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必驚慌,這件事興許並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正在昭儀周秋蘭跟自己的宮人們慌作一團,淑妃徐若嫻的一席話似乎讓宮女李萍兒看到了希望,立刻一個匍匐跪在淑妃面前叩頭不止。
「求淑妃娘娘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這些年在這皇宮里,也就是跟淑妃娘娘還有點交情,別宮的娘娘嫉妒我們主子深受恩寵,無一不是恨不得吃了我們主子。也就是淑妃娘娘心地善良,一如既往的對待我家主子。如今我家主子遇到這生死大劫,還望淑妃娘娘您就我們主子一命,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必定永世不忘,下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連翹,您還不把萍兒攙起來。」淑妃徐若嫻看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婢女連翹,連翹早就心領神會的過來將李萍兒摻了起來。
淑妃徐若嫻看了看左右,似乎欲言又止,昭儀周秋蘭知道淑妃怕人多口雜,忙屏退左右,現屋子里也就是自己貼身婢女李萍兒,以及平時比較信任的的紫苑。
「此時但講無妨,這萍兒以及紫苑都是本宮的心月復之人。」
「,你听的,現在麗妃一行人正在趕來,麗妃的目的很明確,必然是要致你以死地,唯有你死了此事才算平息。既然麗妃想要的只是你死,那麼我們就讓你死!」
「什麼?」淑妃徐若嫻的話讓人大吃一驚,說來說去還不是沒有活路!周秋蘭這會子也是忍不住看著自己的侍女李萍兒落淚不止了。
淑妃徐若嫻看見周昭儀先是一驚,然後又低頭垂淚,知道她們都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連忙說道︰「切莫啼哭,的話還沒有說完,並不是要真死,而是假死!」
「假死?宮中只有我這一個周昭儀,怎麼還能假死呢?越說越不明白了。」
那淑妃徐若嫻忽然走到李萍兒跟紫苑跟前意味深長的開口道︰「這件事要想成功,還要看的這兩名婢女了。如今時間緊迫,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偷天換日!也就是找一個人替死!可是現在麗妃跟太後近在眼前,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找一個跟你樣貌相同之人,再說找一個相似之人也並不容易。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你的這兩個婢女之中選擇一個,然後縱火燒毀這蓬萊宮。這樣一來,想那蓬萊宮被大火燒毀之後,尸體定然難以辨認,那麼你的宮女就會被誤認成你。你這蓬萊宮失火,定然會殺麗妃一個措手不及,不知所措,之後你扮成我的宮女趁著慌亂讓連翹在合適的機會帶你偷偷的回我宮中,想來連翹是我得婢女,不可能有人敢詢問。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再將你送往五台山的知魚軒,知魚軒那里地處偏遠,很少有人問津。在那里深山里面深居簡出,想來可保一世平安。麗妃大鬧蓬萊宮,皇上回來必然大發雷霆,無論蕭薔說的是真是假,在名義上已經死了,宮人們必定議論紛紛說麗妃單憑一面之詞逼死了昭儀娘娘。想來太後為了避險,也不能再幫襯于她。皇上這些年憐你惜你,現在玉毀人亡,思你念你還來不及,必定不會再責罰你的家人,念及往日舊情,反而會獎賞與你的父親。這樣一來,不但保住了你一人平安,還保住了整個蓬萊宮人的平安,更保住了一族人平安。」
淑妃徐若嫻說完看著昭儀周秋蘭。周昭儀听的淑妃這樣說並不置一詞,過來一會子才皺著眉頭搖頭。
「原是好意救我,只是覺得此法萬萬不可行,我愛惜自己的姓名,難道別人就不愛惜嗎?更何況萍兒自小跟著我,那紫苑也是進宮以後就追隨于我,這些年盡心盡責,我豈可因為自己活命而枉送了他人性命?萬萬不行!」
「,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也不是那狠毒之人,只是今天事情緊急,要想護得周全,必然要有人做那替罪羔羊,否則只怕是難以活命。」
淑妃徐若嫻雖然對著昭儀周秋蘭,可是眼楮卻看著她身後的李萍兒跟紫苑。
「,此法萬萬不行,本宮不能為了自己而讓別人喪命,是福是禍本宮就听天由命吧。」
昭儀周秋蘭雖然明白淑妃徐若嫻的意思,她必然是想在萍兒跟紫苑里面找一個替死鬼。昭儀周秋蘭向來是那慈悲之人,對待自己的宮人向來寬松,很少責罰他們,現在要為了自己犧牲別人的性命,昭儀周秋蘭覺得還是不忍心,也不能做。
「,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有婦人之仁?你我在深宮這些年,見過多少陰謀,哪個宮里沒有不明不白死掉的宮人?更何況你今日惹得禍事是謀殺皇子,一旦罪名成立,那可是要連坐的大罪,不光是你,你的宮人,你的族人,都要跟著受牽連。以為你不肯讓她們替你送死,他們就有機會活命嗎?你的不忍心只會讓更多的人被牽連。」
淑妃這樣一說,昭儀周秋蘭倒是听的心中有感,淑妃說的確實沒錯,一旦麗妃污蔑自己的罪名成立,只怕這整個蓬萊宮之人都將被處死,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一人了。
可是,那昭儀周秋蘭又心里想著如果自己跟那蕭薔對峙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雖然這樣說,可是事情萬一有轉機呢?」
「,事情有沒有轉機誰也不好說,難道要拿這整個蓬萊宮中人的性命去做賭注不成?」
徐若嫻的一句反問讓昭儀周秋蘭無言以對,只听淑妃徐若嫻又說道︰「想來也知道她們這些宮女都是貧困之人才被賣進宮里為奴為婢,家人指望著她們能補貼周濟家用。向你保證,今日無論萍兒跟紫苑她們二人誰替赴死,本宮都會重賞她的家人,讓她得家人錦衣玉食,生活無憂。」
淑妃徐若嫻看著沉默的昭儀周秋蘭還是一言不發,只得看著她的兩個宮女。
李萍兒知道淑妃說的一點也沒錯,就算此時不死,也難保以後平安。自己在宮中不過是一個月俸五兩的宮人,宮中勾心斗角,死的都是自己這些卑賤的宮人。淑妃娘娘說的沒錯,左不過是死,何不給自己的家人籌一個將來生計?李萍兒看了紫苑一眼,知道紫苑心中定然也是這樣想,于是上前拉著紫苑齊齊的跪了下來,對著淑妃磕了三個頭。
「還請淑妃娘娘救我們主子一命,我等賤婢死不足惜。只忘淑妃娘娘能護得我們主子周全,我們作奴才的就算是沒有白死。」
李萍兒跟紫苑又齊齊的跪在了昭儀周秋蘭的面前,昭儀周秋蘭知道淑妃徐若嫻說的一點也不錯,而且最後淑妃說的可保萍兒跟紫苑家人衣食無憂讓萍兒跟紫苑最終下定了決心。可是要自己眼看著自己的宮人死在自己眼前,實在是不能。
「萍兒,紫苑!本宮不會讓你們代本宮去死!雖是好意,可是本宮不願意苟且偷生,就讓本宮等著麗妃一行,听從天命吧。」
「娘娘,奴婢知道你心疼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可是謀殺皇子是死罪,您萬一有個閃失,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都是死。不如听從了淑妃娘娘的計謀,我跟紫苑一個人死了能保的娘娘平安,保住這蓬萊一宮奴才平安,也算是我們的造化了。」
那紫苑也是淚如雨下,再次又重重的給昭儀周秋蘭磕了三個響頭。
「昭儀娘娘,紫苑自從進宮就跟著娘娘,這些年,娘娘對紫苑關照有加,奴婢心里很是感激娘娘。一心想著在這宮里做牛做馬盡心侍奉您,誰曾想過有幾日的禍事?只願奴婢福薄,不能再伺候主子。奴婢家里沒有什麼人了,只有一個三歲的弟弟寄養在舅父家,弟弟是奴婢家里唯一的血脈,也是奴婢唯一的牽掛,還望主子能照顧奴婢家里年幼的弟弟。只要奴婢的弟弟能夠一生平安無憂,奴婢也就沒有什麼好掛念的了。昭儀娘娘,倘若奴婢有福分,奴婢來生還伺候您!奴婢這就去了,來世再報答主子的恩情!」
「紫苑!」
昭儀周秋蘭覺得紫苑神情不對,而且紫苑的話听來似有那不詳之意,哪曉得紫苑話語剛落就一個起身跑向了殿柱!那昭儀周秋蘭雖然急忙起身去攔,可還是沒來得及拉著紫苑,說時遲那時快,只听「踫!」的一聲那紫苑就就一頭撞在了在那殿柱之上。
一瞬間鮮血四濺,那紫苑整個人就慢慢的躺倒在地了,昭儀周秋蘭趕上前去,那紫苑只是直直的瞅著她,又掙扎了兩下,就死在了昭儀周秋蘭的懷里。
昭儀周秋蘭看著宮柱上的斑斑血痕,再看那紫苑依然汩汩流血的額頭,一時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管呆坐在那里落淚。
那淑妃徐若嫻早就一個箭步上來拉著周秋蘭往後門去︰「,你還這麼傻愣著做什麼,那紫苑已是西去,你還不快快隨我裝扮了離去?你只管這麼著,等到那麗妃跟太後來了可就走不月兌了!豈不是辜負了紫苑的心?豈不是讓紫苑白死了嗎?萍兒,你還不拉著你們主子!」
李萍兒本來也是驚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听的淑妃這樣一說,也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地上滿臉血痕的紫苑,一狠心也上前來攙著昭儀,那昭儀周秋蘭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魂魄的木偶一樣被萍兒拉著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蓬萊宮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只見蓬萊宮中宮人四散奔逃,那蓬萊宮一時間篝火連天,整個蓬萊宮陷入一片火海。
周說到這里似乎是陷入了深思,不再開口。李媽媽知道自己的主子定然是想起了那死去的紫苑。
「娘娘,事情都已經二十多年了,娘娘就不要在想了,紫苑是心甘情願替娘娘去死的,紫苑泉下有知,知道娘娘後來過的這樣如意,也會欣慰的。唉,當年要不是紫苑,哪里會有我們的今天啊。娘娘就不要再傷心了。」
周似乎依然沉浸在二十年前的往事,被李媽媽這麼一說也是嘆息一聲。
「是啊,多虧了紫苑。是我對不住紫苑,沒能照顧她唯一的弟弟。紫苑臨終就托付了這一件事,我們也沒有辦好。」
李媽媽見周這樣自責說道:「娘娘,這二十年來,你總是為這件事自責,可是這事也不能怪娘娘,是那紫苑的弟弟後來下落不明,無跡可尋。您後來不知道托人打听紫苑弟弟多少次,可是回回皆是音信全無,別人都說那孩子極其舅父一家子被人接走了,再也沒回來過。不是娘娘不盡心,是我們無能為力啊。」
周听的李媽媽這麼說還是搖頭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這二十幾年,每每想到紫苑的弟弟生死未卜,自己有負于紫苑所托,總是覺得于心不安。愧對于紫苑。只願紫苑泉下有知,保佑他弟弟平安。」
李翠微早就被母親的過往驚呆了,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宮妃!這一十六年,自己竟一無所知。原本以為自己的母親只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別人的二房,雖說自己母親言談舉止有些不同于旁人,可是林翠微不過以為母親是哪個沒落了人家的大戶罷了,再沒想到過竟是身份尊貴的昭儀娘娘。也沒曾想到自己的母親竟是從宮中逃出來的。逃出宮?林翠微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如果母親去了知魚軒,那雲台山離著金陵甚遠,母親又怎麼會遇見父親?又怎麼會重新搬回金陵?當今的皇上似乎並不是七皇子斯年而是六皇子。顯然周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想什麼。
「微兒,你一定奇怪,我又怎麼會遇見你的父親。這件事說來話長。那年秋天,蓬萊宮失火後不久,皇上回宮以為我已經死在火中,也許是痛失佳人吧,皇上降罪于麗妃,那麗妃由妃位貶為寶林,麗妃的兒子七皇子斯年改由太後撫養。至于為什麼後來反而是六皇子皇子翊繼承帝位就是後事了,宮廷之事,向來詭譎多變,帝王之心又豈是常人能揣測的?且說那年秋天我跟萍兒被淑妃安排扮成外出采辦的太監,逃出宮來。一路上我跟萍兒相互照應,倒也安生。眼瞅著就到了雲台山。誰知就在半山路踫到了劫匪,現在想來那些劫匪也似乎有些可疑。當時我懇求他們放過我們,許諾將身上的金銀都給與他們,只求他們饒我跟你李媽媽一命。可是無論我們怎麼樣央求,他們都不應許,似乎要的不是錢財倒是我們的性命。正在性命攸關之際,你父親正好出現救了我們。後來你父親知道我要去知魚軒害怕我們路上再有危險又一路送我們去了知魚軒。誰知那知魚軒的房子久不修葺,早就破敗不堪,難以入住。你父親也許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我,無論如何非要帶我們回金陵,你父親那時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萬萬不敢將自己的身世說出。我當時想著這世上雖大,可是不知道還有哪里可以棲身,你父親既然能舍命救我,終究是可以暫時信任,再一想也許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不如先回金陵然後再做打算,于是我就跟著你父親回了金陵。你父親一直細心照顧我。我自己這樣的身份,萬萬不能連累你父親。後來你父親終究是知道了我得身世,可是你父親還是依然一如既往的照顧我。你父親就把我安置在了這里,于是四年以後,我有了你。我知道你父親身為朝官,所以這些年總是獨自帶著你一人生活,一時怕連累你父親,更為著是,你父親身為朝廷命官,你又是女兒身,那太極宮是何等險惡,我不願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這些年雖然無名無份,可是你我母女確實過的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光。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的身份還是被有心人挖了出來。你父親說是兵部尚書檢舉自己尚有一女符合選秀。兵部尚書歷來跟你父親在朝堂不合,想來是想借此機會為難你父親。我的兒,以你這容貌才情,萬萬不會落選。無論你心里有多麼不願意,你都要從現在明白一件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皇帝的女人。如今你只能斬斷這紅塵里的情愛,忘了司空家的少爺!微兒,你現在的命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關系著你父親林家。微兒,這也許就是命運,躲也躲不過。」
林翠微听母親忽然提起司空景行,又忍不住住落下淚來,可是母親說的很對,現在自己身系全家性命,無論心里有多痛,都只能忍耐,無論有多麼不忍不舍,都不能再開口。眼下最要緊的是自己的母親跟父親,自己怎麼能為了兒女私情拋棄自己已然白發的高堂?
林翠微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唯有進宮選秀。可是母親說是兵部尚書檢舉的父親,難道兵部尚書已經知道母親的身世了?那麼父親跟母親會不會有危險?
「母親,既然兵部尚書能夠找到我跟母親,他會不會已經知道母親的身世?會不會危及到父親的性命?」
顯然周早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微兒所說的,我跟你李媽媽也想過,既然找到了你,是不是這些人知道了我得身世?不過,我想應該沒有,不然那兵部尚書既是你父親的死對頭,那就玩玩不會就不會只是讓你去參加選秀了,只怕早就抓住這個機會要治你父親的死罪了!你的父親只怕現在已經下進死牢。況且當年之事,除了死去的紫苑,也就我跟萍兒以及淑妃知道。如今那淑妃早已是貴為西宮太後,更何況當年是她有心幫我,此事斷不會有第三人知道。想來我已經是死了二十年的人,不會再有人知道。微兒暫時不必擔心我跟你父親,倒是你,微兒。母親心里一想到你要去太極宮,心痛的不能自以。那會你父親臨走的時候說,明日就會派人來接你府上。為娘無名無份,只怕不能跟著你,只能你自己前往。那府上的大跟大是怎樣的人,你我一概不知,我更是放心不下。」
周說道這里,忍不住撫模自己女兒的頭發,看著床上淚眼婆娑的微兒,再一想自己的女兒從小就七病八災的,要是沒個可靠的人可要怎麼辦呢?
「以前母親想著隨你的心意,等你出閣了,就給冉竹蘭澤許配個好人家,可是如今你又要去選秀了,不知道冉竹跟蘭澤什麼打算,是不是願意隨你入宮,如果不願,我想著她們兩個丫頭從小伺候你一場,不要為難她們才是,她們如果不願前往,母親就再給你買可靠的兩個丫頭吧。」
林翠微听母親說的有理,也就點頭稱是。誰知道周話音剛落,冉竹跟蘭澤就挑起簾子進來跪下了。
「,你剛說的話,我跟蘭澤都听見了,我們兩個已經決定陪著進宮。」
原來冉竹跟蘭澤早就在那窗前听的一清二楚,驚訝與的身世,也同情的遭遇,更為著這些年待自己的情義,本來就已經決定跟隨,這下子知道了的身世,進宮就更加危險,她們二人更是不能離開了。
「是的,,我們絕對不會丟下不管的!還望跟李媽媽你們放心,我跟蘭澤一定盡心盡力服侍,保護。」
周看著眼前這兩個丫環,又是感激又是欣慰。忙命李媽媽扶起她們。
「真是難為你們兩個丫頭了!微兒,冉竹,蘭澤,明天開始,你們三個就要相依為命了,以後萬事皆要。蘭澤機敏,冉竹嚴謹,有你們兩個,我也可以稍作安心。為娘還有幾句要叮囑你。微兒,明日去了你父親府上,你父親府上的大,你要待她如我,那邊府上的,更是你親,以後進宮你們要相互扶持。還有……」
天色漸晚,只听見那樹上偶爾有一兩聲鳥叫聲,更顯得夜深人靜。
只有那林翠微屋子里的燭光一直亮著,在黑暗之中更顯的孤寂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