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都靜悄悄的,夏大大也知道這太後此刻情況有些不妙,就像是現代那些老人家常會犯的心肌梗塞。估計是被自己給氣的。不過……她這心里這時候也是噗噗地直冒火啊!太後您老人家找茬兒也應該找些靠譜點兒的吧,不靠譜也就算了,居然還動歪腦筋兒到老子的人身上去!
她心里是一股子憤恨,不過這面兒上,表情淡然地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緒。
沒準就是和月楓認識久了,總見著一副的木頭臉。而且還總是見著司徒殤在面對外人時,那一臉坦然實則內心火冒三丈的表情。她想不被燻陶都難。
整個大殿里再沒什麼聲音,只剩下蕭太後有些沉悶而沙啞的喘息聲。
再說起話來,那嗓音竟像是敲打破銅鑼時發出的,眾人心中皆是已經,卻也不敢說什麼。太後心中更是氣急︰「貴妃,你可知罪?」
靜妃悄悄朝著夏大大那使了個眼色,提醒她此刻莫要再忤逆了太後。夏大大心里只是一苦,這次次到慈寧宮里來都沒得好事,蕭太後可能早就在這兒等著她呢!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說要罰,如今總不能再賜她杯毒酒吧?橫豎如今她都懷著身孕,就算是太後同意了,皇上也不會同意,滿朝文武都會指摘太後凶狠無情,全天下都會唾棄她。
死不了,那便受唄?受了罪,司徒殤可會來救她?順便再廢了個太後,送出宮養生終老?
夏大大笑了︰「臣妾何罪之有?不過若是太後娘娘這心里有氣,想著朝臣妾身上撒,臣妾甘願領罪。」
「好好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貴妃娘娘。這宮中女子,哀家看,還是愚昧一些比較好!」夏大大听著好像毫無意識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靜妃。靜妃瞧見夏大大在看自己,更是羞愧地滿臉通紅。
誰說不是呢,人傻是福。不過在這皇宮里,若是一點心機任人擺布,終究會被當做是棄子。
「貴妃,多次仗著皇帝喜愛,對哀家不敬,但懷著身孕。丫鬟春秋亦是不知禮數,睿貴妃教導無方。你們兩人現在就到慈寧宮外背陰處給跪著吧,沒有一個時辰,不許起來。」
靜妃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愁意,但也不是十分驚慌。一個時辰的跪罰,不過是讓夏大大落了臉面,對于胎兒不會產生什麼不良影響。她以為此時夏大大還會反駁太後的,卻听到了輕微的一聲「嗯」。
帶著春秋,夏大大勾了勾嘴角便向屋外走去。太後朝著桂嬤嬤使了個眼色,桂嬤嬤示意便跟上夏大大的步伐。靜妃瞧著這大殿里估計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氣氛也實在詭異。要讓她陪著太後在慈寧宮里對著佛像等夏大大一個時辰,卻實在也等不住,就對太後稱是身體乏了,要回靜賢宮。太後這時也只是怏怏,揮揮手便讓她回去。
能夠離這是非之地遠點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靜妃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這會兒早就被蕭太後牢牢拿捏住了。太後算計的,不過是人心的恐懼罷了。靜妃對她存有敬畏,那麼鳳印在靜妃手中,其實也是相當掌握在蕭太後的手中。真真統治著後宮的女人,根本上就是她蕭太後。
見著靜妃離開,蕭太後凝眸望著兩人方才喝的茶水,在瞧一眼門外正跪著的人兒,面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慈寧宮的背陰出,也就是太後描述的地方。桂嬤嬤帶著夏大大和春秋到了那兒。她從未注意過這塊的花草竟然如此靜美。
深綠的枝葉濃郁地像要滴出水來,淡紫色的小花在綠葉的掩映下,忽隱忽現。散發出清雅的香味。
夏大大輕抽瓊鼻,突然覺得這花的味道怎這樣熟悉?一時半會兒倒也想不出自己究竟還在哪兒聞過這種香。
「桂嬤嬤。」夏大大突然喊到,桂嬤嬤心里一驚。
「不知貴妃娘娘有何吩咐?」
「沒什麼,本宮只是覺得那紫花生得別有意趣,記得從未在外邊兒見到過。不過這香,嗅起來倒是覺得熟悉。嬤嬤可知這是什麼花?」听到夏大大問這花,她心里倒是松了口氣。還以為照著夏大大張牙舞爪的性格,在這兒跪著,又會怎樣害她呢!
「貴妃娘娘沒見過這花也是正常,當年西域特使出使咱們大明,向宮里進貢了這子息。子息花香味獨特,只在夏末盛放但到冬季依舊綠意不減,那枝葉亦會散發出清淡的香味。太後當年身為貴妃亦深得先帝寵愛,先帝便將此花贈與娘娘。後來先帝駕崩,二皇子司徒殤繼位,太後娘娘仁德,對後嬪都是極好,便時不時贈些子息制成的香薰給各位娘娘。
娘娘覺得熟悉,或許是到其他娘娘宮中曾聞到這子息燻香的味道。」
夏大大點點頭,想起在皇後還有靜妃宮中,都曾嗅到過這種香薰之味,而且她們的身上時而也纏繞了這子息的味道。
還未容得她細想,忽的感覺月復部一陣抽痛。夏大大忙俯身捂住自己的小月復,上齒咬緊下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額頭上一顆一顆豆大的汗珠直晃晃的冒了出來。
春秋突見她家主子這般痛苦的模樣,暗道不好。忙不迭俯身上前,扶住夏大大微微有些顫抖的身軀。
一股熱流,毫無阻礙地從**流出。血色,像一朵薔薇一樣在她純白的衣裙上渲染開來,宮中呆久的人,誰還不曉得,這是流產的前奏!
春秋本是習武,見著那紅艷艷的顏色,腦子猛地一轟。站起身來,一把抄著夏大大就往听軒閣跑去,也不忘了大聲叫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回到听軒閣,太醫未到,但百里草可還在听軒閣候著呢。他功力深厚,老遠就听見春秋丫頭氣喘吁吁的聲音,右眼皮不停地突突直跳。
「百里先生!百里先生!快……快!」春秋喘著粗氣根本說不出話來,百里草飛身一躍便到了春秋還有夏大大身邊。
此刻夏大大的下裙已經被污血染紅大片,春秋抱著她的手上,也被染了黑血。
此番緊急,或許已經來不及了!這孩子保不住!
想著前幾日夏大大還好好的,母子平安,不應該今日才出去這樣一會兒就流產。百里草微眯雙眼問著春秋︰「今日你們到太後宮中可發生了什麼大事?」
春秋以為這最大的事兒,至少在她眼里與夏大大流產有關的就只有被太後法規一個時辰這件事。便細細地對著百里草說著。只是之後又想想,其實夏大大和她跪著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夏大大看著並無任何不適,這月復痛是突如其來的!
「只是……咱們似乎跪的還不到半柱香的時辰啊!」
百里草心里一凜。照著他徒兒的身體狀況,近幾日跟著自己練武,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抵抗力自然也較之要好很多。不應該跪了還沒半個時辰就出現流產這種狀況!
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再瞧著夏大大這疼的面色蒼白,嘴唇已經被咬得毫無血色的模樣。流產是一定的,但小產後需要有嬤嬤來幫著導胎,疏通子宮,否則會對母體產生無法預計的傷害。或許會終身都無法生育!
而若是這宮里的某些有心人,買通嬤嬤在導胎用些手段,沒有除淨污血,那麼……想到這兒,百里草眼里閃過一道寒光。
「咱們先回听軒閣,幫她好好檢查一下才是。」
百里草說完,便抱著夏大大往听軒閣寢殿里奔去。
司徒殤趕到時,太醫已經全都到了。診斷結果早就出來了——意外小產。當然,這究竟是不是意外都還未可知。
夏大大本以為自己已經夠了,卻還是……著了太後的道兒。
司徒殤走近床前,也不顧這樣多的人正看著,便是輕輕擁著滿面蒼白,帶著絕望神色的夏大大。他知道她心里這時候一定是苦的,他心里也苦。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兒啊!真真正正的第一個!這後宮中其他嬪妃,其實每次侍寢完以後,他都會送些有著避孕效果的物事……再加上太後的某些手段。
只是出了夏大大這兒……他不忍也不願。他愛她,真的。所以孩子,是兩人融合的證明。此刻心里,果真是苦味超過了黃連給的感覺。
夏大大到了這時卻還未掉一滴眼淚,司徒殤看著她如今一臉呆滯、不願流淚的樣,心里的疼惜之情更甚。究竟是有多害怕,多心痛,才會痛到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感覺自己的眼眶就像完全干涸了那樣。本來是想將孩子生下來的。真的。
若是非得要說出一個具體原因……這孩子,是無辜的。是身體里流淌著自己血脈的人啊!是……他的孩子。
她想離開司徒殤,因為他做不到她想要的一切,她被強行留在宮中,只能成日斗著陰謀詭計,早晚有一天,她的心會完全變成黑色。與那蕭太後或者慕容熙沒有半點差別!
只是她心底里卻也不願意離開他……但離開的心願佔了百分之七十。跟著心走。孩子在身邊,她能有個在乎的人,至少不會如同一具尸體。這……也算是最後一點點和他有關的地方。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龍涎香的味道,重新縈繞在鼻端,突然又想到了那紫色的名作子息的花朵。月復中翻上來一股酸水,忍不住趴在床邊吐了起來。
司徒殤被夏大大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驚。
「太醫!這是怎麼回事!」他大聲喊到!司徒殤不願意夏大大再遭半點罪受了!
「啟稟皇上,女子滑胎應趁早將死胎導出,何況娘娘如今已是四月身孕,胎兒成形,這反應也是正常。只是此刻,應宣來醫女為娘娘導胎。」有一位發白須花的老御醫說著。
這名御醫的閱歷廣泛,自然沒有人會質疑他說的話。況且導胎之事,本就是常識。
司徒殤輕拍夏大大的背部,柔聲說︰「大大,你放心。若是今日之事是有人刻意為之,不論她是誰,朕定會給她血一樣的懲罰。」聲聲柔軟,字字狠厲。
「來人,把外邊候著的醫女傳進來吧。」
听軒閣外早就傳來了太醫院內所有有經驗的醫女候著,冬夏亦是站在夏大大的寢殿里。她耳邊依舊回響這百里草在將夏大大送進房時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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