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之後,柳韻院。
顧芝容看了一眼正忙著收拾東西收拾得手忙腳亂的明月、綠水,忍不住莞爾︰「你們兩個怎麼了,不是說好下個月才出發的嗎?距現在還有近半個月呢,你們怎麼就這麼心急了?」
「怎麼能不急呢?」明月急匆匆地把一件冬衣拿,看了看,似乎覺得不太滿意,又從箱籠里拿出另一件來,這才滿意地露出笑容來,放到了另一邊,接著又道,「如今快深秋了,天氣越發的涼了,正所謂一重秋雨一重涼,上段日子不是剛下過一場雨嗎?這天啊,一下子就清涼了不少。依奴婢看哪,只怕是等我們到了江州,那里已是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了。」
綠水也道︰「對對對,這冬衣得多帶幾件去。如果小姐覺得樣式舊了,那奴婢去喚平日里給小姐裁衣裁得最好的縷衣坊的徐家娘子來,多做幾件留著備用。」
顧芝容心思一動,含笑道︰「好啊,那待會就去喚徐家娘子,每人都多做幾套,冬夏秋冬的都要,指不定以後用得上呢。」
明月綠水互看了一眼,都不太明白顧芝容到底想要說什麼。明月笑著說道︰「小姐,你去江州探望舅老爺,不過停留半個月到一個月,難不成要在江州住一輩子?」
顧芝容笑笑道︰「衣裳這東西,反正早晚是要做的,那就索性多做幾套備著,也省得老是使喚人家徐家娘子。」
其實。她真的有了要離開之心,不過不會選擇天寒地凍的江州罷了。
綠水拍手道︰「好啊,那就多做幾套。薄款的要做,厚款的也要做。指不定啊,以後路大高中,放了外任,要是到了那些天寒地凍的地方,我們也好早做準備。」說罷望著顧芝容嘻嘻而笑。
明月微蹙眉頭︰「小姐,路有來信嗎?他知道最近小姐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嗎?」。
顧芝容搖搖頭︰「他還在備考。就不要讓他知道那麼多了。反正我也回來了,人也沒有什麼事,說與不說不都一樣嗎?再者。如果他知道得太多,不僅會影響科考心情,而且,萬一他沖動起來。去找……」
說到這。她喟嘆一聲,眼前的壽王,勢力龐大,要報這個仇,得尋找時機。而且,她隱隱覺得,壽王並非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僅僅是個頭腦不太靈光的閑散富貴王爺。指不定這背後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要替采青報仇,與壽王那種勢力龐大的人斗。單憑一時的沖動是不行的。她怕路大知曉藏書閣附近的非禮事件之後,一時頭腦發熱,去找壽王算帳,那就麻煩了。畢竟讀書人單純些,也耿直些,只怕到時候會毀了路大的前程,那她就更沒有希望了。
她並不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路大身上,既是有婚約,既是將來他注定是自己的夫君,她只希望他活得好好的,有些事情,自己有能力解決的,還是自己來。
明月看了看自家小姐,目光微閃︰「小姐,其實你真的無須如此……」
有些話她不好說,其實她覺得,自家小姐太能干了,凡事都自己扛著,把路大保護得太好了。其實,她一直以為,男人是天,必須要有擔當,既然他與自家小姐訂了婚約,理應保護自家小姐才對,反要自家小姐保護他,總覺得有些不妥當。
顧芝容笑笑︰「這沒什麼,既然認定了他,那為他著想一些,也是應當的。」
明月默然,在心里道︰「路大,你听到小姐的話了嗎?小姐事事為你考量,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小姐呀。」
顧芝容再認真看看箱籠,真的沒有多余的冬衣,都是些半舊的穿過的衣裳。這些年來自己在懸濟寺替母守孝,其間隨明空太師義診,所以這衣飾方面也沒有太在意。如今要去江州探望表舅,還穿成這個樣子的話,就有失遠寧侯府的面子了。
即便是自己不在意遠寧侯府的名聲,難道其他人會不在意嗎?
顧芝容微微一笑,心道︰「怕是很快就有人會替自己著想了。」
果然如她所料,不出一天,老太太身邊的杜媽媽就笑意吟吟地走進柳韻院,一看到顧芝容就十分熱忱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道︰「容姐兒,你看老太太多疼你,听說你要去江州去探望舅老爺,馬上讓我去尋徐家娘子給你裁衣,說是江州臨近邊塞,那里可比不得京城,得備多幾套冬衣才成。」
顧芝容也是笑意吟吟︰「杜媽媽替我多謝老太太掛懷。」說著朝明月使個眼色。
明月明了,取出一個裝著幾個金錁子的荷包,塞到杜媽媽的手里道︰「我們小姐說,天氣涼了,這些給杜媽媽的孫子買個暖手爐什麼的用用。」
杜媽媽笑呵呵地收了,想了想又道︰「老身已經使人去通知徐家娘子了,她晌午之後就。這做衣裳的銀子都如悉記到老太太帳下,這是老太太吩咐的。還有……」
她笑眯眯地望著顧芝容道︰「老太太還說,這麼些年來,一直不曾知道還有個舅老爺,若是知道,該早些去拜訪的。所以老太太又讓老身到庫房拿了兩盒老山參,兩只熊掌,還有四匹秀雅的布料,托容姐兒給舅老爺送去。還說這親戚之間就應常往來,舅老爺若是走得開的話,要常來京城走走。」
顧芝容笑著一一應了,又喚了明月綠水木瑾,將這些東西仔細收好。
杜媽媽把老太太交待的事情一一辦妥,又得了個荷包,心里很是歡喜,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吃過午飯,顧芝容記著杜媽媽說的,晌午過後徐家娘子會給她裁衣,于是午睡也不睡了,早早打發明月到最近的東後門口處候著。綠水說早上出去買的燻香忘了拿,于是便與明月一道出了院子。
顧芝容依舊到後院的葡萄架下的紫藤椅上坐著,發了一會呆,猛然想起在藏書閣借的那本書來。
那本書的名字叫《醫辭》,听說是前朝一位已逝的老太醫留下的,據說是本無人能夠看得懂的奇書。
這些日子里,深受采青之死的顧芝容根本無暇顧及這本書,甚至她認為,就是這本書害死的采青,對這本書深惡痛絕,一回來就將它扔到櫥櫃的角落里,再不肯多看它一眼,心里面只是想,到時候把書給明空,他們之間的所有事情便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待她的心境平復下來時,已過了好些日子,這個時候她才想起這本書來。不管怎麼說,青宛的話還是引起了她的好奇。這本譯書里面到底記載了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能夠看得懂呢?
而且,明空那老和尚為什麼對這本書念念不忘,非得到它不可呢?
在這些疑惑的驅使下,她鬼使神差地回到屋里,找到這本書,一翻開首頁,她的眼楮瞬時睜開,登時愣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