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听人說,許常在有孕了,敢問慧妃娘娘,這可是真的?」
慧妃臉上的哀怨之色當場便僵住了,皇帝陛下龍臉上的寒氣也僵住了。
數息之後,皇帝怒斥道︰「胡說八道!!」
嚶鳴笑著道︰「就算胡說八道,也不是嬪妾胡說八道,是紀官女子告訴嬪妾的。」——嚶鳴毫不客氣地出賣了軟妹紙紀煙蘿。
慧妃臉上已經隱隱泛出鐵青之色來。
呦呵!嚶鳴看得一臉竊笑,莫非真的是紀煙蘿自己想反水?不是慧妃指使的?那可要有趣了。慧妃回去之後,是要把紀氏切片呢切片呢,還是切片呢?
慧妃深深呼吸了幾下,勉強撐出一個笑容來︰「這怎麼可能呢,且不說許常在已經有快兩個月沒侍寢了,之前侍寢的時候,也是一直賜湯藥的。御前的太監,也是親眼盯著她喝下去的。」
嚶鳴想了想那湯藥,估計太醫沒那個膽子拿假藥糊弄皇帝陛下,御前太監更沒哪膽子,便道︰「喝完之後,扣著嗓子吐出來不就得了?」
慧妃臉色一僵。
呦呵,看樣子她真相了?!便笑眯眯朝著皇帝見了個福,道︰「想知道是真是假一點也不難,皇上派個太醫去診斷一下,不就知道,欺君的是紀官女子,還是——」嚶鳴抬著眼皮睨了高氏一眼,「還是慧妃娘娘你?」
慧妃臉色白了個透徹,她急忙看向皇帝。張嘴剛想辯駁點什麼。
皇帝卻已然發話了︰「派章清澗去瓊鸞殿!給朕好好診斷!」
「!」王欽打一個千兒,飛快便去傳太醫了。
「皇上……」慧妃的聲音帶著幾分顫音,「按理說。許常在不可能有孕的,然而,自打她打碎了您早年賞賜給臣妾的白玉抱月瓶,就讓臣妾禁足在後殿中了。臣妾實在不知……」
看慧妃這幅推卸責任的樣子,嚶鳴便直到,許氏只怕十有八九懷上了。
呵呵,還真是好本事的。連皇帝賜藥。都敢扣著嗓子吐出來,她還真是不得不服啊!
皇帝的龍臉愈發寒得都滴水了,冷冷睨著慧妃那一臉冤枉、滿口無辜的樣子。漸漸的,怒意浮起在眉梢眼角。
慧妃不由打了個哆嗦。
嚶鳴打量著這場景,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嚶鳴默默瞥了皇帝陛下一眼,只不過這位不是雞。而是鴨。應該說。偷鴨不成蝕把米。心底里這個想法剛一冒,嚶鳴差點沒笑出聲兒來。還好自打進了宮,她的忍耐力與演技都有了長足進步。
因為是皇帝的旨意,所以消息來得很快,那位原判章清澗,一路小跑兒來稟報︰「恭喜皇上,許常在的身孕已經三月有余!」
「踫」的一聲巨響,那上好的仲尼式古琴被摔成了兩瓣。罪魁禍首正是剛剛彈了一曲《流水》的乾渣龍陛下。
嚶鳴哀嘆一聲。多值錢的古琴啊,怎麼說摔就摔了!果然是敗家子啊!
嚶鳴再福了一福。「嬪妾先告退了。」您老人家慢慢拾掇慧妃吧,老娘就不摻和了,回去睡午覺。
長春仙館。
嚶鳴回來之後,是想補覺的,可瞅見怡貴人柏氏在殿內等著她,便只得再度打起精神來。
怡貴人朝她見了禮,那素日里平靜優雅的臉上此刻卻滿是復雜之色,有喜悅、又迷茫、更多的是惶恐不知所措,「娘娘,婢妾……大約是有孕了。」
「啊?!」嚶鳴驚得張大了嘴巴,怡貴人柏氏有孕了?!你妹的,時機還能再巧合點嗎?!孕婦能不扎堆嗎?!
怡貴人嘆了口氣,「按日子算,應該已有一個半月了。」
還真挺精確的。嚶鳴默默想著。一個半月前,正好是她來大姨媽的時間段,怡貴人似乎侍寢了兩次。所以才這般精確的吧?
怡貴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您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婢妾心下惶恐難安,著實不知道,是繼續瞞下去,還是——」
嚶鳴深深呼吸了兩下,便道︰「別瞞了,瓊鸞殿那兒沒瞞住,慧妃惹了一身騷呢。」
「瓊鸞殿?誰……有孕了?!」怡貴人瞪圓了眼楮,比嚶鳴更驚愕三分,「慧妃不可有孕呀,許常在和紀官女子也是一直賜藥的!」
嚶鳴認真地看柏氏一眼,道︰「就是許氏,我料想,估計是她喝了之後又吐出來了。所以懷上了,而且都三個多月了。」
怡貴人呆愣了半晌,才慢慢回過神兒來,「她還真夠有膽子的!」
可不是麼!真真是想得寵都想瘋了!!
翌日,鏤月開雲殿請安,嬪妃們出奇地來得早,嚶鳴是與柏貴人結伴而來的,此刻還不到請安的時辰,然而鏤月開雲殿的月台上已經站滿了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美人兒們。
嚶鳴分別給寒著臉的嫻妃、以及病歪歪的慧妃請了安,又與嘉嬪、純嬪二人見了平禮,其余人則齊刷刷給她行禮。折騰一通禮數,這才步入正題。
嚶鳴笑眯眯打量慧妃那張明顯睡眠不足的臉蛋,道︰「真是恭喜慧妃娘娘了!」
嫻妃也譏笑道︰「是得好好恭喜一下,慧妃可別多心呀,我們跟皇上一樣,都是好意。皇上禁足許氏到臨盆,也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哦?皇帝把許氏禁足了?也好,省得被慧妃牽出來顯擺了。
慧妃強撐著道︰「只要無人膽敢加害皇嗣,許常在自然會平平安安的!」
這時候,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嬪妃們各自整理儀容,按照位份高低魚貫入殿,向中宮皇後請安。
皇後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端莊臉孔,「許常在有孕。真是難得的喜事,本宮已經替她在彤史上補了一筆,慧妃可以放心了。」
一時間。殿內嬪妃俱帶了笑意,之前許氏被賜藥,都是「不留」,自然不需要記檔,如今一下子懷孕了,皇後如此「賢德」地替她補上了一筆,日後自然無人敢議論她月復中皇嗣的血統問題。
「臣妾替許常在多謝皇後娘娘恩典!」慧妃生生忍下了左右各異的嘲笑之色。端端正正見了個萬福。
嚶鳴趁機瞥了怡貴人柏氏一眼。
柏氏莞爾一笑,徐徐站起身來,謙順地道︰「啟稟皇後娘娘。婢妾這幾日身子不適,昨兒請來太醫一把脈,原來不是病,而是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今日特意稟報皇後娘娘知曉。」
皇後臉上的笑容不由一僵。急忙追問道︰「當真?!」
柏氏笑著道︰「有孕這等大事。婢妾豈敢欺瞞?還請皇後娘娘對照彤史,也好明了。」
彤史,便是紀錄皇帝嫖嬪妃的紀錄,若是嬪妃有了身孕,便需對照時日,若日子對,才可被認定是皇帝的種,否則。那問題可要大條了。所以剛才皇後「賢惠」地化解了許常在的大問題,慧妃當然要代替許常在謝恩了。
皇後立刻便叫陳嬤嬤取來的彤史。翻開記檔一看,的確一個半月前,有兩日侍寢。皇後輕輕合上彤史記檔,微笑著道︰「是了,日子的確沒錯。」
慧妃臉色嗖的白了,她打量了怡貴人一眼,「你不是傷了身子嗎?怎麼還會有孕?!」
怡貴人臉上帶笑,眼楮卻是冷的,她平和地道︰「婢妾調養多年,身子已經養好了。多謝慧妃娘娘惦記多年。」
見慧妃臉色難看,皇後會心地笑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怡貴人,你也要好好保養自身,可別跟慧妃似的早產了。」
皇後這話分明是諷刺慧妃那個早產夭折的小公主了。
慧妃听了這話,身子一晃,眼底滑過濃濃的悲痛之色。
皇後看得愈發笑容燦爛,「雖說皇上如今已有五位阿哥、三位公主,但是子嗣,自然是多多益善的。怡貴人,你若為皇上添一位皇子,封嬪自是不再話下。」
听了這話,怡貴人小心地看了嚶鳴一眼。
嚶鳴自然懂得,皇後這又是要挑破離間了,便坦然朝她一笑,讓她安心。
看著嚶鳴的笑容,怡貴人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忙笑著道︰「哪里就一定是皇子,婢妾倒是盼著能生個像二公主那樣乖巧伶俐的貼心小棉襖呢。」
皇後溫婉地笑了,「人人都想阿哥,倒是怡貴人與眾不同些。」皇後這話說得若有深意,或者根本就是再質疑怡貴人那番話的真實性。
怡貴人只得忙垂下頭,再也不發一言。
回到自己的宮苑,嚶鳴關起門來,進入藥園世界,調配出一瓶避孕藥丸,之前那瓶已經吃完了。這東西真真是個消耗品,差不多每隔兩個月就得調配一瓶,否則還真不夠用。
把玩著那精美的琺瑯春瓶,閃身出來。便听得外頭咚咚敲門之聲,半夏急促的聲音響起︰「娘娘,皇上來了!」
嚶鳴一听,順手把藥瓶塞枕頭底下,整了整儀容,便快步出景明堂外迎接皇帝。
皇帝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執著她的手,便一起進了內殿中,遣退了左右服侍的人,皇帝才對她道︰「昨日朕是氣壞了,不是有意摔了那古琴的。」
嚶鳴一愣,急忙笑著道︰「沒事兒,反正我也不會彈琴。」——何況,那東西本來就是皇帝賞賜的,雖說摔了可惜,可她總不能叫皇帝賠吧。
皇帝頓時笑出聲兒來,「罷了,朕本來還想說再叫從庫房里挑一架好琴給你的。瞧著鳴兒也不好此道,便罷了。」皇帝一邊笑著,一邊打量她的寢殿,忽的目光凝結在了嚶鳴床榻枕畔。
嚶鳴低眉一瞧,瞬間心跳慢了半拍,那個裝避孕藥丸的琺瑯春瓶沒塞好,還露出半截在外頭呢,嚶鳴心下一慌,急忙便道︰「皇上之前賞賜給嬪妾的仙山樓閣圖,嬪妾剛臨摹了一副,皇上不如品評一下?」
皇帝眯著眼楮打量了嚶鳴一眼,便從善如流笑著與他一起去書房看畫了。
嚶鳴長長松了一口氣,幸好皇帝沒有多心。
然而,真的如此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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