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張令曦真的去了廚房里，讓灶上的娘子煲了魚湯，她守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受不了煙燻火燎，便出去了。
張令曦走著走著，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她似的。
回頭看看，又什麼都沒有。
再走幾步，背後立馬又出現了同樣的被人盯著的感覺。
張令曦猛地回頭！
咚！
一個什麼東西破空而來，正中張令曦的腦門。
「誰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張令曦捂著額頭，喊道。
打中她腦門的東西骨碌滾到了她的腳下，原來是一個紙團。
張令曦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去撿，而是徑直走開了。
背後那道目光緊緊地黏上了她。
「張令曦！你腦袋疼不疼？」
她走路的功夫，一個人影閃過，立在了她的面前。
是齊鹿鳴。
越發地神出鬼沒了。
張令曦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疼的要死，不知是哪個混賬東西，專揀著人家的額頭砸。」
齊鹿鳴賠笑著伸出手，要給張令曦揉一揉，道︰「我下手又不重，哪里知道你這麼嬌女敕。」
張令曦啪地拍掉齊鹿鳴的手，問道︰「你不好好地跟著你師傅學功夫，過來戲弄我干什麼？」
齊鹿鳴嘿嘿地笑著，湊在張令曦跟前，道︰「我本來好好地在練功，結果就看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來走去。我心想除了我，誰還幫你不是？就只好停下來，陪陪你。」
他一邊說，還一邊偷瞄張令曦的臉色，故作雲淡風輕地「隨口」問道︰「你看我事事都念著你，咱們好些天沒見了，你想不想我？」
張令曦斜睨了他一眼，不做聲直往前走。
齊鹿鳴輕松地追上前去，超了她兩步，轉身面對著她。張令曦進一步他就退一步。張令曦瞪他一眼。他就笑一下。
「我要回去了，你別跟著我。」張令曦忍不住說道。
每次見了他都沒好事，這次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憋著什麼壞呢。總之離他越遠越好。
齊鹿鳴卻厚著臉皮繼續邊退後邊跟張令曦︰「再過不到兩年，你就要回張家了。要不到時候我讓我母親去提親吧。像我這麼一表人才。你祖母一定求著我也要把你嫁給我的。」
這些年齊鹿鳴個子長了不少。心眼倒是沒怎麼長。
「你是不是缺心眼。我干嘛要嫁給你？」
「你想啊，我這麼好，你那麼優秀。你不嫁給我豈不是可惜了。」齊鹿鳴妄想著循循善誘。
張令曦冷笑了一聲，譏諷道︰「就是再可惜，我也不嫁給你！你老實跟我說，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張令曦一瞪他，他就像是泡在咸菜缸里的蘿卜，立刻就蔫了。
張令曦才不信他是認真地想娶她，八成是因為什麼事情，想借著娶給應付。
「你娘逼著你娶了？」
齊鹿鳴就像是被她看穿了一邊，怏怏不樂地說道︰「才不是。我想跟師傅一樣，出去雲游，可是我父親不同意。說是我還沒有成家，得娶了有了兒子，才能出去。」
原來是他父親逼他。
說不定已經給他相看了不少姑娘了，他一個都沒看上。
「于是你就想到我了？」張令曦氣憤地伸出腳去踩他，被他不著痕跡地一躲，踩了個空。張令曦更是氣憤了，這種人，他想跑了你抓都抓不住他，跟他過日子不得氣死？
齊鹿鳴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想了想，就你還不討厭一些。換成是那些就知道嘮叨的長舌婦來做我的，我可受不了。」
「那你就只想你自己，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
齊鹿鳴就像是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驚訝地問道︰「你怎麼會不願意？為什麼不願意？」那語氣，就好像張令曦多麼無知膚淺不懂得惜福似的。
張令曦懶得跟他解釋，拔腿就跑。
可她怎麼可能跑得過齊鹿鳴！
齊鹿鳴看笑話似的，任她跑出去老遠，結果不過幾息時間，就嗖地出現在她面前。還對著張令曦挑釁地笑。
「好兒，你可別走，要不咱們不等了，你早點嫁給我得了，咱們趕緊著生個孩子，我好跟著師傅走。」齊鹿鳴拉住張令曦不讓她動彈，神采奕奕地說道︰「要是早一些，說不定明年我就可以走了。」
張令曦推了他一把，結果他紋絲不動。
「好，就算我要嫁給你好了，那你走了我怎麼辦？孩子怎麼辦？你想過沒有。」張令曦道。
齊鹿鳴愣了一下，反問道︰「孩子有你管著不行嗎？我看別人都是這樣啊！」
「那我呢，你走了誰管我？」
「你這麼大個人了，還需要別人管著不成？吃喝拉撒睡，你哪樣不會？齊家這麼多下人，誰伺候不了你？」
「真不知道跟你費這個話干什麼！你別盯著我，去找個別人禍害行不行？」張令曦掙扎了兩下，如願才踩住了齊鹿鳴的腳面，然後對著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你屬狗的啊？」齊鹿鳴條件反射地甩開了張令曦。
「讓你不松開我，活該！我看你也別找別的什麼人給你當了，白瞎了人家好好一個姑娘，你就孤獨終老好了！」張令曦沖他做了個鬼臉，心情大好。
「最毒婦人心！」齊鹿鳴揉著胳膊惡狠狠地說道。
張令曦真是不知好歹，嫁給他不好嗎，居然還不願意。母親說了，想嫁給他的姑娘多了，什麼劉家的應家的郭家的馬家的霍家的。都要把他家門檻踏爛了呢。
對啊，霍家的姑娘，霍蕪芊！
長得比張令曦漂亮，性格溫順地跟個小綿羊似的，還總愛跟在他屁.股後面跑。雖然煩了點，好在听話。
不如就她了？齊鹿鳴目光一閃。
張令曦一下子就看出他在打什麼主意，問道︰「你剛才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就你眼尖！」齊鹿鳴得意洋洋地說道︰「我想到一個人，比你還合適。我不娶你了，你哭去吧！」
「誰啊？」張令曦警覺地問道。
齊鹿鳴賣了個關子︰「我才不告訴你呢。」
張令曦緊張地追問道︰「不會是芊芊吧？你不許打她的主意！」
齊鹿鳴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露出無聊的表情。道︰「我願意是誰就是誰。反正不是你，不用你管！」
那就是芊芊了。
張令曦指著齊鹿鳴說道︰「誰都可以，就是芊芊不行。你要是敢欺負芊芊，我就我反正就是不行。」
張令曦實在想不出威脅他的話。又害怕他真的去找芊芊。
齊鹿鳴看她實在是氣的不行了。松口道︰「不行就不行唄。又不是只有你們兩個姑娘。我再想想去。」
張令曦一下子松了口氣，要是齊鹿鳴真的打上芊芊的主意，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芊芊每次過來。都要問齊鹿鳴在不在。有意無意地總會提他兩句。換個別人，也就罷了，大不了促成一樁美事。可是齊鹿鳴那樣的人，嫁了他是要吃大虧的。
別看他長得個子高，看上去一表人才跟個大人似的，實際上他的心智還小著呢。嫁給這麼沒有責任感不會疼人的一個人，有的是苦要吃。
于是張令曦只能裝傻，就當做不清楚芊芊的心思，還總是裝作不經意地說兩句齊鹿鳴不好的話來，想著讓芊芊听了可以打消念頭。
這麼些年，張令曦說他的壞話，可真是不少了。想想也是對不住他，不過，誰讓他活該呢。
要是說人的壞話就能讓人咳嗽打噴嚏，齊鹿鳴應該已經咳死了吧。
「你記著我的話啊，不要去招惹芊芊，不然我找二舅舅收拾你。」張令曦臨走還不忘威脅齊鹿鳴一句。
齊鹿鳴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我娶誰也不會娶你們兩個，滿意了吧？等我生孩子的時候，我再來通知你給我送行。」
「好，一言為定。」張令曦非要跟齊鹿鳴擊掌為誓。
齊鹿鳴勉強地跟張令曦擊了個掌，嘟囔了一聲幼稚，就一下子躥地無影無蹤了。
張令曦長出了一口氣，才往回走。
躲過一劫，真是萬幸！
原想著齊鹿鳴大一些，就沉穩了，誰知還是這樣。索性沒有方聞帶著他，他很少去做惡事了。偶爾是個壞什麼的，倒是無傷大雅。
娥眉在院子里等著張令曦，張令曦會意地對她點了點頭。娥眉湊到張令曦耳邊道︰「五少爺來信了，奴婢值夜的時候拿給看。」
「恩，你先收好了，別讓別人看見。」張令曦吩咐道。
走了這麼多天，應該找到落腳的地方了。
既然來了信，就是平安無事。
一頓飯的時間也有了，齊揚和趙澤兩個人還緊閉著房門，不知在說什麼。
這麼久，該說的早應該說清楚了。這是在她的屋子里，她的丫鬟嘴雖然緊，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說出去對齊揚不好。
張令曦想了想，抬手扣了扣門，前來開門的齊揚。
趙澤背對著她，側臉全然在陰影之下，看不清楚。
不過齊揚眼里的情緒瞞不過張令曦，他們應該是談妥了，齊揚才這麼一副憋不住笑的樣子。
「怎麼樣，湯是不是糊了？」齊揚笑道。
「沒有，還以為你鼻子多靈，原來你是聞錯了。」張令曦一語雙關地說道。
齊揚听出了張令曦是在說她誤會了趙澤喜歡別人這件事，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道︰「沒糊了就好。這湯是不是專門給我炖的，知道我要過來。」
張令曦笑道︰「你臉皮可真厚。既然想喝湯，就再留一會兒吧。」然後看向趙澤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趙澤木訥地點了點頭。
齊揚趁著張令曦不注意，偷偷地看了趙澤一眼。
趙澤放開她的時候，她仍然意猶未盡呢。
原來喜歡的人喜歡自己是這麼個滋味，等趙澤走了，她一定要跟曦姐兒好好地說一說。希望曦姐兒也能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
齊揚嬌羞的表情，讓張令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慣了她平時那個樣子，現在這樣真是不習慣。
她知道現在不是當面問兩個人的時候，等著私下里，她分開問他們兩個，看他們兩個打算怎麼說動家里同意。
趙澤那里好說，齊揚這里就未必了。
不過不等張令曦跟他們說幾句話，楊敏顏就不請自來了。
到了張令曦院外，丫鬟才來通秉。想來楊敏顏是以拜見老的名義來的，先去見了老，才來的她這里。
楊敏顏苦著臉過來，見趙澤也在，愣了一下，收起了剛才的表情。張令曦一下就看出了楊敏顏是為了什麼過來的，她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揚姐兒，你先帶著趙出去轉轉，我有話想對趙太太說。」張令曦替楊敏顏支開了齊揚他們。
楊敏顏的臉色大霽，拉著張令曦的手道︰「曦姐兒，我就知道你最是貼心不過的。」
張令曦不欲跟她說什麼客套話，便直接問道︰「您來我這里，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剛才看您愁眉不展，莫非是我那里有什麼勞心的事？」
張令曦雖然明白楊敏顏來的意圖，卻刻意避開而言其他。
楊敏顏嘆了一口氣，還沒有，眼淚先落了下來。
她道︰「你不要著急，不是你的事。是我家里的事。」
張令曦「放心地」點了點頭。
「您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告訴我，我雖然人小力微，不過能幫的我一定幫忙。」
楊敏顏拿帕子抹了抹眼淚，道︰「前一段時間，嘉柔是不是來你這里住了一陣子？」
張令曦嗯了一聲，道︰「嘉柔她特意過來看我，我便多留了她幾天。莫不是季老太太因此重罰了嘉柔？」張令曦怕給趙嘉柔她們帶來麻煩，因此裝了個傻。
楊敏顏哎了一聲，拍了下大腿，氣不過地說道︰「若是這麼簡單，倒是好了。她就沒跟你說什麼話？她是偷著跑出來的，你可知道？」
張令曦驚訝地不行，立刻站起來說道︰「嘉柔她是偷跑出來的？她為什麼偷跑？難道是在家里受了委屈，要找我撐腰？嘉柔她回去是不是受了責罰？」張令曦一副關心則亂的樣子。
楊敏顏道︰「若是這樣我又怎麼會來找你。嘉柔她根本沒有回去，而是跟著你庶兄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