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書徐守玉一听,立刻往外奔去,嘴里歡呼著︰「大哥來了,大哥來了。」看著白梨不自在的低頭吃飯,白杏輕笑了一聲,拉著白松白桃出了屋,白梨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白杏俏生生的背影,想起了不久前韓氏和她說的事,張三起已經去向林秀提親了,雖然被拒絕了,但這足以說明他心中並沒有白杏。
她忽然疑惑起來,韓氏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訴她呢,難道僅僅因為她和林秀交好的原因嗎?可她畢竟只是個姑娘家,告訴她她也沒有辦法去阻止林秀做二房的命運。
想到這里,白梨心中一凜,難道韓氏早已知道白杏的心思,告訴她這件事只是想通過她的口將張三起提親的事告訴白杏,從而讓白杏死心,可是娘自己為什麼不說,白梨想到了上次白杏拒嫁韓方時母女倆的劍拔弩張,忽然之間,她明白了一個母親深沉的母愛。
徐守雲站在門邊,看著坐在炕頭的女孩有一撥沒一撥的挑著碗中的飯菜,一副深陷沉思的模樣,他忍不住的輕咳一聲,白梨一驚,抬頭一看,徐守雲又故技重施的站在她的房門口,這個白杏就是沒有隨手關門的習慣,雖然她們的閨房很寒酸,但是好歹也是閨房,更何況里面還坐了她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現在竟然讓人又這麼輕易的站在門口,將房內的情況一覽無遺。
徐守雲背後是喧囂的說話聲,勸酒聲,更襯的此刻房內如此的安靜。
徐守雲開口問道︰「我听守書守玉說,你傷口又疼了,若是忍不住的話,讓姨夫配點止痛藥熬了喝吧。」
白梨輕笑道︰「並不是很疼了,我只是……」只是什麼,她說不出口了,難道告訴他她現在腦子很亂,既為林秀要嫁到蔣家做二房疑惑擔心,又為不知該怎麼告訴白杏張三起向林秀提親而心煩嗎?
徐守雲卻不知白梨心中的無數糾結,他只是看她憂心,自然的就想將她所憂心的事接到自己手中,為她解決。
看著他略帶擔憂的眼神,白梨心一橫,道︰「徐大哥,你們家住在金桂胡同吧!」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徐守雲不答反問,「怎麼了,和你煩惱的事情有關?」
既然開頭了,就索性說完吧,「你認識顧家人嗎?就住在金桂胡同的顧家。」
徐守雲點頭,輕笑道︰「有什麼事直接說,你這一句一句問的可耽誤時間,他們一會可吃完了,你確定要這樣慢慢說。」
白梨被他的直言弄的臉一紅,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我有個好朋友,叫林秀,她以前住在我們這條巷子,去年搬到金桂胡同顧家也就是她舅舅家的,今天我听說她舅母將她許給了沈大員外做二房太太,我就是……就是想問問她這是不是她自己同意的,還是……」
「還是她舅母逼的?」徐守雲接口道,又問︰「上次在金桂胡同見到你,你就是去見她的?」白梨點點頭,解釋般的道︰「自從上次見了一面後,我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她了,我們鄰居馮大娘說去顧家,她舅母根本不讓人見她,連她母親顧嬸子也不讓見,我就很擔心,怕她出什麼事。」
徐守雲干脆的點點頭,道︰「你寫一封信給她,我找人幫你交給她。」白梨立刻笑的眉眼彎彎,想馬上寫字,才家里僅有的一套筆墨還是白松上學堂用的,在韓氏和白大富的房間里,她吭哧的道︰「徐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將阿松喊來?」
「好!」徐守雲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白松就捧著他那套筆墨了,原來他知道自己的窘境,白梨心中暗道。
將信寫好,家里沒有信封,白梨就拿了一個自己沒繡完的荷包給裝上了,在徐守雲再次進來的時候,交給了他。
過了幾天,白松下了學堂回來的時候,遞給白梨一個信封,「是徐大哥讓我帶給二姐的,」白松如是說道。
白梨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林秀的筆跡,白梨一字一句的看著,看完之後,心中不無嘆息,林秀在心中說道,嫁入沈家,一開始的確是舅母鄧氏的算計,而上次來觀禮的貴也就是沈員外的,實際上就是來相看的,她和母親顧氏雖然一開始並不同意給人做二房,但是沈為人可親,她覺得她人很好相處,且沈家家大業大,她若嫁去,顧氏在顧家的日子也將好過許多,所以再三考慮,她覺得這門親事利大于弊,她已決定順從舅母的意思,嫁去沈家,不見昔日的鄰居,只是因為她心中尚需要慢慢接受這樣一個她以前絕對想不到的終身,待她心情平復,她會來找她的。
信的大致內容就是如此,白梨卻從字里行間看出的是林秀對生活的無奈妥協,是寄人籬下的無奈屈從,是給母親日後一個安穩生活的無奈保障。
白梨心中難受,也不去想徐守雲到底通過什麼辦法和林秀通信的,她的腦中滿滿都是林秀讀書時的蘊秀沉靜,行及笄禮時的端莊肅穆,她不知道這一年到底什麼樣的生活令她意志變得消沉不抗爭,但是從林秀的信中她知道她已認命,認為也許這是她最好的出路,作為朋友,她沒有能力也沒有辦法去幫助她,只能耐心的等待她盡快走出心中的陰霾。
最重要的是,但願沈如她所表現出來的一樣親和善良。
因為身體的不適,再加上林秀的事情,白梨養傷時的心情委實不算太好,好在家里有個白桃天天在身邊逗趣,白松下學時也常常和她說起學堂的趣聞,告訴她一些夫子教的知識,也讓在這個時代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白梨重新跟著學了一遍,她白松的記憶力委實不錯,夫子說的話大部分都能原樣復述,只是這個時代身體有殘缺的人是不能參加科舉的,就算科舉通過,也不會正常授官,白松若走科舉這條路顯然是不通的。
白梨的心思漸漸被導向了以後該給白松找一個什麼樣的工作上去了,就這樣左一件事右一件事的,直到街上商家擺的年貨越來越多,年味也越來越濃,等白梨的腿消腫能下地走路的時候,已經是過小年了。
她去了錦裳繡坊理了一年的帳之後,繡坊也放年假了,到第二年的正月十八才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