退後了一步。
下一刻。其他人卻都就全涌了上來,圍住了那兩張裁金雪紙。
只見,這兩張裁金雪紙上,雖都是一手小楷,可徐幼容的那張雪紙上的小楷,卻是清靈飄逸,風骨已成;而溫雅的那張雪紙中的小楷。卻不同于徐幼容的清靈飄逸,那筆勢反而是帶著一些圓融蒼潤之美,與徐幼容一動一靜間。竟各有奇妙之意。
而眾人一時間也都被這兩張裁金雪紙上的筆書給吸引了目光,竟好久都沒去看這兩首詩是寫的什麼,直到許久後,人群中忽然激蕩出一聲「好詩」時。眾人才都反應過來的連忙去看這兩首詩。可之後。就又是迎來了一陣沉默,眾人一會兒看看徐幼容的,一會兒又看看溫雅的,竟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都是好詩啊,我竟不知,徐家大小姐有如此驚人之才。」
「這名不見經傳的溫家小姐,也不是泛泛之輩啊。」
眾人接二連三的感嘆發出,讓本來一直信誓旦旦的兩人一愣。徐幼容和溫雅都是有些呆了呆的,本來她們都認為此時應該已是高下立判之時。可沒想到結果竟然如此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怎麼,難不成她的詩竟有如此之好?
徐幼容和溫雅一頓,然後就先後讓丫鬟去看一看對方的詩是什麼,再回來告訴她們。而等她們各自的丫鬟回來,對她們復述了一遍對方所做的詩詞後,徐幼容和溫雅都是立刻就看向了對面的彼此,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卻是另外一些比不可置信,要更復雜許多的光亮閃過。
「想不到,這宴會里還是有人有些才學的嘛。」徐幼容看著溫雅,淡漠的說道。
「彼此彼此,我也才發現,這宴會上不是只有粗鄙之人。」溫雅不咸不淡的說道,但在眼角余光瞟到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時,卻又突然感慨的道︰「只是真沒想到啊,剛剛那樣撞倒人,又看著是面生者,就帶頭哄笑奚落的人,原來能有這樣的才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溫雅說完,轉身扶著丫鬟的手就施施然的離開了,而徐幼容被她這一番話,是說的剛想發怒,可余光中,那就算在萬千人里,她也是可以一眼就找到的人影一閃而過,讓徐幼容瞬間就忘了發怒,而是連忙就想轉身向聶蘇泫的走去,可是她才轉身對上聶蘇泫的眼神,卻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為聶蘇泫看著她的眼神里,就只有滿滿的不屑,還有一絲失望的神情,好像在說,你怎麼會是這種人。而也不等徐幼容回神,聶蘇泫就徑直轉身離開了,離開了這個宴會,離開了耿府。
而在聶蘇泫都走了好一會兒後,徐幼容才猛然醒悟,知道溫雅在臨走前干嘛要突然說那番話了,她根本就是看見了聶蘇泫在那兒,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讓聶蘇泫以為她是故意撞倒了溫雅,並且還帶頭哄笑奚落,狗眼看人低。這根本就是讓聶六越發討厭她了啊,這溫雅真不是個好東西。
徐幼容自那天起,就把溫雅給討厭上了,尤其是在後面的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聶蘇泫對她都是冷言冷語時,徐幼容就更是把溫雅討厭得透透的了。更何況在之後,溫雅之父溫如藺被聖上突然欽點為尚書左樸射,一飛沖天後,徐幼容和溫雅就會在各種宴會上踫見了,而兩人也因了品書會和聶蘇泫的由頭,都一直互相針鋒相對,導致最後有徐幼容的地方,溫雅絕不出席;而有溫雅在的地方,徐幼容也絕不踏足。
並且徐幼容對溫雅的討厭是達到了另一個頂峰的,因為在後來,只要有溫雅在的地方,就算聶蘇泫出現,徐幼容也是不會去的,這真是跌破了好多人的眼楮,也讓有一段時間里,聶蘇泫還會專門打听溫雅的行蹤,來躲開徐幼容。
只是這個方法並不怎麼好用,一是因為徐幼容眼力多快啊,一見聶蘇泫有這個意思,馬上就先一步放出她會出席的消息,讓溫雅直接就回絕了邀請;二是溫雅是根本就不怎麼喜歡出門的,她品行內斂安靜,是最喜幽靜的。因此一年到頭里,除了幾個必須要出現的宴會和親朋好友舉辦的外,別人是根本就見不到這位溫家大小姐的。因此當時聶蘇泫這個躲開徐幼容的方法,被很快的就放棄了。
更何況在後來,溫雅在安陽的祖母身體不好,她自請回去侍奉後,別人就更看不見她的身影了,因此也不怪徐幼珊不知道徐幼容和溫雅的這段「交情」。
但徐幼容和溫雅這對冤家,這幾年里卻並沒因不見面。而對彼此的討厭有絲毫的降低。相反的,隨著兩人一天天長大,又到了現在都還沒出閣時。在去年溫雅的祖母病逝,溫雅回京後,最近兩人只要一見面,就還會使力往對方的痛處踩。兩人的「深厚友誼」也因此真是越來越好了啊。
而在徐明嬗把徐幼容和溫雅的這段往事娓娓道來後。徐幼珊看著徐幼容也是小臉乍紅,不過她這是憋笑憋的,徐幼容現在的臉色可是黑得不行,就算她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現在笑出來啊,因此徐幼珊是憋笑憋得直漲紅了臉。
「得了得了,想笑就笑吧。」但徐幼容看著徐幼珊那副好像快窒息的樣子,忿忿得說道。
可就在徐幼容的話剛一落地。徐幼珊的爆笑聲就沖天而起,嚇得旁邊高聳的柏樹上的青鳥們一驚。紛紛的都展翅飛走了。而一會兒後,在徐幼珊終于笑完時,徐幼容卻已經背對著不理她了,害得徐幼珊又哄了徐幼容許久,才把徐幼容給哄好了,三人又說回正事。
「那大姐,你和溫家大小姐見面,應該還是很容易的吧。」徐幼珊向徐幼容問道。
「容易倒是容易啦,她最近應該是被溫夫人逼著參加了許多宴會,要讓她多露面,使其他夫人們也能知道溫雅的聲名,因此現在要踫見到她倒不是什麼難事。」徐幼容想了一會兒說道。
「這可好了,那大姐,你在下次遇見溫家大小姐時,就詢問一下她姊妹們的事啊,就像是溫家的姑娘們,現在芳齡都是幾何啊,有沒有都訂了親啊,是不是都無意進宮啊之類的,你都去問一問嘛。」徐幼珊一點也不客氣的對徐幼容說道,完全就不理徐幼容漸漸難看的臉。
「徐幼珊,你是故意的啊,你明明就知道我和溫雅的關系,你還叫我去問她這些?」
「疼疼疼……大姐,你松手啦,我們可以好好說嘛。」徐幼容在徐幼珊毫不客氣的話下,終于是沒忍住的掐向了徐幼珊的臉頰,讓徐幼珊趕忙求饒,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因此徐幼珊還是不顧危險的又對徐幼容說道︰「大姐,你就去問一下嘛。」
「徐幼珊!!!」
「好了、好了,我去問行了吧,你們倆別耍寶了。」一旁的徐明嬗終于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哭笑不得的開口說道,而徐幼珊聞言後,則立馬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徐明嬗這邊,賣乖的笑著說還是嬗姐姐最好了,根本就不再看徐幼容一眼,氣的徐幼容又沖過來好好的收拾了徐幼珊一頓,讓徐幼珊連連求饒,徐幼容才心滿意足的放過癢得快笑抽過去的徐幼珊。
不過三人既然都商議好了,也就一同去前面的寶殿上香了,之後又在南華寺里閑坐了一番,三人才各自告別。只是就在幾天後,徐幼容和徐明嬗都沒想到,前幾天才說起的溫雅,居然就會在一場荷舟宴上踫見。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說起了當初徐幼容苦追聶蘇泫時,被聶蘇泫不信任,當做了狗眼看人低和欺凌弱小的壞人等所有的委屈,使得最近在面對聶蘇泫時,徐幼容都是冷冷淡淡,有些愛理不理的,包括今天在宴會里踫到,徐幼容也是對聶蘇泫不冷不熱的,讓聶蘇泫有些皺了皺眉,不知自己哪里又做錯了。
「誒,容姐兒,你干嘛不理聶六啊。」
在溫雅來之前,徐幼容和徐明嬗都不知道這個消息,因此無聊的徐明嬗看著離他們不遠處,那個翩翩美少年長眉微鎖的望向她們這邊時,就好奇的對徐幼容問道。
可徐幼容卻不承認,反而還若無其事的說道︰「我有不理聶六嗎?沒有啊,肯定是你多想了。」此時的徐幼容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居然就站在了背對著聶蘇泫的方向,讓聶蘇泫只能看見她的背影,而她也看不到聶蘇泫。
「哦,是這樣啊,那琴心過來,你去把聶六公子請過來……」
「徐明嬗,你少添亂了。」徐明嬗對琴心的吩咐還沒說完,旁邊的徐幼容就大驚失色的把她的嘴堵住了,然後讓琴心不準去。
「我怎麼添亂了,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沒有不理聶六啊,那我不是就叫他過來一敘了。」徐明嬗拍開了徐幼容的手,笑意盈盈的對著她說道,只是那笑容看在了徐幼容的眼里,真是不管怎麼看都很討厭就是了。但徐幼容現下也不敢再嘴硬了,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聶蘇泫,有些沒好氣。
「可能是我心小吧,經過南華寺里談起的往事,讓我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而且越想我的心就越堵得慌,所以我現在不想見他。」徐幼容低低的說著,可她的臉上,卻泛起了一些破天荒的委屈之色,讓徐明嬗都傻眼了起來。
「容姐兒,你能不這麼無聊嗎?當年你沒拿下聶六時,那是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過啊,我們所有人的苦口婆心都不能動搖你一分的,怎麼到了如今,你卻反而脆弱起來了。不過就是一些已經過去了的事罷了,你現在還糾結就有些傻了吧。」徐明嬗不想徐幼容聰明反被聰明誤,因此有些嚴厲的說道。
而徐幼容聞言後,卻只是瞟了徐明嬗一眼︰「我這只不過就是突然想起了往事,然後感慨難過一下罷了,你少亂擔心了。」徐幼容有些無語的看著徐明嬗,只是她的心里還是暖暖的,不過嘴上的話卻不留情︰「再說了,有你這麼笨的人在身邊做標榜,想比更笨的應該不會有了吧。」
「徐幼容,你說誰笨呢。」徐明嬗眯了眯眼的看著徐幼容。
「當然就是說你咯。」徐幼容絲毫不害怕的對徐明嬗笑道,肆無忌憚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