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嵐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渾身冰冷,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一天,她隔著窗口看著太陽升起復又落下,卻沒有人理會她。
高嵐第一次見到窩窩頭,便是在這牢房內。
那並不強烈的糙米香,此刻在她的鼻尖滿溢,更是讓她倍感饑餓。
她吞咽了下口水,感覺嗓子干啞的厲害,內心更是因饑餓而難耐。
盡管很不想吃,但總比餓死的好,高嵐強撐著站起身來,走,用沾滿土層的手抓起碗里的窩窩頭來,窩窩頭上頓時被抓出幾個黑印來,高嵐抬眼看了看手中的窩窩頭,正猶豫要不要吃,月復中已然咕咕亂叫,高嵐心想「總比餓死強」,張口便咬了一口窩窩頭。
窩窩頭太干,高嵐拼命的往下咽,感覺到那谷物刮扯的自己喉嚨干疼,但只能伴著驚慌的淚,一口一口拼命吞下。
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高嵐大口吞咽著窩窩頭,伴著她不時的咳嗽聲,咽不下卻又不舍得吐出來,高嵐看著手中被自己抓的面目全非的窩窩頭,想起了還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被抓起來來的場景,她想此時的她定然也如她一般狼狽,口中的窩窩頭咽不下,她抓著窩窩頭,哭了。
哭聲悲慟,哇哇大哭的聲音,驚來了門外的黑衣人,黑衣人漠然的看著她,看著她無恙,看著她手握半個被啃的亂七八糟的窩窩頭,淚肆意的在臉上流,高嵐亦抬眼看他,看著他停了半晌,又出去了。
高嵐怔了怔,更加難過的大哭了起來,淚流過她干裂的唇,她嘗到微微的咸味,將混合著自己淚水的窩窩頭咽下,感覺嗓間火辣辣的刺疼。
那是粗糙谷物摩擦嗓間的疼痛,咽下的谷物驅散了她月復中的饑餓感,此刻,唇間回蕩著谷物的淡淡甜味,她的心中竟有些許的滿足感。
抱著那半個窩窩頭,她靜靠在牆邊,身上漸漸有了力氣,望著手中的窩窩頭,她終于明白,食物有多重要。
她要活下去,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活著等到秦子明他們來救她,或者活著逃出這里。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復著這個念頭,一遍遍的對自己說「自己不能無緣無故的死在這里。」
冷意自地面緩緩的傳進身體來,她忍不住的戰栗了一下,她慢慢支撐著身體,扶著牆站了起來,耳旁听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門被打開來,光線順在門射了進來,高嵐抬眼一看,看到那黑衣人動了動腳步,走了進來,她踉蹌的站了起來,看向他。
「指揮使大人,有信件。」
「呈上來。」整個牢室里,只听到他冰冷的腔調。
周身散發著寒意的男子,將高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而後,緩緩的接過手下遞上來的紙條。
男子沉默的看著,目光冷淡,身上帶著一股猶如天生的寒氣。
身後的黑衣人呈上紙條,便又漠然的退了下來。
高嵐覺得,這些人摘了面罩,肯定都是一樣的撲克臉。
他一面緩慢的將字條收了起來,一面抬頭冷冷地看著她。
「訓練的怎麼樣了?」他聲音雄厚的問著身邊的人。
「成效很好。」那人回道。
高嵐動了動腳步,扶著牢房門站定,抬眼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男子。
隔著窗戶,她的眼中,落入一雙漆黑鷹厲的眸子。
他抬眼道「這個果然和康莊有關系。」他的目光,像刀子,一寸寸的割裂她極力掩藏的害怕。
「原本以為手下人無聊了,抓個女的來尋我開心,不曾想,你還當真與這康莊有關,康莊素來不留女眷,對你的身份我倒是頗有幾分好奇。」他目光冷淡,已一種審視的口吻對著高嵐道。
高嵐看著面前陰森的男子,鄙夷的望著他。
他迎著高嵐的目光,笑道「很好,他若是越在乎你,那便越好。」
高嵐冷笑一聲,淡淡道「你們連同他過招的膽量都沒有,所以用我一介女流來做擋箭牌嗎?」。
周韜臉色一沉,被怒意染紅的臉,似乎還帶著些許的愧疚和惋惜,他緩緩的垂眸,手背在身後,那雙如鷹般駭人的眼眸望向了她,許久,他的唇角掠起幾分的笑意,「贏不分貴賤。只在乎結果。」
他抬起凌厲目光,低頭看到牢房內碗里有些許窩窩頭的殘渣,目光間帶著些許玩味的笑意道「就像你饑餓的時候,還哪管入嘴的食物是否可口。」
「才不是,自古以為誘餌,都是最卑劣的行徑,即便贏了,也為人所不齒。」高嵐昂首與他對視,將手中吃剩的半個窩窩頭扔了出去。
他穩穩的接住,慢慢拿過面前看,笑意裹著冰的道「不齒也罷,只要能殺了玄元。」
「他同你何怨何仇,你執意要殺他?」高嵐看著他冷硬的眸光,卻見他黯然的垂了眸,眼中帶著幾絲惋惜的神色,高嵐心想,這人之所以不殺她,定然是誤以為她是玄元在乎之人,然事實並非如此,她和玄元的關系不過泛泛,玄元也定然不會為了她而來送死。
但是她必須以此來保護自己安全。
「他若不死,天下難安。」他眸子閃著堅定的光。
高嵐轉過身去,不再與之交流,緩緩踱了步,坐在草席上。
周韜抬眼看她,輕動了下眸,眸一垂一動間,冷聲道「到時候,我會放你離開。」
高嵐靜靜的听著。
听到他沉吟片刻,聲音遲緩的道「左不過幾日。」
高嵐隱隱從他的聲音里听出些許的無奈。
「我知大人的無奈,自古英雄惜英雄,大人心中定然也是不想的,大人並非嗜血之人。」她毫無怯色的道。
周韜臉現吃驚,由于她剛剛出口的話。
這錦衣衛的存在,除了皇上,外人根本不知。
錦衣衛,是皇上培養的用來排除奸臣佞黨的組織,只受皇上的調遣,暗中行事,素來小心謹慎,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再經過訓練篩選,方能留在這只隊伍里。
高嵐看著周韜奇怪混雜擔憂的神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