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走了,江春、采綠等人忙進屋,就看到江藜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
三人你推我,我推你,小聲的推搡著,就是不敢上前開口。
「阿藜,訓嬸子來找你說什麼啊?」江春擔憂的開口,翼翼的問道︰「你,沒事吧?」
江藜怔怔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想對她笑笑,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還難堪,開口以後才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
「我沒事,不過春兒,最近我們可能不能離開京城了。」
不管對著劉氏的時候她裝作多堅強,多不在意,但又有那個人願意自己是見不得人的外室生的孩子呢?
也怪不得每次母親見到她,都跟見到仇人一般。
自己的存在,就是告訴劉氏她的人生有多失敗,她的夫婿曾經背叛過她。
江春不在意的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嗨,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是現在不能回去嘛。剛好京城我還沒逛夠呢,這一回去以後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過來,這回不逛夠本,這輩子我都得遺憾呢。我走的時候說好了要給我娘、榮嬸、杏妮她們帶禮物的,還要給李師傅帶京城時興的花樣兒,現在一樣都沒準備,回去杏妮肯定要嘮叨我的。咱們就多留幾天,準備的充分點兒,到時候帶著一大包東西回去,讓他們都高興高興。」
采綠看出來江藜心情不佳,也裝作歡快的樣子道︰「剛好過兩天府里發月錢。我爹娘又要來找我要月錢了,我要告訴他們我準備跟大去湖廣,讓他們的如意算盤打不響。讓他們失望去。」
她們兩個開口了,采音覺得自己也應該開口,撓了半天頭,也想不到該說些什麼,只傻傻的笑著。
雖說自個身世見不得光,但是她幸運的有江春這樣的在身邊,又有兩個忠心的丫鬟。人生倒也不是那麼的灰暗的。
幾人把收拾好的包裹又重新散開,采音去前院知會了江順一聲,他雖然詫異。但自個來京城就是護送江藜的,自然是她去哪兒自己就去哪兒,所以倒也沒什麼。
很快江芷就得了消息,去了星瀾院之後。大就決定不走了。還要參加長寧伯府的宴會。
江芷拿著帖子,笑容滿面。明兒去陳家學堂,她要告訴陳家她也要去長寧伯府的宴會,還要問陳家,長寧伯府的宴會有什麼講究,她可不想到時候當眾丟人。
紅巧抓了塊兒點心塞到來報信的小丫鬟手里,嘟噥道︰「大真不講信用,一會兒說風就是雨的。本來就不想走。還非得親自去勸她,去挽留她。才裝模做樣的說什麼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弟妹的話,趁機留下來。呸,說句難听的話,她就是當了**還立牌坊。跟誰不知道她想參加長寧伯府的宴會似的。」
紅雲拎了茶壺回來,剛好听到紅巧的話,沉著臉訓道︰「紅巧,你想挨罰了是不是?這樣的話怎麼能當著的面說,媽媽知道了罰你。」
被抓個正著,紅巧臉一紅,心虛的強辯道︰「我話糙理不糙。星瀾院那位還真當自個是跟蔥啦,長寧伯府的帖子雖然寫了邀請府里的跟堂,可她們不去,我們去也是正當的。難道沒了她們,長寧伯府還不讓進門不成?我可听說了,親自去星瀾院,也是因為老爺寫信回來,讓幫著給大相看相看。這麼大年紀了還沒說親,怕過兩年耽擱給二說親呢。」
「真是越說越過分了,二才多大,你成天在她耳邊就說這些話,信不信我告訴媽媽,好好教教你規矩。」紅雲板著臉說道。自從大來了以後,不說反常的厲害,就是紅巧也輕狂起來,嘴上時常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她們貼身伺候二的,當初姚媽媽叮囑了又叮囑,教導了又教導,一言一行都要在心里過幾遍,能說的才能說出口,要是一個字一句話說錯了,那都是要嚴懲的。最初的時候她們因為說錯話,時常被打板子,紅巧那時候幾戶天天手都是腫的,每晚上都躲在被窩里哭,後來長了記性,規矩半點不錯了,才被分配到二身邊來。之前紅巧一直表現的好好兒的,怎麼最近這般反常?
紅巧也想起被打的那些日子,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硬著頭皮道︰「紅雲你橫了什麼橫,還不是跟我一樣是身邊的丫鬟。都沒說我什麼,要你多什麼嘴?」
紅雲見自己好心提點她竟然不領情,也有些急了,高聲爭辯了兩句。
江芷眼見她們吵了起來,忙出聲阻攔。
江芷乳娘吳氏一進院子,就有小丫鬟匆匆跑過來說正房里,紅雲跟紅巧吵起來了,她眉頭一皺,匆匆往正房來,剛到門口就听到里面的吵鬧聲。
「都給我閉嘴。」吳媽媽大吼一聲,進了屋。
紅雲、紅巧被這聲震住,都不敢再吵,縮著脖子小聲道︰「吳媽媽。」
吳氏是江芷的乳娘,管著馨櫻院大小事物,又得江芷信賴,劉氏倚重,在馨櫻院丫鬟心中很有地位跟分量。
吳氏橫了她們一眼並不理會,先是跟江芷行了禮,勸道︰「明兒還要去陳家學堂,可不能晚睡,還是早些歇息吧。」
江芷往紅雲、紅巧那里看去,接收到紅巧求救的目光,想開口替她說兩句話,可一看吳氏不贊同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乖乖的進了內室梳洗。
等房間里的燈都熄了,吳氏才道︰「你倆跟我過來。」
江芷靜靜的听外面的動靜,只听了這一句話。後來腳步聲越走越遠,她就什麼都听不到了。抓在被子上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她悄悄的呼了口氣,慢慢睡著了。
……
江春差點兒從床上跳下來,瞪大眼楮滿臉不敢置信,驚叫道︰「你說真的,你真的不是……」話到了嘴邊猛然頓住。湊到江藜耳邊,壓低聲音顫抖道︰「你真的不是訓嬸子生的?」
江藜點頭,怪不得祖母厭棄她。爹娘不喜她,只因她不是從母親的肚子里爬出來的。更說不得,她娘的身份還不好,所以爹才難以啟齒。
江春很快明白過來。江藜應該就是以前听閑話里傳的那些外室或者是小妾生的了。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江春拖腔帶調的感慨道。
江藜有些失落的接道︰「我也沒想到。」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要是早知道,她就不來京城了,最後得了這樣的結果。
「真沒想到訓叔看著一派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樣子,原來背地里竟然是這樣的。」江春揪著被子道。
江藜從來沒想過在這件事情上她爹是什麼樣子的,這會兒被江春提起,腦子里想了想。頓時對江訓的感覺復雜起來。
「訓嬸子也真不容易。」江春同情的說道。別人跟自個夫君生的孩子在自個眼皮子地下蹦達,每天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眉眼都越來越像自個夫君,很煎熬吧。「也好在你這麼多年都在鄉下,要是真的在訓嬸子膝下長大,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這麼大。我可听府里的婆子說,大宅門里陰私手段特別多,輕輕松松就能讓一個人消失。」
江藜想到劉氏說她做夢用了很多手段讓自己死,心里也打了個突。現在想想,當初祖母把她留下,雖說不見得有好心,但從另一個方面想,倒是也做了件好事吧。
「春兒,你現在知道我的身世了,會看不起我嗎?」。江藜小聲問道。江春是她交的第一個,兩人既是,又一起經歷過生死,江春在她心里的分量是不一樣的,她不願意隱瞞這些事情,更不願意失去江春這個。
「你想什麼呢,我怎麼會因為這些就看不起你?」江春挑眉,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你可是救了我的命的,我江春雖然在鄉下長大,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救命之恩涌泉報我還是知道的,從你救了我以後,我就發誓,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了。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你?」
江藜撲抱住江春猛搖,少有的撒嬌道︰「春兒。」
這一聲叫的江春心里甜滋滋的。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就有小丫鬟過來傳話,劉氏讓江藜她們吃了早飯去正房。
江府早飯比較清淡,白粥、饅頭、包子並兩碟小菜。
吃好了早飯,江藜、江春說說笑笑的去了正房。
正房里劉氏也剛放下飯,丫鬟們在收拾桌子,江藜、江春行了禮,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兩人安分的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過了一會兒,江芷才帶著紅雲、紅巧兩個過來。
紅雲、紅巧兩天拖著腿,走路的時候手不自覺的撐在腰間,眼底青黑一片,一眼就能看出異樣來。
江春推了推江藜,往這邊示意。
江藜看了眼上座的劉氏,拉了拉她的手,暗示她要安分點兒。
江春無狀,把劉氏氣暈的事雖然被壓了下來,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家心里都有譜。任誰這個時候都得夾著尾巴低調做人,偏江春個神經大條的,除了來正房覺得別扭以外,竟還在看人家的笑話。
劉氏也看到紅巧兩人的異狀,不夠這些丫鬟之間的事,她並不想這個時候過問,對江藜三人道︰「昨兒長寧伯府的帖子你們都看到了。往常這樣勛貴家里的帖子,咱們這樣的府第是接不到的,今年你爹升了官,家里也比以往熱鬧了,來往的人的身份也越來越尊貴,你們再這般懶散不知禮數是不成的。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李大人家的教養嬤嬤正好到了時候要放出來,我已經派人去請了,要是人請到了,到時候由這位教養嬤嬤教導你們規矩,你們可得用心學。」
江藜、江春對教養嬤嬤還沒什麼感覺,江芷卻听的眼楮發亮,急切的追問道︰「娘,這位教養嬤嬤之前在哪里當值?可是宮里出來的?」
彼時世家大族都喜歡請宮里放出來的大齡宮女、嬤嬤回家教養家里姑娘規矩,如果教養嬤嬤教的好,身份好點兒,到時候也會有這些官宦之家幫著養老。陳家幾位的教養嬤嬤就是從功力出來的,據說之前還是在太妃宮里當差的姑姑。
江芷在陳家學堂進學的時候就很羨慕陳家的禮儀規矩、言談舉止,可惜她每天去上的都是文化課跟琴棋書畫類的。
劉氏窒了窒,道︰「這位嬤嬤雖然之前不是在宮里當差的,不過也是從王府出來的,之前也是在老王爺的側妃跟前當差,規矩禮儀不差,又教導過其他大人家里的,你們同一個師傅教導出來的,以後也有幾分面子情。」
李大人是誰江藜一頭霧水,江芷卻知道,那人以前是江訓的上峰,現在江訓升了官,官職反而比他要高一級。李家的幾個以前一直嫌棄她,說她沒教養的,現在她就要把她們的教養嬤嬤給請來了。
劉氏又叮囑了兩句,這才讓江藜她們回去,留下江芷跟她一起管理家務。
「她們不懂得禮儀規矩的重要,你可是知道的。娘請教養嬤嬤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你要是學的不用心,我重罰你。」劉氏叮囑道。
江芷正滿心期待教養嬤嬤的到來,想著等學好了規矩,到時候在長寧伯府的花宴上好好的出出風頭,給那些貴人們留下好印象,自然是劉氏說什麼她听什麼,連連保證會用心學。
劉氏見她態度好,這才放了心,听管事們回話。
出了正房,江藜也正跟江春商量學規矩跟參加花宴的事。
「長寧伯府看起來門第很高啊,母親這般重視,還專門請了教養嬤嬤回來教導我們規矩呢。」江藜道。
江春連連點頭︰「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京城人怎麼都這麼閑,這時候正是地里忙的時候,也不說到田間地頭看看,見天的辦這宴會那宴會的。」
「咱們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可不行,會吃虧的。兵法上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不說要做的多好,至少得知道是誰邀請的咱們參加宴會,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吧。」江藜想了想,把采綠叫來吩咐了一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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