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打仗呢,俺听俺佷兒說了,凌王下了令,好像是在找人吶!」身材消瘦,鼻梁坍塌的大嬸嘴巴極為利索的說起來。
「找人?找啥人呀?俺昨天瞅著那些當兵的好像全出動了似得,以前就是在城里抓奸細,也就這個架勢了吧?哎!不會是真的要抓奸細吧?」
「啥奸細,俺給你說,俺佷兒說了,他們在找一個臉上有疤的丑女人,年紀大概十八左右,還沒有出閣的,要是找到了,凌王可是要賞五十兩銀子呢!」
「五十兩?!」身著藍灰棉衣的大娘驚的眼珠子都差點給瞪出來了。
俺滴那個乖乖,五十兩銀子耶!俺家當家的要干多少年的活,才能攢出這麼多錢吶!
身材消瘦的大嬸嘿嘿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俺佷兒都說了,讓俺們也給注意一下,要是找到了,就先別驚動那丑姑娘,待會兒吃<了早食,你回去也給你們家那幾個說說,讓她們長點心,注意著,這可是五十兩銀子哩!
一碗熱氣騰騰,聞著就十分美味的餛飩擺在面前,可沈念念卻沒有一點心思吃下去了。
桌對面的兩個大嬸子說的話聲音不小,周圍正在吃食的人,听到這話也頓時豎起了耳朵,一個個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小聲談論著。
她抿著唇,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摘下面罩,而是直接站起來,轉身就匆匆離去了。
還在談論這件事兒的藍灰棉衣大娘瞅著這姑娘匆匆離去。十五文一碗的餛飩竟然嘗都沒有嘗一口,真是敗家的!
于是,在同桌其他人的詫異的目光之下,連忙將沈念念那碗餛飩給拉了過來,自個兒吃起來。
身材消瘦的大嬸也注意到這一碗白得的餛飩,連忙也跟著搶起來,「哎!這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哈!我也要半碗。」
……
沈念念匆匆離去,心里亂成了一團。
剛才那兩位大娘說的那些話清晰的在她耳邊嗡嗡環繞著,想到那位凌王要找的丑姑娘。該不會是她吧?
可是……
她記得自己從未與那位凌王有過任何的接觸。怎麼突然就這麼大張旗鼓的派人找自己呢?
還是說,這真的出了一個面貌丑陋的奸細姑娘,才有如此大的動作?
想到自己的臉,她微微皺眉。要是真的尋找奸細。那她這臉上的疤可就是個大麻煩了。她畢竟是私自出逃的姑娘,要是被沈秀娘抓了回去,也不知會遭遇什麼下場。所以……
不管是不是凌王在找她,她也絕對不能頂著這麼一張臉在外面晃悠!
所幸,租房的時候她也是帶了面罩,所以租房的大娘並不知道她臉上還有這麼大的一塊丑疤,否則那五十兩銀子的誘惑,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抵擋的了的!
想了想,沈念念直接前往賣胭脂水粉的攤位,買了不少濃厚脂粉。
這些脂粉做的十分粗糙與低劣,價格自然也便宜的很,可卻是遮住臉上這種丑疤的最好的東西。
花了半貫銅錢,途中還與一隊穿著軍營服飾的士兵擦肩而過。
瞧著那些士兵一個個目光灼灼的挨家挨戶搜索,她心髒微微一跳,頓時緊張起來,不過還是保持鎮定的立刻回到剛租不久的屋子。
一進了屋,沈念念就將手中的一大堆東西放在桌上,然後找出一面銅鏡,開始往臉上抹粉擦脂。
油膩的脂膏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濃香,不過她還是直接往臉上抹起來,翼翼的處理臉上的疤痕。
半個時辰後。
一把將手中低劣的脂粉扔到桌上,她繃著臉,看著銅鏡里面那張慘不忍睹的臉。
即便是濃妝艷抹,也無法遮住那疤痕,只稍一眼便能看出臉上被故意遮掩的痕跡,反倒是會讓人懷疑掩耳盜鈴。
輕嘆一聲,除了私自離開坨子村外,沈念念自認並無做出什麼其他傷天害理之事,再說了……沈秀娘就算是要找她,應該也沒有驚動凌王的本事吧?
這麼一想,沈念念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魔怔了,什麼時候,我竟也如驚弓之鳥,如此的膽小起來……」
看著桌上亂七八張的低劣脂膏脂粉,有些心疼那花去的半貫銅錢,想來想去也舍不得丟掉,干脆還是收拾好,放在一邊,打算以後送給鄰居,反正都是孤身女子,暫時交個也不錯。
這一想通,沈念念自然也就不再糾結,好笑的想起剛才自己听到那消息後的一系列舉動,嘲笑起自己的傻來。
不過現在外面既然有人在找容貌丑陋的未出閣女子,她頂著這一張臉出去,難免會出現麻煩。
初來乍到,還有不少東西需要添置,她又不能一直躲著,想來想去,干脆梳了個簡單的出嫁婦人髻,頭上戴著一根廉價的木簪,她畢竟曾嫁了一次,梳個婦人髻,倒也不覺別扭。
打掃完屋子,肚子咕嚕嚕的叫聲越來越嚴重,沈念念帶著些銅錢,出門買些吃食。
依舊是帶著面罩,不過這次她並未去餛飩攤,而是找了賣包子的小攤子,要了四個肉包直接帶走。
緊接著,她又去買了些糧食米面,油鹽醬醋,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士兵還未搜到她們這一片區,不過也是遲早的事情,這幾天,為了防止意外,她還是宅在家里一段時間比較好。
剛剛走進院門,沈安素才見住在西廂那邊的租戶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瞧著她剛剛進門,立刻笑吟吟的打起招呼來,「喲,這位……你是昨個兒新來的租戶吧?我叫懷西,你夫家是……?」
懷西梳著婦人髻,雖穿著一身灰麻的棉衣,不過長得卻有幾分姿色。
或許是因為瞧不見她的臉,見她也是梳著婦人髻,便不知如何稱呼的好。
「我夫家姓……額,我現在也沒什麼夫家了,懷西姐要是不介意,稱我一聲沈妹子便好。」沈念念當然是瞧得出來,這位叫懷西的婦人比自己的年紀稍大一些,瞧著她也非什麼不良女子,想著日後也是鄰居,你來我往的,便嘴甜的稱了一聲姐。
「喲,原來沈妹子才十八呀,你瞧,我這才剛起呢,等洗漱一番後,再來找妹子好生聊聊如何?」懷西咯咯笑起來,听著沈念念的話,心思卻活絡起來,看來這院子里又是住進了一個可憐的女子,連夫家也沒了,難怪要孤身一人,在這縣里租房呢。
沈念念自是點頭,打了聲招呼,便進了自個兒的屋內。
到了安全的地方,沈念念這才摘下面罩,然後拿起熱乎乎的包子,開始吃起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屋子的門邊敲響了。
沈念念連忙去開門,見懷西手里拿著半斤炒米,笑吟吟的站在門外。
「沈妹子,這是我自家秘方炒制的炒米,你來嘗嘗味道,瞧瞧好不好吃。」懷西熱情的將手里的半斤炒米塞到她懷里,也不等沈念念自個兒開口,就走了進來,一點也沒有生疏感。
沈念念瞧著這位懷西的年輕婦人如此自來熟的模樣,也是無奈的笑了笑,倒也沒有矯情,拿著手中的炒米便嘗了幾粒。
說起這炒米,也算是邊境這一帶的特色小食,京都倒也有,不過味兒自然不會有這里正宗。
炒米口感清脆,帶著特有的米香,味道咸甜的,倒是比她以往在京都的嘗的好。
「懷西姐,你可是賣這小食的?這味兒可真不錯!」沈念念毫不客氣自己的贊賞,走到桌邊拿著剛才留下的兩個大包子,遞給懷西,「瞧著剛才你好像才起不久,肯定是餓了吧,如若不嫌棄,你就先就著兩個包子吃著吧。」
「嘿嘿,我就是賣炒米的,這包子我可就不客氣了,剛才進屋的時候,可就嗅到這肉包子的味兒了呢!」懷西真的是一點也不客氣,這爽利的性子,倒是讓沈念念頗為贊賞,不知不覺中,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那懷西姐你就先吃著罷。」沈念念嘴角不由帶上幾分笑意,將炒米放好,打算留著做零嘴吃。
「沈妹子,你咋一個人在這里租房,這里的租金可不便宜,你可打算好了日後做什麼生意糊口?」懷西吃著包子,一邊關心的問道。
沒有夫家也就意味著沒有丈夫,懷西很聰明的沒有提起這位沈妹子的‘傷心事’,帶著幾分憐憫說道。
剛才沈念念開門的時候,她一眼就瞧見了她臉上丑陋的疤痕,不過她見過的世面多,自然也不會被輕易的嚇到,只是听著沈念念柔軟清脆的聲音覺得有些可惜。
瞧這位沈妹子,神色不卑不亢,也不像是一般的鄉下婦人,估模著以前也是大家出生,從那半張完好的臉便能猜出,這妹子的臉未毀之前,肯定是個容貌秀麗的良家女子。
恐怕也正是因為這張臉,才會沒了夫家的吧?
懷西腦海里已經自動腦補出沈念念在以前夫家所受的悲慘生活,這才會沒了夫家,獨身一人出來租房,因此,看著沈念念的眼神,越發的同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