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陌受傷了,還傷得不輕,煞的那一掌,以及之後不計代價的耗空內力,再到最後為救君長夜的極致爆發,她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
可是此時卻沒有敢勸花如陌去休息一番,只因為她的手和君長夜的死死地抓在一起,想要讓他們分開,現階段沒有人能做得到。
一號,二號等人,將君長夜放到了一個簡易的擔架上抬起,望著在雷雨中,還在然後的龍澤宮,那里是回不去了。
「去長樂宮,」長樂宮是離龍澤宮最近的地方,君長夜還需要得到進一步的治療,而洛寒說的有辦法,顯然不是只給花如陌一個勉強保住一個口氣的君長夜。
「主子,您去收拾一下,陛下定然不想看到您這樣,」冬梅扶著花如陌,看著她身上那些被灼燒的地方,心疼不已,卻只能用君長夜來勸花如陌了。
洛寒也點了點頭,花如陌傾身在君長夜唇上,吻了一下,「夜,等我……」
花如陌走向了長樂宮的浴房,任憑冬梅等人幫她收拾,洗干淨了臉,換了一身衣服,不等冬梅等人幫她涂上藥膏,她抬腳就往長樂殿走去。
冬梅等人只能跟在她的身後,看著花如陌又緊緊抓住君長夜的手,整個人鎮定了下來之後,才能給她上藥。
「安安怎樣?」花如陌一轉頭看到映星抱著孩子進來,卻不敢伸手去抱,她眼眸低垂,內里藏著無盡的痛楚和難過。
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這是怎樣的自責和難過,她只能緊緊抓著君長夜的手,來給自己問出聲的力量。
「大皇子很好,小皇子……」映星的聲音無比哽咽,她覺得自己告訴花如陌的話,實在太過殘忍,她在抱著那個襁褓出龍澤宮之後,立即救治,可是孩子已經閉氣好些時候了。
她自然不可能放棄,她在幾位太醫的幫助下,將孩子救活,可是原本小皇子那靈動的眸子不見了,看著就像覺得是先天不足,這一閉氣只怕讓原本聰慧可愛的小皇子,變成了一個重則生活不能自理,輕則心智會有問題的皇子。
映星說話從來利索的人,此時卻是磕磕絆絆好些時候,才將小皇子的情況告訴了花如陌,花如陌只覺得胸口上郁結一口血不吐不快。
映星立刻上前將一顆藥丸塞到花如陌口中,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花如陌,花如陌沒有哭,沒有奔潰,這種強忍著的悲傷只會傷到她自己,可是她即便有心,也沒有辦法代她受過。
「照顧好兩位皇子,」花如陌不敢去看她的孩子,君長夜出事,孩子有恙,她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洛寒,你說吧,要怎麼救夜,」花如陌作為醫者,她比誰都清楚君長夜的情況,只是勉強保住了一口氣罷了,毒已經進入心脈,那一匕首幾乎將整個心髒刺穿,君長夜此時能活著就是一個奇跡。
她束手無策,真真的束手無策,她毒醫雙絕,卻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束手無策,花如陌當真覺得無比諷刺,她看著洛寒,帶著點點的希冀,之前那個藥的味道,她嘗出了一部分,還有幾味藥,是她從來不知道的。
「我帶著陛下去找我師傅,只是那個地方,只有我能去,」洛寒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師門,他成為龍衛純屬偶然,可是他的一身醫術,絕對是有傳承的,不可能是簡單的江湖醫士。
同樣在這里候著的慕容老將軍,眉骨再次一跳,看著洛寒的目光充滿了敬畏,而這一次慕容老將軍的反應,自然是被花如陌等人看在內的。
「你不和我說清楚,我如何讓你帶走夜……」花如陌聲音清淡,可是她的手將君長夜的手握得更緊了,在君長夜生死未知的情況下,要將君長夜從他的身邊帶走,這于她太過殘忍,太過難受。
可是她只對著君長夜哭,只對著他哭,所有的悲傷和恐慌都內斂起來,就顯出了她此時難得的冷靜和淡漠。
「我師傅和聖境的門人有幾分交情,我帶著陛下去找他,定然能將一個全須全好的陛下還給您!」洛寒斟酌了好一番的語氣,才說出了聖境這個地方。
「聖境……」花如陌的目光變得奇怪起來,聖境……她隱隱有听說過這個地方,落月谷的傳承似乎就和聖境有關,花如陌一直以為這個地方就是很久遠之前,如今卻已經不在的地方了,卻沒有想到它居然還存在,而且看慕容老將軍的神色,這個地方還很讓人忌憚和畏懼。
「王妃,如果洛……,能找到聖境的入口,那麼陛下絕對有救的!」慕容老將軍急忙開口,對著洛寒都略有些不知道如何稱呼才好。
「王妃您還記得您曾經用過的返華丹嗎,那就是從聖境來的,」洛寒曾經為此找遍所有他師傅留給他的典籍,他對于他師傅的身份隱有猜測,卻因為這瓶藥真的確定下來了。
花如陌沉默著,她自詡醫術和毒術都很高明,卻沒有想到這個世上,還有更厲害的地方,可是她此時只有慶幸,正因為天外有人,所以她的夜才有救嗎?
「什麼時候啟程?」花如陌終于相信了,她沒有辦法不相信,她要一個完好的君長夜。
「越快越好,」洛寒回答道,他也知道現在就讓君長夜和花如陌分開,太過匆忙和殘忍,可是卻沒有選擇,那一瓶藥能保住君長夜一口氣,可也是有期限的。
「好,你讓人去安排,」花如陌眼楮死死地盯著君長夜,現在對于她而言,就是看一眼少一眼,她舍不得移開眼楮。
「是,」洛寒點頭,轉身下去,最遲在天明之後,他就要帶著君長夜離開了,現在離天亮只有幾個時辰的時間,這個時候,他知道花如陌是想要和君長夜獨處的。
「夜,我和孩子在這里等你……」花如陌親自清理著君長夜,將他臉上的黑灰擦拭干淨,露出那絕美的容顏,她輕輕地靠在君長夜身邊,擁著他,隱隱似有啜泣的聲音傳來。
林清等人在外間里躊躇了許久,還是沒能進去打擾花如陌,他們都知道花如陌需要發泄,否則,她真的會瘋的。
洛寒走出去之後,映星也跟了上去。
「小皇子的情況,聖境有辦法嗎?」。映星簡要地說明了一番小皇子的情況,她沒有辦法,不知道聖境有沒有辦法了。
「小皇子太小,不適合舟車勞頓,我到了那里之後,會想辦法尋藥的,」洛寒對于聖境可以說是諱莫如深,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日他要這麼主動,心甘情願。
「嗯,我替王妃多謝你了……」映星瞧瞧松了一口氣,幸好有洛寒,幸虧有洛寒,否則花如陌絕對會奔潰的,或許比奔潰更嚴重。
「星兒……」洛寒的腳步突然頓住,他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映星,遵從自己的內心,一伸手將映星抱在了懷里,「等我好不好……」
映星不知道為什麼洛寒會有些悲傷,好像他這一去就再難回來一般,明明他是要帶著陛下一起回來的啊!
「我等你……」映星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答應了,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嫁人的打算,可如果非要找一個伴兒,那麼洛寒挺好的。
洛寒緩緩放開映星,伸手擦了擦映星的唇,最後卻只是退開一步,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一夜的時間,漫長無比,可是此時天亮之後,再去回顧,又覺得短暫得驚人,林清等人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叫花如陌,花如陌自己就從里面走出來了。
她的眼楮微微發紅,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干淨了,那小小的身體上此時充滿了執拗和堅強,她的悲傷和脆弱只給君長夜一個人看,就是映星等人都沒有辦法讓花如陌真正地發泄出來了。
「慕容老將軍會陪著我去,」洛寒最後還是決定帶上一個人,那就是慕容老將軍,首先他的內力深厚,可以隨時給君長夜護住心脈,其次慕容老將軍和聖境也有些淵源,他或許能被允許進去,而其他人則完全不行。
「也好,」花如陌點了點頭,她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洛寒,對于她的所有要求,她都會盡量滿足,「慕容家,本宮會照看著,清老將軍不用擔心。」
「多謝王妃,」慕容老將軍連忙點頭,他現在對于花如陌已經開始不自覺地臣服了,君長夜如此傾心相戀的女子,怎麼會簡單呢,女子不輸于男兒,他先是在初晴身上感受到了,現在又從花如陌身上感受到。
「在夜沒有回來之前,所有屬于他的東西,我都會守護好,誰也別想動!」花如陌淡漠的話語中似有無盡的殺戮之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所有的慈悲都埋葬在了昨夜里,她所有的情緒也都將隨著君長夜的離開而封鎖起來。
這樣的花如陌尤其讓人心疼,可是卻也無從勸解,林清帶頭跪在地上,「我等唯王妃命是從!」花如陌手持令符,是君長夜名正言順的王妃,是現在鳳璃國主事的唯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