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七王府的書房便常常徹夜明亮。然而雖說遭到王爺的冷遇,花蕊在這王府中依舊是行動自由,深受尊敬。府中下人都被教養的很好,主母無寵,卻依舊是正經的女主人。尊卑之別早就銘刻在每個人心中。
但即便這樣,她依舊不甘心。
深閨淒冷,孤枕難眠。
這幾日,司徒殤對于賢妃的寵幸,隱隱有著要超過之前夏大大的勢頭。看上去司徒殤似乎僅僅只是想著要安撫陳飛陳大人而已,但實際更像是被賢妃吸引。
宮里人傳著,這賢妃的好日子終于是要來了。
旁人或許會對夏大大這有些一波三折的後院生活哀嘆幾分,但這事兒對于听軒閣知內情的眾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好消息。
夏大大站在窗前,空洞洞地瞧著院子里梧桐樹葉發黃飄落。
「自古帝王多薄=.==幸,要不哪有這紅顏多薄命?」
賢妃的愛寵,在夏大大意料之中。想著司徒殤此刻或許已是樂不思蜀了吧!其實她應該高興才是,沒了司徒殤這個眼楮,自己離宮計劃的可能性又高了些。
只是……這宮廷禮儀的繁雜,她如今高居貴妃,這些日子來,心里的計較也已經有了七七八八。實在不知到了喪禮那時,會不會出什麼ど蛾子。
靜妃如今執掌鳳印,後妃死了,原本這喪禮應由著皇後操辦,皇帝只需稍稍出席便可。但如今皇後之位虛懸,所以這事,按照禮制,司徒殤必定會交由靜妃處理。
若是這宮中她的幫手只有春秋冬夏兩人,當天必定是應付不過來,有些事,必須是有點兒權力和話語權的人出手才能夠擺平。所謂的障礙比如太後,還比如,司徒殤。
「娘娘,信已經傳出宮去了,這兩日必定會尋個機會進宮來見您。」春秋見著夏大大站在窗前滿臉愁容,小步上前在夏大大耳邊輕聲說到。
夏大大點點頭︰「嗯,本宮知道的。」
「春秋、冬夏,隨我去趟靜賢宮,咱們去拜見一下靜妃娘娘。」
不敢多說什麼,春秋只是俯身道是。但這心里頭還是生出些疑惑,平日里夏大大總是習慣性待在听軒閣里,對外頭的事,听听也不過一笑了之,不會多去問些什麼。更不要說主動去拜訪這宮里其他些貴人。她素來想著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的確,在夏大大心里,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還是這小院子好些。
但這一趟,或許是非走不可了。
夏大大帶著春秋冬夏,來到靜賢宮。對她的到來,靜妃自然是無比驚訝。
還記得多日以前,她向著夏大大投誠。當然,這「誠」究竟是否發自內心依舊是有待考證,但夏大大心里對今日的交易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想來她若離開,這靜妃或許就離皇後的寶座更進一步。而這,也是她一直都夢寐以求的。原來夏大大也是承諾將她推上那個位置,並且發誓自己不會成為她的阻礙。當初就想著離開皇宮,自然是不會成為這女人的阻礙,現在就是實現自己承諾的時候了。
對于夏大大還有靜妃而言,這都是個互利雙贏的買賣。
順著夏大大地眼神,靜妃揮退下人,她想著睿貴妃這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必定是有什麼大事。
又聯想到了最近幾日的賢妃……靜妃微微勾起嘴角。她以為夏大大是因著賢妃一事而來,畢竟當日,夏大大獨自來靜賢宮見她,就是想著推倒賢妃,或許現在賢妃得了皇帝寵愛,這貴妃娘娘心里也有些急了吧。
這深宮後院里向來不缺女人,柔美的、剛毅的……千種姿態,萬般風情。或許前一秒你風光無限,後一刻也有可能被打入深淵,守著無盡的淒冷。
只是靜妃是顯然想差了。或許夏大大受了冷遇,可能還會是不是在心里菲薄一陣帝王無情,但這近日里司徒殤對她的冷淡,對于她而言還真真是最想想看到的啊!
「靜妃,此次前來,是有事兒要拜托你。」夏大大本被靜妃拉著手一左一右坐著。看周圍人都散盡,夏大大忽然說出這話,一轉身竟對著靜妃跪了下去。
想著不過是因為賢妃的事兒,照著夏大大地性子,到底是不可能做出這種行為來。
靜妃目瞪口呆地立馬站起身來,雙臂攙扶著夏大大︰「這是在做什麼!這不是分明想我折壽嗎?!」靜妃驚呼出聲,見著夏大大抬起頭,竟已經是淚眼汪汪,我見猶憐。
「,今日這地位都是你給的。也曾說過,你有什麼心願說出來,我必定會盡我所能為你辦到。你先起來再說。」她胳膊肘一用力,夏大大也借力而起,心中也在淺淺笑著。畢竟這宮中女人,心計深的,簡直就是放屁。她只是想檢驗一下,這靜妃當日對她,究竟是否真心。
現在看來,她說的「赴湯蹈火以求之」果然是真話,這是否用盡全力夏大大不介意,畢竟她的「後事」或許只需要靜妃微微動個嘴皮子,沒有什麼風險,就算到時候暴露了,靜妃也可以推說是自己不知睿貴妃假死。照著不知者不罪,司徒殤想來也不會怪罪與她。
「……」夏大大聲音有些哽咽,當然,這「哽咽」可以是感動也可以是委屈,究竟是什麼估計只有夏大大才知道。春秋冬夏一直站在夏大大身後,看著自家主子這一身地脆弱無力之態,覺著她這戲演得還真是像。
「求幫我……」夏大大眼淚就這麼花花流出來。靜妃看著頓時也有些手足無措,這要她做什麼還沒說,怎麼的,這樣就哭出來了?只好連忙伸手給夏大大擦淨眼淚。想著只為了賢妃一事居然會哭成這樣,這姑娘平日看著強勢,可能心里頭還不過是個孩子。
再想想自己,也是從一個孩子過來的,未免有些同病相憐的心疼之感。
「想做什麼,一定幫忙,一定幫忙。乖,就先別哭了。」靜妃聲音一場輕柔的說到。夏大大心里也是一嚇!沒想到這苦肉計還這樣管用,她還什麼沒說,這靜妃居然溫柔成這樣了?
「……我……我想出宮。我不要再待在宮里了!」夏大大不停地搖著自己的頭,像極了一個任性、撒嬌的少女。靜妃听了這話則是不由一愣。
皇宮富麗堂皇,多少名媛淑女擠破了頭地想要進來,想著一朝入了皇帝的眼,之後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睿貴妃今兒卻說出這番話……宮中所有的後妃不應該都是想著如何更靠近皇上一些,分得更多的恩寵嗎?為何今日她竟說了想要離宮這等荒唐的話!
自古這進了宮的妃子就別想著還能夠出宮去,深宮埋枯骨,不是個笑話。除非像前日里的皇後,直接被送到太廟守靈。再說,這般談論出宮,本來就是對皇上大大的不敬!
靜妃萬分慌亂地捂住了夏大大的嘴,生怕她腦子又說出個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來。目光凌厲地盯著一直安靜地站著的春秋冬夏。
這兩個丫頭方才听到了睿貴妃說的話,若是順著她常年再宮中生出的那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心思,這兩人是萬萬不能留!
春秋冬夏能夠明顯感受到靜妃心中的殺意,但她們面上根本就沒有一絲應有的恐懼,反而生出了些淡淡的笑意。想著自己主子今兒還真是賭對了,就沖著這殺意,靜妃也是可信的。靜妃瞧著這兩個丫頭的反應,不由有些愣住。怎麼?莫不是傻了?竟然還笑出來?!
夏大大淚眼朦朧的眸子此刻也閃過幾分促狹,順著靜妃的手,靠著那松木凳子坐下,拿起手絹拭干眼淚。面色立馬地恢復如常,嘴邊帶上微微的淺笑,眸光重新閃現出有些睿智的光芒。
「。」夏大大輕喚一聲,靜妃瞧著這立馬變過臉來的夏大大,心里一陣的驚詫不已,對今日之事完全模不著頭腦。
「啊?」下意識應了聲,然後直愣愣地望著夏大大。夏大大見著靜妃那迷惑的目光,噗嗤一聲不由笑了出來。
「坐吧。方才說的事,能否考慮一下?」她的聲線清靈,听著十分舒服,讓人不由淪陷其中。
「啊?什麼事?」
「出宮之事。」夏大大淡淡地說著,仿佛這一話,根本就是無關緊要之事。
靜妃此刻才想起,方才夏大大的一系列表現。心中不由苦笑,虧得自己還以為對方不過是個少不經事的小丫頭,這苦情戲表演起來,居然就這樣輕輕松松騙過她的眼楮。
方才的眼淚、話語全都是試探?
試探她是否真心,是否可信,是否值得冒險、值得托付。
看著夏大大這模樣,想來她是自己了。心里頭不由舒了口氣,若是方才自己更有私心一些……又會出現怎樣的局面?
自古以來對人最厲害的掌控,就是對人心的掌控,欲求、恐懼等等。今日之見,夏大大必定是深諳著人心之道。
「出宮之事,本宮計劃許久,春秋冬夏都是本宮的人,可以完全信任。自古後妃,若想出宮,其實也就兩個情況,一是像皇後一般受了罰,被趕出宮,還有一個就是死了,隨著棺材一起出宮。」
「但像皇後那樣,受罰守靈,這事兒是可遇不可求。沒準惹怒了皇上,一不就丟了腦袋。本宮完全沒有把握能夠控制的好這尺度。
因此,就只剩下後邊的那個選擇了。」
靜妃听著夏大大分析時淡淡的語氣,听到她這最後一句話,直感覺自個兒這心驚肉跳啊!
究竟是怎樣瘋狂的想法啊?難道為了出宮,不惜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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