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吩咐。」刀疤道。
江藜咬牙指著朱紅色的大門,道︰「給我砸!」
門前的白淨少年听了這話眼楮都鼓圓了,這小姑娘一路上听話乖巧,不哭不鬧,還以為是個性子軟綿的,倒是沒想到下決定的時候如此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這不好吧。」白淨少年拖長了音道,他可是听說這宅子是朝廷賞賜下來的呢。他們動手砸了,要是朝廷怪罪下來怎麼辦?
江藜把房契遞了,恨恨道︰「李鏢師,這個給你,誰要是敢攔你,你就把這個亮出來。我還就不了,我自己的宅子,砸個門還不成了。」
那門房確實難听,而且有恃無恐的樣子,想來身後應該有點兒背景。刀疤想到,這回得虧是他們跟著江藜一起來宅子了,要是她自己帶著家里的下人過來,就一個江順,還有江春這個小丫鬟,那些門房肯定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站遠些。」刀疤說著讓老陳頭把馬車往外趕了趕,也不用招呼別人,他翻身下馬,走到門前,使勁的敲了敲門,里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就是沒人給開門。
「閃開。」刀疤沉聲道。白淨少年想勸兩句,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下,听話的往後退開。
刀疤提腳狠狠的踹了下去,朱紅大門咚的一聲就被撞開了。
「那個混蛋跟踹我家大門!」門房挺著大肚子氣急敗壞的道。
「府里其他人呢?都給我叫出來迎接你們東家!」刀疤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門房還要罵人,一看到刀疤的臉。話都不敢說了,只喏喏道︰「我可告訴你,這宅子朝廷收繳已經賞賜給人了。你要是識相的。就趕緊走吧,留下些銀子當是損壞門的賠償,我也就不計較了。」
江藜站在刀疤後面,听了這話頓時哭笑不得。這樣極品的下人,朝廷賞賜給她,到底是有多看得起他?
「你既然知道朝廷將宅子賞賜了,就是有主的。你不踏實做事好好守護宅子等主人家過來,竟然還這樣囂張,主人家上門都將人攔在門外。還滿嘴噴糞,你可知錯?」江藜厲聲喝到。
跟在她後面的江春听的都忍不住喝彩,榮嬸還說性子軟和,讓她出門在外多護著些。遇到事不要退縮。要擋在前面。你看看,這做事,哪里軟綿了?挺強硬的嘛,看來也是跟她在一起久了,受了她的燻陶。
憑什麼別人都踩你頭上了,你還要忍氣吞聲的?這宅子本來就是你的,難道你還要被幾個奴才挾持住?
門房心里一咯 ,難道真的是主人家來了?可是不是听說賞賜的人住的地方很遠嗎?那個地名他連听都沒听過。找人一打听,離通州可遠著呢。而且賞賜的還是一個黃毛丫頭,那人怎麼會來通州?
想到自個今兒賭錢輸了錢,剛剛就帶了些情緒,既然已經得罪了,那不如就不認到底,反正他又不是靠這小丫頭片子吃飯?
「你有什麼東西證明這宅子是朝廷賞賜給你的?有本事把聖旨拿出來看看?」門房扯著嗓子喊,聲音大的很,就是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見。
江藜譏笑一聲︰「就這麼點子事還用拿聖旨出來,我手里可是捏著房契呢。」說著就往院子里走,她跟這門房較什麼勁,照著朝廷賞賜的賣身契上看,這宅子應該是有管事打理的。下人都這般囂張,想來這管事更是個不好惹的。
「哎哎」江藜一動,刀疤跟著也往里走,後面的鏢師也都把大門給推開,好讓馬車進來。門房攔不住人,嘴里嚷嚷的叫喚。
從大門口到堂屋,就看到一個老僕婦跟一個小丫鬟,可能宅子里沒有進來過外人,她們愣在原地看著莫名闖進來的一群人,一時倒忘了過來問江藜他們的身份。
「去,把管事叫來。」江藜到正位上坐下,架勢倒是擺的足足的,指著小丫鬟吩咐。
小丫鬟傻愣愣的點頭︰「哦。」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要是管事問我誰找他,我怎麼說?」
這小丫鬟呆傻的真可愛,江藜忍不住笑了︰「你就說東家來了。」
「哦,」小丫鬟應了一聲,拔腿就跑了。
老僕婦看著滿屋子人,特別是刀疤他們這些人各個五大三粗,手下應該是有功夫的,又見江藜來勢洶洶,還說什麼東家的,她自認為惹不起,正想要躲出去,就听江藜道︰「上幾壺熱茶水,有吃的也先上一點兒,另外把宅子的下人都叫出來。」
老僕婦不敢有異議,在管事還沒回來之前,她也只能盡自己的所能滿足江藜的要求。
茶水很快上了上來,吃食也拿了兩盤點心出來。不過下人卻沒有過來。
老僕婦搓著手道︰「大家都忙著呢,想等忙完了再過來。」
朝廷賞賜下來這些人,就是用來照顧江藜,看顧宅子的。她人不住這里,那這些人只要打理好宅子就好了。她雖然不懂世家大族的道理,但想來總沒有誰家里是晚上打掃宅子的?這些人不是忙著不能來見她,而是搞不清她的來意,想讓管事先跟她見上面,他們看看風頭再做決定。
有些事情江藜只是不願意計較,但她並不是笨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去告訴他們,我給他們一炷香的時間把事情都做完來見我,如果到時候不來,那也不用來見我,等著見下一個主子就是了。」江藜喝著茶水,冷冷道。
得虧她出門的時候榮嬸把房契跟這些人的賣身契塞到她包袱里了,不然今兒她肯定連門都進不了。更約束不住這些人了。
老僕婦有些迷惑,問道︰「的意思是?」
「哈,」江藜笑了出來。怪不得前院這麼大的院子她進門只看到這個老僕婦跟剛剛的小丫鬟吃力的揮著大掃帚打掃,原來兩人都是一般的憨直。
「你們的賣身契都在我手上,你把這句話告訴他們就好了。」江藜道。
老僕婦身子抖了抖,忙跪下了磕頭求饒︰「求聯系聯系老婦人,我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求您別我把賣掉。您別看我年紀大。我還有一把子力氣,我能干活,我也能掃地。我還能擦桌子,我什麼髒活累活都能干,求您被把我給賣掉。」
江藜撫額,江春站在她身後捂嘴笑。
「一炷香以內不來見我的下人就會被賣掉。你趕緊去把這話傳下來。趕緊過來我就不會賣你了。」江藜道。
老僕婦得了話,還想再說兩句,見刀疤凶狠的瞪著她,頓時身子又抖了抖,忙爬起來往後院走去。
江藜一盞茶還沒喝完,就听到外面傳來鬧騰的聲音,還有人扯著嗓子再喊︰「馬管事,你可要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人,在咱們宅子里充大爺呢。還說要把我們都賣出去,您說說這是把您置于何地?」
接著傳來一個聲音道︰「倒是要看看誰有這麼大能耐,敢背著我把你們給賣掉。」外面頓時更熱鬧了,那些人有了依仗,一掃剛剛的擔心,叫嚷著要給江藜他們好看。
滿屋子的人都听到這話,都偷偷看向江藜。
江藜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些人倒真是無法無天。
「好大的口氣!」見到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被一群人擁擠進了大廳,江藜譏笑一聲,伸手將手邊的茶杯揮到地上。
這一下來的太突然,瓷杯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震得滿屋子的人都打了個突,更是有幾個小碎渣屑飛濺起來,看看擦過打頭進屋的一人的耳朵飛,嚇的他抖了抖兩抖。
「你是誰!」管事黑著臉問道。看著屋里作的站的那些男子,就他跟身後這些人,明顯不是他們的對手。心里有些氣憤傳話的人沒有說清楚,不然他也可以叫些幫手來啊。
江藜一拍桌子︰「見了東家不先行禮認主,倒是先質問起我來了,難道你真當我離的遠,你就能在我的宅子里作威作福,把自己當大爺了?」
管事被訓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自從他管了這宅子,知道東家離的遠,他上頭沒有主子,可不就當自己是大爺,滿屋子的人都圍著他打轉麼。
「噗通」剛剛被江藜吩咐去叫人的老僕婦二話不說站在人後跪了下去,嘴里喊著︰「東家,東家,我把人叫來了,我給您磕頭,我給您請安,求您別把我賣掉。」
這老僕婦跪了,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左看看右看看,也跟著跪下磕頭求饒。
江藜給江春使了個眼色,江春嘴里說道︰「大娘,您先起來。這位小姑娘也起來,誰做了什麼事我們心里都有譜呢,你們先到一邊來站著,稍後我們還有話要問你們呢。」
老僕婦沒听到江藜說不賣她的話,心里沒底,但被江春扶到了一旁,那邊管事還在跟江藜別苗頭,她想問也插不進去嘴。只得拉著江春,一個勁的說她有力氣能做事等等,一定得到一句不賣她的話,才肯松開江春。
「這座宅子朝廷可是賞賜給了江家大了,你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你就是江家大?」管事見已經有人率先倒向江藜那一邊,而他身後的這些人也有些意動,生怕他們都反水,于是質問道。
「我需要什麼證明?」江藜從包袱里掏出來一疊紙排在桌子上︰「我不用給你證明什麼,我只要跟牙婆證明你們的賣身契在我手上就夠了。你們這些人不敬我是東家,是主子,那關系,總會有主子,有東家,會讓你們從心底里恭敬起來的。」
管事看著桌上的一疊紙,頓時面色卡白,他也不再強辯,膝蓋一軟整個人都跪了下去,使勁的磕頭道︰「奴才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東家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饒恕奴才這一回。」說著就開始自己扇自己耳巴子。
其他下人見到江藜拿出賣身契,知道她不是炸他們的,心里的惶恐不比管事少,見管事都服軟了,忙跟著跪了下來,嘴里喊著求饒著。
江藜被他們吵的頭疼,大喝一聲︰「都給我安靜。」屋子里頓時一靜。
「到院子里去站著,等會兒我念了名字一個個的進來回話。」江藜想了想道。
等人都退了出去,江藜苦著臉看向刀疤,問道︰「李鏢師,你看這些人怎麼辦才好?」這些人以前伺候的人不管是身份還是地位都比江藜高,每個人都養成了一副眼高于頂的模樣,對她不肖說忠心了,就是盡心服侍都做不到。從她進門到現在,要不是有刀疤他們這些人在一旁坐鎮,她就是手里捏著這些人的賣身契,也奈何不了他們。可是刀疤只是負責護送她到京城的,明天再行半天的路就到京城了,到時候沒了刀疤,這些人未必會听她的話,那是該如何是好?
這宅子跟這宅子里的人,在刀疤看來,江藜都拿不住。她年紀小,又是個小姑娘,雖說她爹在京城做官,可是這樣的官身在他們那個小縣城說起來還能威懾別人,在京城,那簡直是不夠看的。
照他看來,這宅子里的下人,估模以前都是哪個被查抄的官邸里分過來的,並不好管教。江藜壓不住他們。
「你不如先弄清楚他們之前都是在那戶人家當差,現在又做的是什麼差事,家里還有哪些人,都在哪里做差事。」刀疤想了想,還是好心提點道︰「就是我們走鏢,有時候路上遇到了攔路虎,想讓人家放行又找不到門路的時候,就會拐著彎兒從其他地方下手,雖說我們管過內宅下人,但是想來有些事的道理是一樣的。」
江藜滿腦子亂成一團線,這個時候既後悔當時就應該哭著求著讓榮嬸跟她一起進京,又後悔今兒不該一時興起邀刀疤他們到這宅子來住,惹了這麼多煩心事。
「請李鏢師借幾個識字的鏢師使使,幫忙登記這些人的過往。」江藜想要接刀疤他們的武力,威懾這些下人。
刀疤點了兩三個會識字的出來,讓他們分散在大廳,一人面前擺了張桌子,開始一個個的叫人進來詢問人家的近三代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