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昌這回急了,立刻跪地磕頭︰「母親,您就看在父親的份上,看在顧家列祖列宗的份上,幫幫吧。」
顧老冷笑了一聲︰「若不是看在你爹和顧家祖宗的份上,我就不留在這里了,平白惹人嫌!」話已至此,顧世昌頓時心灰意冷,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顧老看了他臉色決然,假裝看不,好心替顧世昌出主意︰「你也別光是愣著,先把你媳婦的身體照顧好,昭兒今年也十三了,再過兩年聘個好人家的媳婦,讓兒媳婦幫著處理便是了。」
這會兒顧世昌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說︰「對對對,那什麼丫頭,苒苒!」
顧老一听苒苒的名字,立刻又變了臉色︰「別打苒苒的主意,我可不想我孫女再被人冤枉說是窮酸丫頭攀高枝。從今兒起,苒苒不再是顧家童養媳,我收她做我孫女,我自己掏錢養她,以後還給她<找個好人家,自己貼嫁妝!」
苒苒听到這里,快被顧老反復變化的態度給繞暈了,她怎麼又變成顧家孫女了?
顧世昌自是知道顧老說的是氣話,連忙安慰︰「母親您別听那潑婦胡說,苒苒是您相中的孫媳婦,定然是最好的娘子。母親方才說的對,昭兒年紀也不小,過幾年成親,苒苒就可以幫忙理家。不過在這之前,還請母親替我、不不,替苒苒幫忙打理一下。您知道這丫頭小,什麼都不懂,這理家的事也得您費心教導。待她及笄後,您再放手讓她去做,行嗎?」。
躲在暗處的苒苒听得嘴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顧家的未來竟然是這麼被拱手讓出來的。她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居然會有人跪著求她接手顧家家事。
雖然她听得很爽,可顧老卻沒有立刻答應,眼瞅著顧世昌又要哭,顧老才道︰「你認苒苒這個兒媳婦,淑君可不認。」
「她病糊涂了,這事她說不準。我听說因為苒苒,昭兒最近功課都進步了,這都是母親的功勞!」顧世昌把顧老捧得極高。
「得了,什麼功勞不功勞,也罷,我就勉為其難替這丫頭先看著,省得以後無顏去見顧家列祖列宗。」顧老一番無奈的感嘆換取了顧世昌的感恩戴德。
苒苒這下子不得不佩服顧老的本事,什麼叫兵不血刃,這特麼是讓敵人聞風而逃。
待顧世昌走後,苒苒出來看著顧老當時就是一跪,這跪真心是誠心誠意的折服。果然,跟對了人,人生就成功了一半。現在的顧家是顧老的,以後的顧家就是她的。
顧老對她狗腿似的示好很鄙視︰「以後有的你叫苦的,趁現在養傷時候,你就好好偷閑吧。」
在顧老說這句話的時候,苒苒並沒覺得自己有多閑,她的腳傷不能動,可是十指完好,所以顧老除了讓善林媳婦教她女紅之外,習字也提上課程。
姚氏到底是不是病了,病得有多重,苒苒沒時間關心,就連顧連昭的傷好了沒有,她也都沒空搭理,直到他又一次蹦噠地出現在她面前。
「苒苒,苒苒。」
一個做賊般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妙靈猛地抬頭,從半開的窗縫看到顧連昭的影子。她回頭看了敞開的大門一眼,不明白顧連昭為何不從正門進來。
「少爺,您躲窗外干嘛?」妙靈起身,小心把窗戶打開,看著顧連昭賊兮兮地躲在窗外。
顧連昭緊張地制止妙靈的疑惑,還邊轉頭四處觀望︰「噓,小聲點,我是瞞著我阿娘偷偷跑來的,別讓老知道了。」他雙手撐著窗欞想要跳進來,結果身子頂到另一半關閉的窗戶,不滿地說︰「妙靈,把另一邊打開,等我爬進去。」
妙靈雖然不解,但還是听話照做,可身後卻傳來苒苒的聲音︰「妙靈,別開窗,讓少爺。」
說時遲,那時快,顧連昭已經迅速翻身進來,還不忘叮囑妙靈把門窗都給掩上。自顧走到內屋去找苒苒,只見她坐在床上,一身藕荷色的長裙,頭上挽了雙丫髻,模樣甚是好看。
苒苒挑起眼,掃了他一下,一聲不吭,又低頭繼續跟那半只喜鵲較勁。顧連昭臉上訕訕,這幾日的禁足令他未能看望苒苒,心里也有些愧疚。如今看她臉色紅潤,才稍且安下心,嘴上便不留情了。「你發什麼脾氣,我可是好心來看你。」
對于顧連昭的關心,苒苒並不領情,說到底,自己的腿傷全是因為他。
苒苒頭也沒抬,口氣生硬地說︰「多謝少爺關心,我沒死。」
「你又是這句話!」顧連昭被她的態度氣得直跳腳,但還是忍下了脾氣,奪過她手中的繡花針,迫使她正視自己,佯作大度狀,「說吧,這回要我做什麼你才肯原諒,背書,還是默寫?」
「都不用,我沒有怪你。」苒苒沖他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道。
顧連昭皺起眉,顯得有些不可思議,疑惑地問︰「苒苒,你沒發燒吧,是不是病糊涂了?」說著,伸手捂上苒苒的額頭,卻被她擋開了,顧連昭有些不開心「怎麼了,傷還沒好嗎?讓給我看看。」
「不用……」苒苒想要避開他的無理取鬧,結果被他不小心踢到傷口,頓時疼得她小臉都皺成一團。
顧連昭也被嚇了一跳,想也沒想,捉住她的腳踝,撩起裙子,卻見重重包扎的小腿上還滲著血跡,他頓時愣住了。剛好妙靈一回身,看到顧連昭正掀起苒苒的裙子,她驚叫了一聲,撲︰「少爺,您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做這麼越矩的事,這傳出去,讓苒苒娘子怎麼做人!」
顧連昭似乎也想起自己的失禮,看著自己還握著苒苒的腳,整個臉頓時如同火燒一般,他急忙把手放下,尷尬地起身走到一旁,忿聲道︰「該死的王四,怎麼下手這麼重!明明知道你是個小姑娘,還舍得下這麼大的狠手。」
妙靈連忙把苒苒的腿嚴嚴實實地包起來,口氣有些抱怨︰「苒苒娘子還不是因為少爺才挨打的,如今算好了,前些天連動都不能動,走路也得扶著椅子。少爺倒好,不知道上哪玩兒去了。」
「我、我……沒上哪玩兒。」顧連昭被說得很是羞愧,偷偷回頭看苒苒一眼,見她臉上表情淡漠,似乎受傷的不是她,顧連昭忍不住小小聲地問︰「現在還疼嗎?」。
苒苒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忽然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好了,看也看了,總之我沒事,沒死沒殘,就是暫時不能走路。你看完就吧,最近別惹事,也別了。」
如今她算是怕了這個大少爺,自己還沒實現豪言壯志,讓他安心做個好男人,自己倒一連幾次因他而遭殃。真怕倒是顧家主母沒當上,自己把命都賠進去了。
顧連昭見苒苒並不待見他,以為是顧老對她有責令,便問道︰「是不是祖母還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祖母什麼都沒說,是我不希望你。」苒苒聳了聳肩,老實回答︰「你每次來都害我倒霉,能不能消停一次。」
「我是為你好!」顧連昭氣不過,撅起嘴,不悅地抗議。
「要是為我好,麻煩你就不要闖禍了,好好念書,別跟那些人來往。」被顧連昭的孩子氣鬧得很疲憊,苒苒只得寬聲安慰。
顧連昭卻固執認為苒苒對他態度冷淡是因為顧老和她說了什麼話,頓時就犯起倔來,「不行,我得跟祖母說理去。」
說著,人也跟著跑出去,苒苒大驚,奈何自己動不了,只能喊道︰「少爺,你等等……妙靈,快去攔住他,別讓他到老面前亂說話,要不倒霉的還是我。」
「好的娘子。」妙靈也生怕顧連昭再沖動用事,苒苒已經傷了雙腿,要是再挨罰,可就連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