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答應,」白大富搶在白梨之前回答了,可見他是多想這場家庭硝煙能夠快速的平復下來。
白梨本來也決定答應下來,既然白大富已經回答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現在也沒她的事了,她默默的退到白杏和韓方身邊。
「那二叔……」白杏不甘的嘟囔。「沒用的,」白梨搖了搖頭,「即使二叔說一年交一百兩,他若沒交,爺女乃也不會追究,那又有什麼用?」
「這兩個老家伙還真偏心。」韓方憤憤的說道。
「好了,你們起來吧!」白老爹揮揮手,示意白大富他們起身,白松白桃早就在韓氏懷里睡著了。
白梨白杏韓方趕忙去扶白大富和韓氏,韓方接過韓氏手中的白松,韓氏臉上的淚痕一直沒干,「娘,別哭了,沒事。」
白梨擦擦韓氏的淚水,韓氏其實一直是個要強又頗為自信的女子,只是自從生下帶有殘缺的白松之後,在白家就一直抬不起頭做人,對白老爹和余氏就更加言听計從,無論他們提出多麼離譜沒道理的要求,她也從來不敢反抗。
這也許與白松出生後白老爹和余氏對白松的惡言相向有關,在韓氏的內心深處總覺得她多忍受一些,白松就能少受一些不公平的對待。
而她一直不能明白的就是無論她怎樣為白老爹兩口子做牛做馬,余氏對白松的態度已經深入骨髓,無從改變了,余氏一直是個固執剛愎的老婦。
一家人相互扶著回了東廂,白大富臉色灰敗,寒冷和來自最親近的父母無情的逼問讓他一個高壯的漢子連走路都不穩,「方哥兒,你睡在阿松的炕上吧,晚上沒有燒炕,有點冷,我再幫你加一床被子。」將白桃和白松放到自己炕上,韓氏對韓方說道。
白梨和白杏在廚房燒水,這麼冷的天,沒有燒炕,總得用熱水泡泡腳,否則一家人都要生病。
「 !」外面傳來敲門聲,白大康站在門外,手里提著一個布口袋,遞給開門的白梨,「阿梨,這是一點面粉,你們做點吃的吧,今天三叔沒能幫到你們,」白大康愧疚的說道。
「三叔,這跟你沒關系,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回去休息吧,否則會有黑眼圈的!」白梨也不管白大康懂不懂什麼是黑眼圈,將白大康推了回去,想想白大康也挺倒霉的,誰成親一家人不歡天喜地呀,偏偏他成親的前一晚家里鬧得劍拔弩張,以前白梨雖然認為白老爹和余氏雖然對他們大房一直不好,但是在村里人面前還是裝著一副慈祥溫和的模樣,應該還是顧著面子的,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白大貴是何時捅出來的,他們只要想想明天是什麼日子,就不應該選擇在今晚發難。
白梨為白大富和白大康嘆息,他們二人怎麼就攤上了這樣一對偏心不顧他們前程的父母。
多想也無益,白梨提著布袋回了廚房,「誰來了?」白杏從灶下嘆了頭問,「是三叔,送了些面粉,姐餓了沒,我們做點面疙瘩吃吧。」白梨提議。
「被爺女乃這麼一折騰,本來都氣飽了,都忘了晚上還沒吃飯呢,被你這麼一說,才感覺到肚子早就呱呱亂叫了。」白杏揉著肚子道。
二人將水燒好,給白大富和韓氏端了,又給韓方端了一盆水,剩下的熱水舀到暖罐中,暖罐是在鍋邊埋在灶台里的一個圓柱形的長的鐵罐子,將水盛在這里,可以保溫,但是鐵罐子不大,不過供白梨和白杏泡腳還是夠的。
打開白大康送的面粉,發現里面有一個小瓷罐,揭開蓋子,里面竟然是凝結的乳白色豬油,在這個時代,一般人家吃的都是菜籽油,能吃的起豬油的人家可是不多,也不知白大康從哪里弄的。
「有這豬油,面疙瘩的可就香了!」白梨喜滋滋的道,她肚子餓的狠了,現在滿腦子都是即將出鍋的熱騰騰的面疙瘩,她可不像白大富和余氏還在為白老爹兩口子的態度而傷心,她早就看透了他們,對于他們能做出什麼事也不再奇怪了。
「做什麼好吃的,這麼香?」面疙瘩剛剛做好,還沒盛起來,泡完腳的韓方就聞香而來了,「你鼻子怎麼那麼靈?」白梨笑道。
「不是鼻子靈,是肚子找過來的,因為它太餓了。」韓方夸張的捂著肚子嚷道。
盛了一碗面疙瘩給韓方,白梨和白杏各端了一大碗送給韓氏和白大富,白大富還坐在炕頭發呆,神情有些愣愣的,韓氏在拍著睡不安穩的白松和白桃。
「爹,娘,吃點東西吧。」將碗放在炕幾上,白杏輕聲道。「哪來的面粉?」韓氏看了兩大碗面疙瘩訝道。
「是三叔送來的,還有一小罐子豬油,我放了些在里面,娘你嘗嘗,可香了。」白梨笑著說道。
「想也想到只能是大康,別的人哪還記得我們今晚沒吃飯呢!」韓氏嘆道。
「娘,快吃吧,再生氣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作對,吃完後好好睡一覺,等三叔的喜事辦完,我們就回城,」白梨安慰道。「為不在乎我們的人生氣不值得。」
「阿梨說的對,他爹吃一點吧,暖暖身子。」韓氏勸白大富。「你們吃吧,我吃晚飯了,你們都餓壞了吧,阿梨阿杏快去吃飯。」白大富總算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爹,多著呢,你快吃吧,一會我和姐來收碗。」白梨說完就和白杏一起出去了。
「我們有兩個好女兒!」白大富嘆道,慢慢的開始吃起來,「何止兩個?這兩個也是好孩子。」韓氏指了指躺在炕上睡著的白松和白桃。「有這四個好兒女,咱倆就要知足了,其他的不指望。」
白大富點點頭,和韓氏相對一笑,這一刻,脈脈溫情流淌在屋里,好像不久前那場彌漫著硝煙的家庭矛盾並不存在,或早已對這一對平靜相守的夫妻沒有了影響。
第二日,是白大康大喜之日,白家眾人雖然因為前一晚的事,心中隔閡不可謂不大,但是無論如何,這場喜事還是要歡歡喜喜平平安安的辦完。
韓氏一大早就和請來的村里的婦人在廚房忙活起來,燒火的燒火,切菜的切菜,掌廚的掌廚,廚房里嘰嘰喳喳的充斥著女人的笑聲聲,一片祥和中,有一個婦人問韓氏,「三娘,你家二弟媳怎麼沒回來,這可是你們白家的大事,」
「對啊,小叔子成親都不回來,不會和你家二叔吵架了吧。」還沒等白氏回答,另一位年輕一些的婦人接口道,看來無論古今,無論農村城市,八卦都是女人最大的愛好。
「沒有,是阿櫻生病了,她娘要留在城里照顧她。」雖然一說起二房,韓氏就滿心的厭煩,但是對外,他們還是一家人,總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而另一頭,正被人討論的童氏和白櫻正租了一輛騾車,準備出門,而被白大貴說生了病的白櫻也面色紅潤,神情愉悅,還隱隱帶著滿心的期盼,仿佛對著這一趟的出門等了很長時間,帶著她內心深處最深的渴望。
五河村,白家正屋。
「女乃,你叫我們來有什麼事?」白杏神情不耐的問道。
白梨也很奇怪,剛才她和白杏正在給前來參加喜事的親戚鄉鄰們倒水搬,白小金卻忽然來說余氏找她們倆有事。
「今晚謝家族長和族老還有村長忽然決定要來吃酒席,家里備的肉菜不夠豐盛,前幾天你三叔去小連峰上下了幾個套子,你們去看看能不能收幾只兔子或小獵物回來加菜。」余氏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五河村人基本都姓謝,只有幾個外姓,而白家和汪家都是五河村的外來戶,現在村里的本姓人家的德高望重的族老們要來吃酒席,也不怪余氏重視。
「什麼?」對于余氏說的話,白杏顯然不能接受,她不禁嚷可起來。「你叫什麼叫,沒得讓外人說沒教養,連長輩的話都不听。」余氏最後一句話顯然帶了威脅的意思。
「可是今天……小連峰……」白杏仍然不能接受,小連峰雖然有個小字,但是山峰卻並不小,不但不小,在五河村周邊的山峰中可以說是海拔最高綿延最長的,最北邊甚至可以接上隱茫山脈的一角,只是它的的對面就是小連河,所以被村中的人命名為小連峰。
「白梨不是總纏著你三叔去打獵嗎,怎麼平時讓你三叔帶你到處跑都行,你三叔的喜事上用上你,讓你幫忙一下就不行了,可真是個好佷女。」出乎意料的,在白梨她們面前一向強勢的余氏並沒有發飆,卻改用言語激她,白梨承認,余氏用對了方法,若是她直接強硬的讓她去小連峰,她可真不一定听她的,但是她這樣一說,白梨反而同意了,這一點也可以看出白梨雖然多了一輩子的記憶,但是個性仍然帶著沖動因子,沒有如她現代的父母所期望的那樣變的更加穩重。
而白杏比白梨也不遑多讓,听到余氏這樣一說,她也沒了立場反對,雖然她對大冬天的跑去小連峰,心里既覺的奇怪又帶著隱隱的不安。
白梨又何嘗不是,但是她又怕余氏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鬧起來,那不是壞了三叔的喜事嗎?從昨晚的事情來看,余氏可完全能夠做的出來的。
再一想,小連峰也就是山高些,叢林密些,往常也有不少村里的獵人進去過,並沒有踫到過什麼問題,再說白梨自己跟著白大康都去了好幾次,有幾條路都是走熟了的,應該不會有事的。
想到這里,白梨又有了底氣,和白杏對看一眼,就決定去一趟算了,肯定是余氏想為難她們,今天這個場合不適宜和余氏當面鑼對面鼓的對著,索性答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