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不想再幫姬城了麼？」
「可是現在我又想幫他了。」白霜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他臉上掛著對一切毫不在乎的戲謔，望向楚衡的眼神里甚至充斥著幸災樂禍，「我忽然覺得，身為白家家主，不該跟朝廷為敵。而你與我也著實沒什麼交情，也許下次我們見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場面了。」
「你還沒當上白家家主呢，說這些話你難道不擔心死的太快麼？！」
「有了這個盒子，白家家主的位置定然會是我的。」白霜掂了掂手里的雲月盒子，臉上浮現出志得意滿的笑，他沖著楚衡眨了眨眼楮，「我得走了。」
「白霜！」楚衡一臉怒氣的看著白霜。
白霜猛地翻身躍出了窗戶，楚衡追到窗邊順著窗戶往外頭看，只看到夜色濃濃中白霜遠離的背影。
望著白霜的背影良久，楚衡眉頭慢慢蹙了起來。那個雲月盒子，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月亮悄悄從烏雲後探出頭來，銀色的月光灑滿了院子，楚衡的視線遙遙眺望丁格湖，那湖邊迎風的高台上，火盆里的火苗依舊清晰可見。
「差點忘了正事。」楚衡關上窗戶，又打量了眼床上一臉死氣的冬臨，這才邁步出了門，往大王子哈齊的房間行去。
屋子里一燈如豆，哈齊正坐在桌子邊看著眼前的盒子，盒子里正是那兩截斷掉的權杖。白日里父王的吩咐還在耳邊，哈齊眉眼間都是愁苦。真的要將權杖送進宮麼？
楚衡推開門，看到的就是眉頭緊鎖一臉憂郁的哈齊。
「你果然來了。」哈齊深吸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一臉嚴肅的看著楚衡。「我今兒進宮去見父王了。」
「你臉色不好，是沒跟你父王談妥麼？」楚衡回手帶上了門，走到哈齊桌子前面，在哈齊對面坐了下來。
「我該听你的建議，不該將寶藏這事告訴父王的。」哈齊嘆了口氣，他繞過桌子往床邊走，腳步似有千斤重。「父王對寶藏很感興趣，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讓我感覺到，他願意為那些寶藏。更換掉我這個繼承人。」哈齊頓了頓，眉頭擰的更厲害了，「雖然父王依舊口口聲聲說他眼中的繼承人只有我一個，可這麼多年我日日陪在父王身邊。我著實是太了解他了。他對那寶藏起了心……」
「你的意思是，你父王也許會擁立哈莫為繼承人？」
哈齊點了點頭。
「是不是你多心了？」楚衡伸手從盒子里拿出半截權杖，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大王子，你父親尚且年輕力壯，根據你上次進宮送權杖的時候他的反應看來，他根本就不會想要放棄他手中擁有的權柄。」
哈齊轉頭疑惑的看向楚衡︰「我父王的確不想讓位，可這跟我跟哈莫誰當繼承人有什麼關系麼？」
「只要你父王不退位。這繼承人是誰並不重要。」楚衡歪了歪頭，「左右最後坐上王位的人是你便行了。」
「你的意思是？」
「先順著你父王來。」
「可是我父王讓我明天將這兩截斷掉的權杖送進宮去。」
「那就送進宮去唄。」
「哈莫的母親是大巫。我若是將這斷掉的權杖送進宮去了，父王必然會找哈莫的母親麗姬修復權杖，到時候父王若是知道了哈莫就是開啟秘境的王子……」
「你擔心什麼？」
「麗姬甚得父王歡心，哈莫也是父王最寵愛的兒子，這還不夠我擔心的麼？」哈齊冷笑一聲又說道，「到時候我怕是什麼都撈不到了。」
「不如這樣……」楚衡手指在桌子上敲擊著，等大王子目光看向楚衡，楚衡才一字一句說道，「我明兒跟大王子一塊進宮，你跟王上說，這秘境是我開啟的，而且這權杖，我也能修復。」
「你等修復權杖？」
「我可以試試修復。」楚衡手指又敲了敲桌面，繼續說道，「到時候修好了權杖，即便沒有哈莫王子，只要有我，大王子你和你父王一樣可以自由支配秘宮里的寶藏。」
楚衡頓了頓，又說道︰「你父王培養你這麼多年，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放棄自己的心血，而有我在，你父王沒理由去重視你那個三弟哈莫。」
「可你若是修不好那權杖……」哈齊臉上閃過一抹遲疑，「你也說了，那權杖上的符文是辛族的古文字，在這方面明顯麗姬更勝一籌。」
「誰更勝一籌不重要，現在不是要先將你父王應付過去麼。」楚衡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閃著璀璨的光「更何況，我不信我會輸給那個麗姬。」
「那是自然，你是破開秘境的大巫……」哈齊听了楚衡這番話，提到嗓子眼的石頭才放回到肚子里去，他回身將裝著權杖的盒子放好，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楚衡說道︰「那明兒早上，楚姑娘就跟我一起進一趟王宮。」
楚衡點了點頭，她站起身扯了扯裙子上的褶皺，轉身往門外走。連續奔波了幾天，楚衡也累了，這會她就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楚姑娘。」
楚衡剛走到門口，就被哈齊叫住了，她轉身望向哈齊，只見哈齊的表情怪怪的。
「怎麼了？」
「你上次中的蛇毒，可好些了？」
「我自己將毒排出去了。」楚衡蹙了蹙眉頭，望向哈齊的目光中帶著一抹疑惑，「勞煩你記掛了。」
哈齊點了點頭。
楚衡轉身出了屋子，哈齊給她準備的屋子就在隔壁，楚衡洗了澡換了衣服，看著夜已過大半。便趕緊睡了。
第二天將近午時的時候，楚衡才悠悠轉醒。彼時大王子哈齊已經整裝待發，準備入宮了。
「大王子。白夫人不好了……」
楚衡剛邁出房門，便听到隔壁有侍女跟大王子稟報冬臨的情況。楚衡嚇了一跳，她還不準備讓白夫人死那麼早，听到侍女這話，楚衡便趕緊邁步進了哈齊的屋子，問道︰「白夫人怎麼了？」
「雖還有氣息，可身子已經涼了下來……」那侍女臉色慘白。她看了看楚衡，又看了看大王子，一臉的擔驚受怕。
「我去看看。」楚衡轉身便往樓下走。她出了城堡，又爬上了城堡外延的樓梯，往冬臨的房間跑去。
房門大敞著，冬臨靜靜的躺在床上。安靜的好似死了一般。
楚衡行到床邊。伸手撫上冬臨的脈搏。冬臨的脈象極其奇怪，像是中了蠱毒。楚衡想起昨兒晚上看到冬臨的樣子，那時候她還以為是白霜為了取雲月盒子，弄暈了冬臨，可現在瞧來，白霜這是想要了冬臨的命……
可白霜與冬臨本沒有什麼仇恨啊。
楚衡想起白霜說的話，姬城體內有咒血的毒，而會壓制咒血毒的除了白霜還有冬臨……
若是白霜想在姬城身邊佔個無可替代的位置。他便有了對冬臨出手的動機了。
「醒醒。」楚衡在冬臨人中上掐了一下。
劇痛讓冬臨恍恍惚惚醒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冬臨嗓子干啞，說話都極其困難。她試著抬了抬手，可手臂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楚衡站在床邊冷眼看著冬臨。
「你對我做了什麼？」冬臨一臉驚恐的看著楚衡。
楚衡伸手指了指冬臨的手腕︰「你自己模模脈就曉得你如今這副模樣不是我動的手腳，你中了蠱毒了，我可不會玩蟲子……」
冬臨疑惑的看了眼楚衡，隨即費力的抬起一只胳膊，搭上了另一只的脈搏。這動作幾乎讓冬臨累的虛月兌，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的冒著，好半天之後，冬臨噓出一口氣，放開了搭脈的手。
「我可以先用咒血幫你壓住你體內的蠱蟲。」楚衡挑了挑眉毛。
「你會幫我？」冬臨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神色，她根本不相信楚衡有這麼好心。
「我現在若是不管你，兩個時辰之內你的精氣就會被蠱蟲吸干淨，到時候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楚衡伸手挑起一縷冬臨的發，伸手搓了搓頭發，黑亮的發絲里露出了幾根銀絲，「你瞧瞧，你已經開始長白發了。」
「你救不了我的。」冬臨冷笑了兩聲，臉上閃過一抹自嘲，「我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若是沒有你父親那本筆記，我撐不過兩個月了。」
「你又想換魂？」楚衡挑了挑眉毛，在冬臨的床邊坐了下來。
听到楚衡說這話，冬臨眼中閃過一抹驚詫，好一會之後，她才定下神問楚衡︰「你怎麼知道換魂的事的？」
「你不是給我和白池荷換過麼？」楚衡好整以暇的看著冬臨，篤定道，「而且我知道，你現在用的是自己女兒的身體。」
楚衡這話音一落，冬臨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半天之後冬臨忽然紅了眼楮︰「我的確用了自己女兒的身體，我可憐的凡凡，她的魂魄被鎖在一個香爐里，這數十年間我想盡辦法也沒能救活她，上天懲罰我，讓我這輩子都不能再生一兒半女，我這輩子只有凡凡這麼一個骨肉，卻……」
楚衡冷眼看著冬臨，沉默著。
「凡凡心智不全，可她也曉得害怕，曉得驚慌。我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整日圈在幽暗不見天日的香爐里，她定然孤單的很。」
「佛前供奉的香爐可以補魂。」楚衡打斷了冬臨的話，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冬臨，「我父親替你換魂前，應該告訴過你這點吧。」
冬臨聞言一臉懵懂，她下意識晃了晃頭︰「補魂？」
「就是說，也許冬臨的魂魄已經修補好了，她現在許再不是心智不全的人了。」
「真的？」冬臨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可下一秒她臉又沉了下來，「可那又如何，沒有身體她終究會一直被困在香爐里。」
「你可以將我和白池荷換魂，你難道不能幫你女兒換魂？」
「可我做不到，必須得……」冬臨眼中閃過一抹不確定，她抬頭看向楚衡，「你會幫我麼？」
「我為什麼要幫你？」楚衡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得嚇人，她扭頭站起身，推開了窗戶，極目遠眺，外頭是一望無際的丁格湖湛藍的湖水。
「你若不想幫我，為何同我說這麼多話？」
楚衡轉過身走到冬臨的床邊，她低頭看著冬臨，好一會後楚衡忽然從懷里掏出了楚無極的筆記，扔在了冬臨身上。
「你……」冬臨眼楮一下亮了起來，她看了看筆記，又抬頭看了看楚衡，一臉的不可思議，「你竟然肯將這筆記給我？」
「是借給你。」
冬臨目光灼灼的看著楚衡，整個人好似忽然有了生機?，再沒有剛才死氣沉沉的模樣。
楚衡伸手拉開冬臨的被子，在冬臨脖頸處劃了一道口子。
「你要幫我壓制蠱蟲麼？」冬臨眼中的光更亮了，她哆嗦著嘴唇，看著楚衡手腕處的血一點點順著自己脖頸的傷口流進去，臉上的蒼白也慢慢退了下去。
楚衡用一根布條綁住了手腕，隨後又在冬臨脖頸處撒了些藥粉。一盞茶的功夫後，冬臨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她長出一口氣，抬了抬胳膊，力氣好似忽然又回來了。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冬臨身子往後蹭了蹭，在床上坐穩，又抬頭望向楚衡，「你為何救我？」
「你已經換過一次魂了，我想看看，人的魂魄究竟能被換幾次。」楚衡嘴角上揚，笑容看上去危險的很，「我等著看。」
冬臨伸手拿起床上那本楚無極的筆記，極其小心的抱在懷里，她踟躕了一會，又抬起頭望向楚衡，視線中帶著一抹小心翼翼︰「我只是想將凡凡從香爐里救出來。」
「別騙我了，那香爐已經被你沉入大江中了。」
冬臨聞言臉瞬間慘白了起來，她咬了咬嘴唇，坐在床上低著頭不說話。
「你若沒別的說的，我還有事。」
楚衡抬腿要我那個門外走，她剛走到門口，就听見身後冬臨幽幽的開口了︰「這換魂極其復雜，還得找到身體相契合的人才行。據我所知，白家人因為終日與蠱蟲為伴，靈魂多不穩定……」
楚衡眨了眨眼楮︰「你要離開辛族了？」
「是，我要去趟山西白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