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件事,爺女乃你們听誰說的,劉記木坊成了我們家的?」白梨笑問道,直接無視站在他面前盛氣凌人的白小金,直指問題的源頭。
白老爹仍是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沒有說話,余氏也停下了哭鬧,只是並不理白梨的問話。
「姐,你知道劉記木坊是咱爹的嗎?我怎麼不知道。」白梨佯裝困惑的問向白杏。
白杏一向能夠懂白梨的心意,她立刻做出一副同樣困惑的模樣,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呀,莫非咱爹瞞著我們。」
「怎麼可能,咱爹一向不說謊話的,再說,爹要是當上劉記木坊的老板,咱們一家怎麼還會住在雙井巷那個又小又破的房子里,早就和二叔一樣買宅子了。」白梨推測道。「爺女乃,你們去過二叔在城里的新宅子看過嗎。我告訴你們,可漂亮了,院子又大又寬敞,房子又多。」
「是啊,我在阿櫻的房間里還看到一匣子首飾呢。」白杏和白梨一唱一和。
听到這里,白老爹余氏白大貴還能沉得住氣,白小金卻早已忍耐不住了,她忙問道︰「真的?二哥新買的宅子很寬敞很漂亮,阿櫻還有那麼多首飾,那二哥你在城里也掙了很多銀子,那你怎麼說大哥當上了老板,還掙了大錢,大哥掙得還沒你多呢,上次觀燈去大哥家住,房子又破又小,擠死我了。」
這就是所謂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幾句話白小金就將白大貴給出賣了,其實不用別人說,白梨也知道是白大貴說的,因為她家入伙劉記木坊的事情除了他們一家,就只有白大康和白大貴知道了,白大康是絕對不會說的,自從上次白大貴提到這件事之後,白梨就覺得他會使壞,她還想著等白大康成親之後,讓白大富將這事告訴白老爹和余氏,告訴他們這入伙的銀子是借韓垚的,債還沒還清,料想他們就算知道了,但是他們家還欠著外債,也不好多做逼迫。
沒想到白大貴這麼亟不可待,竟然趕在白大康成親的前一天告訴了白老爹與余氏,而且說得還和事實遠遠不相符,明明他們家只是東家之一,也只能得到木坊盈利的一成多一點,而白大貴竟然告訴白老爹和余氏整個劉記木坊都是他們家的,那她就索性來個死不承認。
「小金,住口!」余氏喝住了白小金,從她的反應來看,對于白大貴在城里買宅子的事她應該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宅子多大多寬,听到白梨夸贊白大貴的宅子,她雖然忍住了,但是眼神還是時不時的瞟向白大貴,顯然白大貴跟她肯定是將宅子往小了說,往破了說。
即使如此,白大貴欺騙她,余氏也沒有當場撕破臉,而是忍了下來,從這里就可以看出她對白大富和白大貴完全不同的態度。
「爺女乃,那劉記木坊的轉讓費就要四百多兩,你說我爹哪有那個銀子?」白梨反問道,「難道您二老給的銀子?」
「你別給我問三問四的,你爹成了劉記木坊的東家這事我們是知道的,我們也不多要求,一個月給我們十兩銀子養老,這事就算了,我們也不追究你們的不孝之罪了。」余氏拍拍桌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白杏和韓方一听,就要蹦起來,白梨立刻攔住他們,笑眯眯的問白老爹,道︰「爺爺也是這個意思?」白老爹仍是一口一口的抽著煙,沒有回答。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白梨簡直讓他們氣瘋了,她低下頭,對跪在地下的白大富到道︰「爹,你有那麼多銀子嗎?」。
白大富沉默的搖搖頭,白梨無辜的看向余氏問道︰「女乃,我爹說沒有,怎麼辦?你要不要把我們姐弟賣了,只是我們好像也不值那麼多錢。」你不是會撒潑耍賴嗎,我就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雖然這是個老梗,但是有用就好,白梨不介意再次使用,看老白家丟不丟的起這個臉。
「爹,你會賣了我們嗎?」。白杏淚眼汪汪的看向白大富,「爹再沒用也不會賣兒賣女的。」白大富低頭悶悶的說了一句。
「好了,沒有人要賣你們。」白老爹用煙桿敲了敲炕沿,又對下方的白大富說道,「大富,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劉記木坊的東家,說實話。」
白梨知道白大富扛不住,但是她也不準備阻止,剛才余氏耍賴撒潑,她否認白大富不會說什麼,但是白老爹這樣用嚴父的口吻問白大富,白梨若再否認,白大富也不會否認的,他肯定會說實話的。
白梨一把抓住想上前阻止白大富的白杏,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白杏一向信任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的判斷,只好退了下來。
「是,但是我只是劉記的五個東家之一,出的本錢少,也只得分一成利,一個月也就是七八兩銀子,爹娘,我可以加養老銀子,但是一個月委實交不起十兩銀子。」白大富磕起頭來。
「哼,誰相信,你現在嘴里沒有一句實話。」余氏哼道。「女乃,那我二叔和你說實話了嗎?」。白杏實在忍不住了。
「好了,不要吵了,就是老三的大喜日子,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白老爹喝到,白梨心中冷笑,這個白老爹每次都等事情結束了才來結尾,余氏打罵白大富的時候他怎麼不阻止,白大富和白松白桃跪在地上的時候他怎麼無動于衷,說到底他自己也是個貪婪狠心的老頭,只是什麼事情都讓余氏沖在前頭。
「那老大,你說你一年給多少養老銀子合適?」白老爹敲著煙桿問道。
「十……十兩?」白大富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到好意思,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讓爹娘在家吃糠咽菜。」余氏狠狠的瞪向白大富,「你這不是不孝是什麼?」
「那女乃你說多少合適,等等,在說之前我先給女乃你算一筆賬,當時入伙劉記木坊的本錢是七十五兩,我家是一兩沒有,全是我二舅家借給我們的。」
白梨面不改色的撒起慌來,又道︰「城里物價貴,一個月的開支要將近一兩銀子,就這樣,還一頓細糧和一頓肉都吃不上,我這樣說,二叔應該深有體會吧,還有我們家不像二叔家有錢自己買宅子,一個月院子的租金就要一兩多的銀子,阿松的束脩一個月要三百文,別說阿松不需要讀書,我爹當年就為了給二叔讀書,做活做的背都駝了,自己卻連一個大字都不識,阿松是我們大房唯一的男丁,我們自己掙得銀子憑什麼不能送阿松進學堂,我爹難道不送自己的念書,反而送佷子去學堂嗎,走遍天下,也沒這個道理的,難道自己大半輩子受的委屈不夠,還要讓繼續受。」
說到這里,白梨瞟了一眼白大貴,她這話不僅是說給白老爹和余氏听的,也不光光是說給白大貴听的,更多的是說給白大富自己听的,但願她爹經過今天的事後能夠對他們這個小家多上點心,對白老爹兩口子多點了解,了解他們的本性。
「如今,自從我家入伙劉記木坊也有幾個月了,這幾個月木坊的生意也只有一般,每個月最多的時候也只有八兩銀子的分紅,除去房租日常花銷還有阿松的束脩,也僅僅存了四十余兩,還了二舅家三十兩,還余三十五兩的欠銀未還,而且我們一家還窩在雙井巷那個又破又小的宅子里,爺女乃,你說我家應該出多少養老銀子。」白梨 啪啪的一本帳算出來,中間不帶停的。
「我不懂什麼帳不帳的,你別給我說那虛的,總之一個月十兩銀子不能少。」余氏蠻橫道。
「好了,這樣吧,今年到年底你們交十兩,明年一年你們交二十兩。」白老爹拍板,余氏還想反對,被白老爹狠狠的瞪了一眼。
二十兩在山村一家幾口人都能過三年不錯的日子,是那種一兩天就能吃到一頓肉的好日子,白老爹可真是個精明的老頭,他知道要多了不現實,白梨他們死賴著不給,他們也頂多罵一句不孝,至于其他的他們也不在村里住,那句不孝也傳不到他們耳中,實在無關痛癢,報官告他們不孝,那是不可能的,別看余氏在他們面前囂張的不可一世,說一不二,要她見官,那絕對是沒有那個膽子的。
這樣的話,還不如報一個他們大房能夠出的起的價錢呢,如此,他們不會為這二十兩撕破臉,他和余氏又能實實在在的得到好處。
白梨白老爹是個比余氏更為可怕的存在,可怕的是他精明的頭腦和對自己親的算計,一個精明的算計自己的親生的人絕對比一個愚笨的算計自己親生的人來的更加可怕,讓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