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之前皇上下了口諭封了愨嬪為愨妃嗎?怎麼至今都未見聖旨曉諭六宮,更未听欽天監擇冊封吉日呀?還望皇後娘娘能為臣妾解惑。」
皇後得了兒子,故而一直心情不錯的樣子,對嫻妃這個仇人對比往日和氣了許多,「愨妃產後身子正虛弱,而且神智還有些失常,實在不宜行冊封禮。」
「神智失常?」嫻妃揚著唇角笑了,「可臣妾听說,自打洗三禮之後,愨妃便漸漸恢復了,也沒有再鬧騰了。」
皇後眯著眼楮打量著嫻妃,「嫻妃妹妹,倒是跟關心愨妃。」
嫻妃掩唇呵呵笑了,「臣妾忝居協理六宮之位,自然不能不關心。」
皇後淡淡道︰「有勞妹妹關心了。皇上沒有正式下旨冊封,可見是覺得愨妃不適宜行冊封禮。所以妹妹還是不要多事了,一切自有皇上聖心獨裁。」
皇後搬出皇帝來壓人,嫻妃只得怏怏閉上了嘴巴。
而嚶鳴听得眼底幽深,暗自上了心。愨妃不上不下的,的確也是個問題啊……
夏日里,唯獨只有早晨清涼幾分,可偏生卻要在皇後的鏤月開雲殿,跟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總算熬到皇後發話可以散了,外頭日頭已經高升了。嚶鳴照著來的時的路,沿著蓬萊福海畔而回,同路同行的,還有紫碧山房的怡嬪柏氏。
怡嬪不免嘀咕道︰「瞧方才康貴人那模樣!果然是得寵的人,腰板挺得夠硬朗的!」
怡嬪對康貴人的醋意。是早就有的了,如今康貴人盛寵,自然怡嬪的酸氣就更濃了。
嚶鳴瞅著前方。卻瞧見了前頭牡丹亭邊兒停著的竟是皇帝的儀輿,太監宮人簇擁,獨獨皇帝坐在亭中,似乎正悠閑地喝著茶水。今兒早朝下得倒是夠早的……嚶鳴暗暗嘀咕。
「走那邊小路吧!」嚶鳴吩咐抬肩輿的太監。
怡嬪此刻也瞧見皇帝了,急忙道︰「娘娘這是做什麼?!皇上在前頭,刻意躲開,未免不敬。」
嚶鳴揉了揉太陽穴。對怡嬪道︰「要不你自己上去?」
怡嬪怏怏嘆道︰「要是嬪妾一人去,皇上肯定不樂意!」
「額……」嚶鳴有些無言了。
怡嬪立刻指著抬著嚶鳴肩輿的太監︰「就直著走,不許拐彎!」
這下子可把抬肩輿的太監也為難壞了。人站在岔路上,干巴巴瞅著兩邊,愣是不敢挪動步子了。
嚶鳴嘆了口氣,「行了。直走吧!」——丫的。皇帝這是不是故意的啊??嗯?誰都知道,這條路是通往長春仙館和紫碧山房的,皇帝卻大咧咧坐在路邊涼亭里喝茶……
嬪妃瞅見皇帝,哪有不下肩輿請安行禮道理?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嚶鳴與怡嬪雙雙下肩輿,走到亭子外,齊刷刷屈膝見了常禮。
皇帝抬眼瞅著嚶鳴,「這是剛從皇後處回來?」
嚶鳴閉嘴不言。怡嬪只得趕忙應道︰「回皇上,今兒嫻妃娘娘和康貴人多說了幾句話。所以聊得久了些,回來的就晚了些。」
皇帝擱下手里的茶盞,「嫻妃和康貴人??她倆很親近嗎?」。
怡嬪微笑道︰「嫻妃娘娘素來快語熱絡。」——這話,顯然是否認了嫻妃與康貴人親近。
皇帝「嗯」了一聲,嫻妃的確有些話嘮,是挺嗦的……
皇帝這番評價若是叫嫻妃听見了,只怕要大呼委屈了。
怡嬪看了看嚶鳴,又看了看皇帝,便心下有了主意,于是笑靨燦爛地道︰「舒妃娘娘宮里的紫薇開了,皇上可瞧見了?」
皇帝果然露出了笑容,「還不曾瞧見。」
怡嬪立刻道︰「那皇上可得去瞧瞧,長春仙館的紫薇,開得如火如荼,不看可惜了。」
皇帝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紫薇花開滿堂紅,的確該看看。」
怡嬪欣然笑著,屈膝一禮,「那嬪妾就不打擾皇上和舒妃娘娘賞紫薇了,嬪妾告退。」
怡嬪飄然如風而去,嚶鳴無語凝噎。紫薇早就開了,皇帝也早就看見了,可這二位居然還一唱一和的,不服都不行!
除了佩服皇帝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之外,嚶鳴還不得不佩服怡嬪……這也忒賢惠了點吧?皇帝也是怡嬪的丈夫,怡嬪竟能把皇帝往她宮里推!
所以,也可見怡嬪對皇帝是無心的。她酸康貴人,純粹是不忿冷冰冰的徐氏竟然也能得寵,只是不服而已。她也會因皇帝的冷落而哀嘆,卻不會傷心。她也懂得如何透皇帝所好,也懂得如何綁緊了和嚶鳴之間的依附關系、盟友關系。
怡嬪……非常識趣的一個人。
長春仙館院中的紫薇的確開得燦爛,風吹滿枝紅,簌簌香襲人。
與皇帝一並立在一株紫薇樹下,看細碎的陽光透過花葉縫隙,如金沙般灑落下來,倒是叫人有些迷醉了。
皇帝的手已經悄悄落在嚶鳴肩上,「還生朕的氣嗎?」。
嚶鳴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反倒是抬眼睨著他,問道︰「皇上怎麼沒去敷春堂?」
皇帝頓時笑得一臉燦爛,「好酸!」
酸你個頭!!嚶鳴暗啐了一口。
皇帝借勢,一把攬了嚶鳴在懷中,低語喃喃︰「今兒,朕一整天都陪著你。只一點,晚上不許趕朕走了。」
得,白天陪聊,晚上還得陪睡,瞧她苦命的。
「皇上舍得康貴人嗎?」。嚶鳴挑眉道。
皇帝道︰「朕是瞅著徐氏性情超然,不至于跟別的嬪妃似的拈酸吃醋,才多寵她幾日的。如今瞧著,倒也沒什麼區別。朕一旦多寵愛幾分,便不知分寸了!」
「嗯?」嚶鳴很是疑惑,「康貴人怎麼不知分寸了?她哪里惹皇上不高興了?」
皇帝伸手拂去落在嚶鳴發髻上的一瓣紫薇,鳳眸涓涓如水望著她,「不提徐氏可好?」
「哦。」嚶鳴也懶得多問了,適才在皇後處,的確瞅著康貴人精神不濟,神情也有些黯然的樣子,原還以為是被乾渣龍折騰了,原來是不知說錯了什麼話,惹怒了乾渣龍啊。
反正龜毛的皇帝陛下的確是越來越聖心難測了。
這一晚,皇帝宿在了嚶鳴的長春仙館,叫不少人跌破眼球。嚶鳴也覺得火候夠了,再拿喬,弄不好皇帝真的會火大,便也借坡下驢了。
皇帝就是那只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