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媛並不了解三太太朱氏,但此時她卻對朱氏提不起半分好感。喧賓奪主、越俎代庖,就是此刻朱氏給林媛的感受。
林媛確定二太太生前怕是同朱氏關系不僅僅是香荷所言那般不太親熱,而是十分不和。她蹙起眉頭看著朱氏,卻才朱氏身後跟著兩個不似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待看清了才其中一個是她見過的六小姐林嫙。
林媛看的時候,林嫙的目光也剛好投了,林媛在其中分明看出了戲謔的神色。
而香荷被朱氏的聲音擾得醒了,還迷糊著就見朱氏拉著林媛扯著嗓門指著天嬌院的下人謾罵。
「小姐?」她不明所以的喚了一聲。
林媛剛轉頭準備應聲,朱氏卻又先開了口。
「你這賤蹄子。」朱氏指著香荷就罵道,「買你回來是伺候主子的,你倒好叫+.++主子伺候起你了?」
香荷被罵得清醒了幾分,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自覺做錯的她忙不迭跪下認錯。
見香荷下跪,朱氏軟綿綿的聲音軟綿綿更是刺耳異常,林媛愈發反感朱氏的作為。
「香荷起來。」她不容置喙道,順手抽回被朱氏握住的手,轉向朱氏目光清冷,「是我叫香荷睡的,您就別降了身份同她計較了。」她才是香荷的主子,她讓香荷睡,你一個外人就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指手畫腳了!
香荷沒有猶豫,道了一聲謝便直起了身子。她是誰的丫鬟她清楚的很。
而朱氏聞言微微的愣了神,從前的林媛可不會這樣話里藏針,她只會嘟著嘴一臉不快的直接護著香荷。所以一向謹慎的朱氏並未在林媛面前收斂。
朱氏不由從頭到腳打量了林媛一眼,同樣的眉眼同樣的裝扮,只是那神采仿佛不同了,原先那股被林廣成夫婦寵溺出來的顯而易見的天真爛漫仿佛沒了蹤影。
總歸是被小輩頂了嘴,朱氏片刻回過了神,但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尷尬,她忙岔開了話題,「瞧你說的,三嬸不過是心疼你罷了。快別光顧著說話了,叫三嬸仔細瞧瞧可是真的大好了。」
林媛見朱氏退讓也不再多言,側身讓了讓,「三嬸進屋坐吧。」
一群人魚貫進了屋。
林廣成打理著林府的生意手中寬松,所以怎麼也會讓妻女過得如意,林媛的小跨院雖小,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三間屋子,最南邊的那間就做成了會客室。香荷便暗示林媛將朱氏領到了會客室。
朱氏的作派讓林媛並不打算同朱氏交好,遂她也未客氣的先坐了下來,「三嬸坐。」說完她沖著香荷看了眼,「香荷去沏壺茶,順道叫香月把我那件藕色的衣裳找出來。」她可不想跳月兌的香月冒冒失失的就闖了進來,又被朱氏借故作伐。
而朱氏因極少林媛的院子,仿佛就在林媛剛剛搬出林二太太院子的時候她才來看過,此時進來了,不免四周打量了一番,並未留心林媛的話。
只這一打量,朱氏心中便憤憤不平了起來。
先不說那紫檀架子上各種價值不菲的器物,就是那張紫檀大理石的大案,年僅八歲的林媛是否用得到?更不要說那案上那一疊珍貴的高麗紙!
這些可都該給林府唯一的男孫她的林天佑的!
不過朱氏轉念一想,卻又放寬了心。到底這林府只有林天佑一個男孫,這些遲早都是他們三房的!
林媛一直留心著朱氏,朱氏眼中來不及遮掩的貪婪憤恨,她盡數收入眼中。
一時,林媛心中警鈴大作,看來三房無心的是打理林府的生意,有心的則是那魅惑人心的錢財了。
朱氏沒有發覺林媛低垂的臉孔上的慎重,一把抓起林媛的小手,臉上掛起憐悲,「四丫頭,你怎麼就那麼傻呢?明白的人知道你去那井邊悼念你母親一時大意失足,不明白的卻要以為你是同六丫頭置氣了。也怪那些個賤皮子,那井都封了蓋,怎麼就被他們偷偷開了呢?」
「是啊,四,你這般可害得妹妹我被母親數落了好久,你若是再生氣妹妹我可就不依了。」林嫙俏皮的插嘴道。
林媛卻沒有立刻回話,她低垂的臉上一臉震驚。她從朱氏的話語中知道了一個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她落的那口井竟然就是林二太太被人推下的那口井!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沒人告訴她?
林媛心思急轉。本尊是從林二太太出事後便昏迷了,直到林二太太出殯那日才醒,醒來時同前來探望她的六小姐林嫙拌了幾句嘴,之後香荷香月就找不到本尊了,直到天嬌院的下人因為沒了女主人,偷懶直接將潲水倒入天嬌院後那口本該被封了井中,這才被人。
也就是本尊剛一清醒就去了那里,如果真的如香荷所說本尊是喪母郁結想不開投井,這小跨院中現成的就有一口井啊!真正想要尋死之人,哪里還會挑剔如何去死?她林媛可就是死過一回的人,如何會不知道?!
那麼本尊很可能是因為親眼看見林二太太被人推入井中而被人滅口,而將本尊推進那口廢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讓人晚些本尊遇害,甚至不被人!
本尊落井那日是白日,所以二太太出殯那日在本尊落井之前,來過天嬌院的所有人之中就有凶手!害了林二太太和本尊的凶手!那凶手怕被人懷疑!
林媛的呼吸有些急促,怪不得林廣成走前叫她不要同旁人說她親眼所見,怕是久在生意場上爬模打滾的林廣成也猜出了幾分。
朱氏瞧見林媛的異樣,眼中閃過晦暗的神色。
「四丫頭可是哪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喊大夫?」
「我沒事。」林媛深吸了口氣答道,說著她抬臉看向林嫙,「六妹妹也不必自責,都說童言無忌是不是?」林嫙即使不知情,也必定是顆棋子,被那凶手指使而來的,否則不會那麼巧,本尊剛醒,便同她拌嘴。
林嫙被說得臉上陣青陣紅。
朱氏也不太習慣林媛的尖銳,打著哈哈道,「呵呵,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林嫙心中有事,更無心應付朱氏了,去沏茶的香荷還未回來,她便露出一臉倦色,「三嬸,我有些累了,要不您先回吧。」
朱氏臉上更掛不住了,要是可以她怕是想要一巴掌拍在林媛的臉上。只是想到來時的初衷,朱氏便按下怒氣,渾然不覺難堪的依舊坐著。
「四丫頭去床上躺著吧,三嬸陪著你,我還有些貼心話同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