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舒舒服服的靠在馬車里,雖說她並不暈船,可能腳踏實地,她還是樂意的。
馬車噠噠的一路行駛,林媛卻有點緊張了起來,兩只手都攪在了一起。
呂氏好似瞧出來一般,笑著模了模林媛的腦袋,「怕什麼,你外祖父外祖母整日念叨著你。」
「恩。」林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呂氏也不再多勸,只抱著凡哥兒逗弄了起來。
凡哥兒好像也知道要到家了,興奮的呀呀亂呀。
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就听見外頭汪清揚聲道,「太太表小姐,到了。」
呂氏最是心急,打頭就下了馬車,林媛跟在其身後。
下了馬車,林媛才看清汪家的門外,早就有人在等著了。
還不等林媛打量,就有個人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我的乖囡囡,你終于回來了。」
林媛怔在當場,身子有些僵硬的不知所措,她抬臉望向來人。只見一名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婦人正滿臉慈愛眼里閃爍著淚光的看著她。
她下意識的喚出了聲,「外婆,您是外婆嗎?」。
楊氏愣了愣,有些痛苦的皺了臉孔,好一會,她才臉色好轉,含笑的回道,「媛媛,我是你外婆。」
呂氏在一旁抹著眼淚,毫不避諱的說道,「媛媛,娘是把你當成你娘了。」
林媛心中一酸,任憑誰家的女兒遠嫁多年,家人都會心中牽掛的,尤其汪氏去了,汪家的人再也見不到了,她外婆滿心思念便誤將她當成了汪氏。
雖然林媛並不是本尊,雖然她反對下跪磕頭,可她還是忍不住跪下沖著楊氏磕了一個頭。
「外婆,我替我娘向您賠罪,她無法再孝敬您和外公了,還請你們二位原諒。」
林媛前世最渴望的便是親情,她不知道她自殺之後,她前世的家人是否會想念她,但楊氏對女兒的思念令她動容,還有楊氏身後,眼中含淚的外公,更令她想要親近。
「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呂氏同林媛的感情最是深厚,忙不迭上前想要拉起林媛。
楊氏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捂著帕子就哭了起來。
而汪家的老太爺汪立卻是偷偷背了,轉過臉,只一雙眼楮通紅。
「媛媛這頭該磕的,是紅姑不孝!還未盡孝就丟下我們二老了!」汪立鏗鏘有聲的說道,卻語氣哽咽。
「媛媛,起來吧。」一直未曾開口的汪家老爺林媛的舅舅汪永志開了口,「爹娘,先進屋吧,媛媛趕路定是累了。」
汪家自然比不上林府富貴,不過一棟三進三出帶著後花園的宅子,里頭的僕人也不過二十來個。
但林媛更喜歡汪家,相比較碩大的林府,一個院子就仿佛一個家似的布局,汪家才令她覺得是一個家。
「媛媛就去西廂房住下吧,燕娘兒你去帶媛媛看看,有什麼要的添的直接去庫房拿。」楊氏已經恢復了常態,笑呵呵的同呂氏說道。
呂氏卻撒嬌道,「娘啊,您可真是偏心,這我可不依了,回頭我也要替凡哥兒挑幾樣好東西擺回房里去。」
楊氏被逗得笑出了聲,只催促道,「快去吧,安頓好了,就吃飯吧,也不拘非要等到飯點,你們這一路定是餓了。」
「哎,知道了,媳婦這就帶媛媛。」呂氏爽快的應道,轉身就牽起林媛。
林媛沖著楊氏行禮,「多謝外婆。」便跟著呂氏朝著西廂房走去。
直到看不見林媛的身影了,楊氏的笑容才消失,臉上又是一副淒苦的神情。
「老頭子,這孩子實在可憐,這性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變成這樣的,那小心翼翼拘謹的模樣,我看著都心疼。咱們紅姑當年可不是這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多爽朗啊,哪還會磕頭賠罪?哪還會動不動就屈身行禮?」
汪立面上發苦,「沒娘的孩子能不吃苦嗎?這回也多虧了燕娘兒,永志,你可不能虧待了你媳婦。」
汪永志臉色同樣不好,「知道,要不是燕娘兒,我們怕是沒機會見著媛媛了。」
這邊三個人在自責、在心疼,那邊呂氏卻是語重心長的同林媛說著話。
「媛媛,你也瞧見了,舅母沒騙你,家里的人都惦念你。」她嘆息了一聲,「原先不同你說,是怕你多心,現在你也瞧見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我們汪家同林府雖是姻親卻來往並不密切,為什麼你娘的喪禮為何我們汪家沒去。」
「當年你娘同你爹是情同意和兩情相悅,可到底你爹年紀太大,你可知道你爹就比你外祖父小了五歲?這叫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如何接受的了?他們自然是反對的,可你娘性子剛烈,就硬是要嫁給你爹,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向疼愛她,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卻是你娘的做法,傷透了二老的心,自然也不願去林府,更不願見著只比自己小了幾歲的。」
林媛木然的點頭,從她見著年歲並不大的外公外婆起,她就猜到當年汪氏和林廣成的婚事必定遭到了汪家人的反對。但她還是不能理解,為何汪氏去世了,汪家人都不願去林府。她靜靜的看著呂氏等著下文。
呂氏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原本接到林府的來信,說是你娘去世了,二老傷心欲絕,更是恨不得立刻動身去林府,什麼不想不願,哪比得上你娘。可你可知道那信里還說了什麼?」
「那信里說,你娘紅杏出牆,被人了,才投井自盡的!叫我們汪家人去收尸!不準你娘葬進林家的祖墳!」
呂氏的神情憤恨無比,咬牙切齒道,「這事說出來誰信?你娘若不是真心待你爹,怎麼會不顧家人的反對硬要嫁給你爹?先是愛女枉死,之後又是這樣的誣陷,你外祖父外祖母哪受得了這樣的打擊,雙雙病倒了,當日我懷著凡哥兒,你舅舅又要照顧雙親,這才……」
「說起來,也是我們對不住你娘。」呂氏嘆息了一聲,「當日哪怕是派個人,這誤會也就不存在了。」
林媛滿臉訝然,「這信是誰寫的?」這樣的誣陷,不是在飽受喪女之痛的外公外婆的傷口上撒鹽嗎?
「我問過你爹了,他也十分震怒,他說他原本寫得第一封信根本不是這樣說的。後來你爹又來了信,說是害你娘的凶手已經找到了,就是你爹的肖姨娘。但當時你外祖父外祖母早已心灰意冷了,更不願去林府了。只不過他們二老愈發惦念你,尤其听說你爹要再娶,開了春我這才去林府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