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錯了?」九門提督黃四小姐黃雅婷不服氣道,「我有說錯嗎?這些難道不是泥土和稻草嗎?難不成還黃金白銀?」
說到這里,她目光里的鄙夷之色更甚。她所在的那一張桌子的那幾個姐妹們,還有昭妍公主,一起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顧芝容靜靜地看著面前九門提督的驕橫女兒︰「那你知道這是哪里的泥土,哪里的稻草嗎?」。
黃雅婷一時語塞,她冷哼一聲道︰「管它是哪里的泥土,哪里的稻草,這些都是那些在田間勞作的賤民才用得上的東西!你拿這些低賤的東西進獻給太後,就是對太後大大的不敬!」
顧芝容一點也沒打算放過她︰「黃家這話可就說岔了,什麼叫賤民?若是沒有你口中所說的在田間勞作的賤民,你家的飯桌上何來一日三餐白花花的米飯?若沒有這些賤民,何來這國庫糧倉的豐盈?若沒有這些賤民,軍隊哪有力氣打仗守衛邊關?」
黃雅婷怔怔地看著顧芝容,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料到今天居然踫到對方了,原以為她以為顧家人好欺負,不想竟然踫到一個伶牙俐齒的,居然把自己的威風打了下去。
那一桌子上的其中的一個,是蘭州知府周之圓府的十小姐周惠娘,看著情形不對,也出來幫腔︰「就算是黃家說錯話了,但你拿著這些東西來給太後,又是什麼意思呢?這些東西難得上得了台面麼?你安的又是什麼心思?」
顧芝容冷冷地朝著那周惠娘看了一眼。看得她不由縮一些。
顧芝容看了自己帶來的東西一眼,然後朗聲道︰「這些可不是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就拿這杯土來說吧,以往邊關常年征戰。炮火連天,寸草不生。如今停戰多年,百姓重建家園,改善土質,這土地里又長出了莊稼來。臣女此行游歷邊關,看到關河寧定,決定借這肥沃的土壤。傳遞一個訊息,天下百姓心懷感恩,生活安居樂業。借以慶賀太後的壽誕。」
一番話說得太後喜上眉梢,連皇上也止不住贊嘆︰「這姑娘家,果然有獨到的眼光。」
見太後與皇上都如此高興,在座的其他人還能說什麼呢?當然是極盡夸贊之辭了。昭妍公主再也不敢出聲。只恨恨地瞪了顧芝容一眼。獨自飲悶酒去了。
老太太沒有料到局勢竟會來此逆轉,方才還處于頹勢,差點成了全場的笑柄,這一轉眼的功夫,竟有許多人舉杯向她致意,說她遠寧侯府教導有方,教出這麼一個深明大義,有遠見的孫女來。一下子將她遠寧侯府貶到谷底,一下子又將她遠寧侯府捧到天上去。這就是京城貴婦圈的常態。
老太太穩住激動的心情,一一向眾人舉杯回謝,眼楮卻瞟向顧芝容,心里面多了幾分贊賞。
在顧芝容與那些故意刁難的貴女們爭辨的過程中,太子已緩緩坐了下來。
自她進來之後,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在他的眼中,滿腦都是她的倩影,她和熙如春風般的笑容,她清脆明快的話語。
經過繁江一役,她似乎瘦了,本來就尖尖的下巴更尖了一些,還有,眼底也有些暗青。不知道她在那場爆炸中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這麼久未回京城,是不是因為受了傷,要養傷所以耽了行程?如今這麼著急的星夜兼程,要趕在太後的壽誕宴席上趕回來,一定很辛苦吧,不知道于她的傷有沒有影響呢?
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只盼著這宴席快快結束,他要好好地看看她。
宴席終于結束了,他有些不情願地收回目光,起身離座,攙扶太後。太後與皇上先行,眾人起身離座恭敬。他經過她的身邊的時候,特意著重看了一眼。見她伏身低頭,頸項後一道肉粉色的疤痕清晰可見,這麼久了仍沒有化平痕跡,可想而知她當時受的傷有多重。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
見太後終于起駕了,顧芝容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顧二小姐顧元芳急忙趕與她相見。
顧元芳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楮一閉,竟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來,把顧芝容嚇了一大跳,忙道︰「二,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不想看到我啊。」
顧元芳用絲帕拭淚,嗔怪道︰「五妹妹說哪里的話呢?我還以為見不著你了呢。」
顧芝容心里一動︰「何以這般說?」
顧元芳道︰「方才禮部尚書家的賀容蘭說,說你……」說到一半,她便把話頭打住,不管怎麼樣,事情並沒有像那位賀家小姐的烏鴉嘴說的那般,不是嗎?五妹妹既已平安歸來,再說這些就大大的不吉利了。
顧芝容知道這位二姐的性子,為人雖清高一些,但性子卻是極豁達的,于是也就不再問,握了一下她的手道︰「二姐,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麼,你該高興才是。」
一旁的翠環忙道︰「二小姐,五小姐說得對,既是五小姐安然無恙回來了,這是一件好事情,奴婢看五小姐也累了,還是趕快回府去吧。」
二小姐仔細一看,見顧芝容面容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圈,眼楮大大的,黑沉沉的,明顯的體虛中氣不足。她到來才不過半個時辰,額角卻滲出冷汗來。
顧元芳不敢怠慢,忙命翠環扶著她,自己去那邊尋到老太太,一起坐馬車回府。
坐在馬車上,顧芝容昏昏欲睡。她也的確是累極了,繁江那一場爆炸,她有幸撿回一條命,但卻在江上漂了三天,多虧了玄鶴一連三天派出人手在江上搜尋她,才于三天後找到仍舊昏迷不醒的她。也多虧得自己的師父明空,得到飛鴿傳書之後,傾盡懸濟寺所有珍藏的神農花,趕到邊城去救她,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由于傷勢過重,受不住車馬勞頓,再加上路上凶險,她一直就在邊城養病。前不久听說二磕到了頭,急需動手術。于是她便傳書給明空,讓他安排,自己要回京。于是明空便與胡太醫合計,讓大老爺派出鏢師護衛,自己則暗地藏在玄鶴的馬車內,潛回京城。
潛回京城後,在懸濟寺住下。接下來便是給二動手術取出顱內壓迫顱內神經的血塊,修復腦神經,讓二恢復神智。
由于手術極其復雜,自己又大病未愈,這兩天下來,竟然咯了血,身子更加虛弱。
本來這一次的太後壽宴,明空玄鶴不讓她出席,但是她記掛與二小姐的情誼,再加之自己隱藏了這麼久,總歸該光明正大的出現才是,所以這才不顧自己的病體,堅持參加了這場宴會。
也幸好參加了這場宴會,化解尷尬,平定那些流言蜚語。顧芝容知道,至此之後,她在府里的地位將會大大的不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