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之下,張延遠又縮到正安苑里不肯出來了。
範姨娘不知又使了什麼法子。夕娘正剪紙,一個失神,剪紙就破了一塊。
吉繡呀地一聲,「姨女乃女乃,可傷著沒有?」
夕娘自嘲地搖頭,道,「沒傷著,你別管我。」
吉繡是她身邊的人,大老遠從西北的。從前她活的還不如個丫鬟,不能保吉繡的安寧,所以沒帶她。
眼下是穩定下來了,齊氏勸她留個自己人在身邊,省得以後受人掣肘,她這才接來吉繡。
她素來守規矩,步步都不肯出錯,先前老爺還貪她的顏色,現在大概是新人變舊人,老爺新鮮勁兒過了,進她房里的次數屈指可數。
外頭人不都得笑話她,有太太提拔著,還留不住老爺的心。
想來也是難得,太太待她極好,換個別人來,還不知怎麼打壓她,太太竟然肯將她往老爺那里送。
一開始,她還以為太太是為了拿她跟範姨娘打擂,相處下來才知道,齊氏做事隨心所欲,從不將範姨娘放在心上。
府里頭傳言,太太的病,是因範姨娘而起的。
從前齊氏為著五老爺養外室,多少年不肯跟五老爺同房,外頭傳的可是有板有眼的。
既然太太視範姨娘為眼中釘,一直僵著不肯松口。怎麼現在範姨娘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沒有一些個作為?
夕娘瞧著。範姨娘簡直是翻了天了。
齊氏不將範姨娘當對手,那範姨娘卻處心積慮想跟齊氏對著來。
只是,這範姨娘,怎麼做事那麼拖沓。暗里斗了這麼久,齊氏還沒有佔過下風。
夕娘問道,「太太賜的那件衣裳燻好了香沒有?」
吉繡道,「早就按姨女乃女乃的吩咐燻好了,您這是要穿著出去?」
夕娘點了點頭,「去看看太太。」
「奴婢就知道您是要去看太太,每次您都穿這個。還都燻了太太喜歡的香。」
夕娘道。「太太待我好,我自然得時刻替太太想著。」
吉繡來了之後,當真是省了她不少的事。夕娘滿意地整了整衣裳,去了齊氏屋里。
張令曦正幫著齊氏搬東西。嘴里嚷著這也要帶。那也要帶。簡直是個財迷。
「九小姐要將這些東西帶去哪里?」夕娘蹲下來問道。在夕娘心里頭,張令曦就是個穿著孩子皮囊的怪物,小小的腦袋里。裝著滿滿的主意。跟她說話的時候,夕娘總是膽戰心驚。
張令曦不回避夕娘的眼神,道,「我要帶著母親去走親訪友。這不正好是正月里,要走動親戚的嘛。」
夕娘詢問地看向齊氏。
齊氏對張令曦說道,「我兩個汝窯的瓶子,你別給我忘了。」說完仍是不放心,吩咐江嬤嬤道,「嬤嬤您替我收好,別讓令曦給摔了。」
看這架勢,哪里是要走親訪友,簡直是要搬家。
齊氏吩咐完了,這才解惑道,「年輕時候的一個閨中密友,給我寫信讓我去她那里住幾日。這些年我一直懶得去,這還是經不住令曦說動,才打算小住的。」
「老爺知道嗎?」。
「老安人是知道,她的意思也是讓我多走動走動去,人情還不是得靠來往。不然往日里再好的姊妹,日後也淡了。」
夕娘悻悻地點了點頭,早忘了自己是來干什麼的了。
大老爺回京,齊氏母女正好坐他們的馬車。
一路上有說有笑地出了城。
張延遠又在正安苑逍遙了幾日,齊氏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總不合時宜地出現。
她身子好些了沒有,別再自己生悶氣。
張延遠忍不住這麼去想。
還有曦姐兒,最伶俐不過,該不會看出他和齊氏鬧了別扭吧。要是真讓她看出來了,她是站在哪一邊?
好幾日沒見著,還真有點想曦姐兒了。
張延遠從外頭買了兩個糖人,低著頭回了餃玉院。
怎麼只剩一個守門的婆子,屋子全鎖了?
張延遠推了幾下門,從縫隙里看著屋里空空的。
這下子他火氣可上來了,怎麼幾天沒在,餃玉院變樣了。
齊氏呢?不在怎麼不說聲?
張延遠只得去夕娘那里問個究竟。
夕娘驚訝不已,齊氏竟然真的沒同老爺說一聲,就走了。
「說是老安人的意思,太太她才走的。」
母親的意思?張延遠的眼楮瞪得老大,齊氏竟然敢推到老安人身上。
張延遠又走了一趟存惠堂。
老安人見了他那猴急猴急的樣子,失笑道,「老五,你不是樂不思蜀,怎生想起來我這里了?」
張延遠本來是想替齊氏告罪來的,誰知竟真是母親讓齊氏出門的。
他氣急敗壞地說道,「母親,您怎麼能讓齊氏和曦姐兒兩個人出去呢?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老安人冷哼一聲,道,「現在你知道著急了?要不是你做那些個沒腦子的事,曦姐兒至于被你氣的出走嗎?」。
張延遠一听,這里頭又有曦姐兒什麼事?他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還不是你氣急了曦姐兒。」老安人道,「你處事不公,連曦姐兒都看不下去。那日我見她吩咐佩玉佩環備車,又支支吾吾跟我辭行,說是要去找她二舅舅給做主去。齊氏倒是沒說什麼。我想著與其這樣,倒不如讓齊氏帶著曦姐兒出去走走,她也能散散心。嫁進來咱們家多少年,還未見她跟閨中姊妹們來往過。」
張延遠覺得胸口躥起一團火,他說道,「這個曦姐兒,真是讓我慣得不成樣子。」
老安人作勢就要打他,「我們曦姐兒再好不過,怎麼讓你說的成了這樣。我看你嬌慣著誰,都沒嬌慣曦姐兒。她前頭有個晨姐兒,你捫心自問你是當初疼晨姐兒多,還是疼曦姐兒多。」老安人說著,心里頭可憐曦姐兒,竟然落了眼淚。
張延遠嘴硬道,「我也是疼曦姐兒的。只不過後來孩子們多了,精力就不夠了。心里還是最疼曦姐兒。」
老安人搖頭,「你心里頭疼,讓誰看見了?我看你就疼晴姐兒比疼曦姐兒要多。」
「晴姐兒是妹妹???」張延遠小聲辯駁。
「不過是差了幾個時辰而已。難道是曦姐兒當不起這個?曦姐兒處處讓著她,教她,反遭了她妒恨,也是曦姐兒的錯了?」
張延遠紅著個臉站著,心里頭不是滋味。
「娘,您總得告訴我,曦姐兒她們去哪兒了吧。我好去接她們。」
小一個勁兒死皮賴臉地問,老安人這才松了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