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良衛就將開鋪子的文書送了。他將文書遞給蘇婉玉時,遲疑了一下,道︰「你家是不是與同知相識?」
「李小哥,為什麼這麼問?」蘇婉玉抬頭,望向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李良衛,秋水般的雙眼帶著疑惑。
「今天一早,我便找了個由頭,向高大人稟告。趁稟告的時候,尋了機會,請高大人把你開鋪子的文書得空給簽了。哪知此時高也在,她一听是蘇家的文書,就從山水屏風後轉了出來,要高大人立馬簽了。高大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卻最怕他這位,所以這便立時簽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娘確實和高認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蘇婉玉輕輕點了點頭,不確定地說道。
高曾為她說過親事,只是親事剛起了個頭,就夭折了,高也因此同蘇太太見過一兩面。只是高是否因此,就對蘇家另眼相看,蘇婉玉便不得而知了。
文書已經到手,只是櫃台家什還需好幾日才能做到。在等待木工活的這幾日里,蘇婉玉也沒有閑著。
這幾日,她將店里供應的冰飲冷食理出一張清單,她將冰飲冷食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果汁雪漿,有葡萄雪漿,楊梅雪漿,和木瓜雪漿,這些雪漿所用的果子都是大齊朝夏日里最常見的。另一類就是蘇婉玉獨有的冰酪了。她也把冰酪分了葡萄味兒,楊梅味兒,和木瓜味兒。
她將這些冷食的種類和相應的價錢,寫在了朱紅紙箋上,照著前世記憶里的樣子,制出了菜單。
店鋪的名字也起好了,店名曰︰「霖冰閣」,取自︰「冬雨雨霖霖,月嬌皎如冰。」
到了約定的櫃台家什交貨的日子,木頭師傅如約將制好的桌椅,櫃台和冰鑒送了。
木頭師傅心靈手巧,匠工手藝超過蘇婉玉的預期。所做的桌椅不僅刨面光滑,邊角精致,還透著質樸舒適的氣息。蘇婉玉感嘆了好一會兒這古代匠人出色的工藝水平,果斷付了余款。
隨後,蘇婉玉便花了一整天將店鋪整理出來。
隔壁的李嬸和李良衛也幫了忙。蘇婉玉和吳媽媽整理櫃台。李良衛負責擺桌子之類的重活,李嬸便幫著春桃將李良衛桌椅擦干淨。
這回李良衛著實出了大力氣,幫了不少忙。天氣悶熱,李良衛擦汗的方巾都能擠出水來。
春桃漾著梨窩淺笑,不停地跟蘇婉玉小聲夸李良衛古道熱腸,百巧百能。
店鋪整理妥當,這回真是萬事俱備,只欠開張了。至今,蘇婉玉她們離開蘇家大園子也已小一個月了。
蘇太太和吳媽媽翻了黃歷,選了個黃道吉日,將店鋪開張的日子定在六月二十日。于是,蘇婉玉將蘇全兒留給她的小冊子翻了出來,按照上面記錄的名單,寫了貼子,送了出去。蘇婉玉毛筆字寫得還算不錯,只是不會寫繁體字,她便請教蘇太太。蘇太太笑著直道調皮的小猴也會用功了。
彈指間,便到了六月二十日。此時天上剛剛泛出魚肚白,初升的太陽瑰麗而柔和。整個宜州城靜謐淡雅,如同一副水墨畫。空氣里還彌漫著清新的屬于早晨特有的味道。
蘇婉玉早已起了身,她制了一大冰鑒冰酪,兩大冰鑒碎冰,以及幾大壺果汁。她將這些都放置在櫃台上。
今日對蘇婉玉和蘇家都是個特別而重要的日子。
蘇婉玉心中緊張忐忑,又興奮期待,就像面臨一場準備了很久又十分重要的考試。她那蔥玉般的雙手,怎麼都放松不下來,手心濕漉漉的,汗水比額頭還要多些。
快到辰時,門口已陸陸續續來了五六人,這幾人手里正是拿了帖子。這讓蘇婉玉稍稍安心了些。
吉時已到,「 啪啪」,一陣鞭炮聲。
雙幅面兒的門面木門打開了,櫃台窗的排木板也一塊一塊卸了下來。
「歡迎光臨,」蘇婉玉將客人迎了進來,嘴角翹起個淺淺的弧度,露出親和卻不妖嬈的笑容。
幾人听她喚的這聲歡迎光臨,本因到了一個新地方的不自在便消散開去,一下子放松起來。這幾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法師了,立馬意識到這聲歡迎光臨言簡意賅,含義豐富。他們都便思量著,以後在自家店里也讓小二這麼喊。
蘇婉玉笑容端莊的招呼著,哪里想得到,她這麼簡單的一聲歡迎光臨,直接導致了宜州城零售業迎賓方式的大變革。
來人環顧四周,這店鋪跟一般的鋪子一樣也不一樣。抬頭見一塊匾額上用瘦金體寫了霖冰閣三字,簡簡單單的,透著冰雪霏霖的意境,讓人在炎炎夏日中感覺到了一絲兒的清涼之意。
鋪子里錯落著擺著幾張座椅。但不似一般的酒樓那樣,這桌椅竟不是尋常的四方桌,長條椅。而是擺著兩人小桌和四人長桌,最大的也就是一張六人桌。而且不光是屋內有桌,在屋外,沿著這門面還擺了兩張兩人小桌和一張四人長桌
這椅子也不是常見的圓凳或長凳,而是有扶手的椅子。但也不是他們所熟悉的四方椅啊,太師椅啊之類放在廳堂中的雕花木椅。這椅子樣式簡單許多,靠背和扶手也要矮一些,樣式質樸,卻功能齊全。
這每張椅子上都放置了一個綢緞靠墊。靠墊上牙色的纏枝睡蓮花紋,看著十分溫馨。靠墊的寬度與椅背的寬度是一樣。人如果坐在這椅子上,可以把整個後背都靠在後背上。
這靠墊的外套是春桃用兩塊正方的綢緞料子縫制起來的。而里面的填充物,正是用那日蘇婉買的三個銅板一大袋的碎布料。
蘇婉玉招呼幾人落座。幾人坐下,靠在靠墊上,這靠墊十分松軟,說不出的舒服。一位白須白發的老者,身子動了動,把腰埋在靠墊里,渾身放松下來。
待坐定之後,幾人這桌上還擺著一張貼花燙金箋紙。
「請看菜單。」蘇婉玉道。
不似尋常的報菜名。這法子倒是既方便又實用。
蘇婉玉站里在一旁,道︰「今兒是開張,有優惠,一杯冰果漿增送一份冰酪。這冰酪不僅可以吃,還可以帶走。」
有人問道︰「冰酪是何物?」
「這冰酪啊,是冷食的一種,全宜州城就咱們霖冰閣有。冰酪甜而不膩,綿柔爽滑,香甜爽口。幾位帶帶給家中女眷嘗嘗,太太小姐們定會喜歡。」蘇婉玉道。
另一年長的道︰「小丫頭,可別誑我老人家,這冰飲冷食,一會兒就化了。怎麼能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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