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即便一向冷靜的顧芝容,也不由有些急了。畢竟以前喝醉的時候,都是在家里,大不了府里頭的人看到,而且只要老太太發了話,低下的人誰也不敢亂嚼舌頭。但是現在情勢卻不同,這可是公眾場合,在座的可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家閨秀及小家碧玉,眾口鑠金,稍有差池,也會被傳得天下皆知,更何況醉酒失態這等隱秘的事情?
顧芝容可以想像得出若是她喝醉了當場出丑的話,那些在這場比賽中名落孫山的人不知道會怎麼地笑她,會在背地里怎麼地添油加醋地奚落她。
文燕擔憂地看了顧芝容一眼,轉向太子︰「太子殿下,其實顧姑娘並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太子滿不在乎道,「你听說過大昭國有不會喝酒的女子嗎?真是笑話!誰人不知我大昭國女子貞烈豪爽,以酒代水,家家釀酒,戶戶酒香四溢!」|
說到這,他斜睨了顧芝容一眼︰「莫不是顧姑娘不肯給本太子這個面子?」
文燕不由嚇了一跳,這話可就說得太嚴重了,她忙陪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普天之下,誰敢不給您面子呢?」
顧芝容微蹙眉頭,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太子,好像也是針對她來的。或者可以這麼說,這個太子上位太久,不會體恤民情,只以自己的意向為人處事,絲毫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更容不得別人拂逆他,這就是上位者的狂妄。
但是他是太子,日後天下的統治者,誰敢逆了他的意?
台下的顧二小姐與顧四小姐一見太子臉色一端,隱有怒意,不由當即嚇得臉色刷地白了。要知道遠寧侯府只是世襲爵位,並沒有實實在在的實權,盛衰全憑統治者的一句話。如今就得罪了太子,倘若日後太子記仇,挾恨報復遠寧侯府的話,那可怎麼得了!
于是,姐妹二人對望一眼,忙急急走上台來。
四小姐朝著太子盈盈施了一禮,嬌聲道︰「太子殿下,我的這位五妹妹極少出門,不懂得這個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她吧。」
二小姐則湊近顧芝容,靠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小五,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開罪了太子爺是什麼樣的後果。如果你把這件事情做好的話,之後我一定稟了老太太,解了你的禁足令,從此以後讓你像我們一樣,在府里府外自由出入,你認為這個交換條件怎麼樣?」
顧芝容沉吟,喝醉了酒會出丑,但是她為了避免出意外,已經提前服下解酒的藥物。雖說以她對酒精的異常敏銳的反應,這些藥物根本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至少可以抵擋一陣吧。她抓緊時間利用這個時間段,趕回府里去,也不至于當眾出糗。何況,能夠解除禁足令,像二小姐四小姐一樣在府內外來去自如,這可是一個很大的誘惑,畢竟對她來說,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再說了,如今這個局勢,關乎到遠寧侯府的前程,似乎並不由得她喝不喝了。
「好吧。」她勉強應了下來,抬起頭來,盯著二小姐,這可是她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換來的自由代價︰「二,你千萬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二小姐顧元芳被顧芝容凌厲的眼神盯得怔了一下,下意識道︰「妹妹放心,既然說了出來,就一定做得到。」
顧芝容放心地點了一下頭,這麼一來,她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四小姐見顧芝容這邊已經談妥,忙使出她特有的長袖善舞的本領︰「太子爺,讓我家小五敬你一杯,如何?」
雖說是敬太子,但是太子本來卻不喝,但卻非逼得別人喝酒,這才不會落了他太子的面子。這個太子,真是一個蠻橫無理的人。顧芝容心想道,這樣品性的太子,沒有絲毫的容人之心,真的能夠坐穩江山嗎?
太子朝肅王那邊看了一眼,肅王也不介意,緩步踱了出來。他本來生相俊美,兼之久居皇宮,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規整,別有一番翩翩風度,僅僅是隨意的一個手執紙扇的動作,也能煥發出無窮魅力,令人迷醉。顧芝容想,這樣的人兒,怕是一生出來就是禍害人間無數少女的。她朝台下看去,果真見到過半數的人的眼楮均匯聚在肅王的身上,仿佛這世間再無旁人,只得他一人。
她只得朝後退開一些,免得與肅王太過于接近。在台下無數痴迷的目光中,她與肅王的任何近距離接觸都會引發無窮的嫉恨,她無異是被當作炮灰的一個,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這時,听得肅王輕笑一聲︰「顧姑娘莫不是怕我?」
顧芝容只得抬頭看他,思及肯定是方才她退卻的舉動令到他認為她是害怕,她咬咬嘴唇,被迫走前兩步,道︰「我……我怕生。」
肅王差點笑了出來。怕生?方才在水榭是誰一把奪走他手中拾起的簪子,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扭頭就走的?
但微微上揚的唇角卻藏不住笑意︰「方才听得顧二姑娘與顧四姑娘說,五姑娘平日里足不出戶,怕生是必要的,不過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
一向清冷的王爺極少在人前如此開玩笑,連他身邊的侍從衛冰都微微瞪大眼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王爺,這樣的話,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家說出來,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顧芝容的臉色微微漲紅。她還真的沒有看走眼,這個肅王,還真是個登徒子的品性,對著一個陌生的姑娘家也能夠如此輕松自如地搭訕,這骨子里的風流還真是想藏也藏不住的,倒是枉費了這具身體的原主對他痴心一片了。
她朝他走近兩步,突然身子微微側向他,壓低聲音道︰「肅王請自重,這里可不比不得你家後院,免得失了王爺身份!」
說罷,馬上退開,笑意盈盈轉向文燕︰「文,難得今日與肅王共飲,倒一杯酒給我,讓我先敬王爺如何?」
文燕有些茫然地看著顧芝容,一時回不過神來。一個一沾酒就醉的人,居然主動討酒喝,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倒酒還是不倒酒。
肅王在一旁靜靜佇立,眉宇之間似綴有隱約笑意。
「文姑娘!」太子不悅地出聲,「難道你飄香社沒有酒了嗎?怎麼磨磨蹭蹭的不倒酒?!」
「我這就倒,馬上倒。」文燕頗為同情地看了顧芝容一眼,走到一邊拿了兩個夜光杯,盛了葡萄酒,先遞給肅王,再遞給顧芝容。
顧芝容感激地望了望文燕,她知道文燕是好心,倒的是度數最低的葡萄酒,但是對于一個根本一滴酒都不能喝的人來說,高度酒與低度酒有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