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貴 第78章  瘋婆子

作者 ︰ 莞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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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長得柔弱端莊的人都是無害的,就比如他的母親。

這次本就是母親做錯事在先,就算是要報復回去,也沒人能說她有錯,他若是還要攔著,又與要求和婉姨只能束手被動挨打有何不同?

那他當初的誓言豈不便成了一紙空話?

所以,哪怕直到那只藏毒的手已經觸到了趙幼君臉上,甚至因為鳳止歌的用力,干鈍的指甲讓趙幼君臉上鮮活而有彈性的皮膚凹了一個小窩,鳳鳴祥也只緊緊攥著拳頭而沒有出聲阻撓。

他不能因為那是自己的母親,便要求忍氣吞聲。

感受著臉上傳來的刺骨冰涼,趙幼君心里盡是絕望。

鳳止歌只要再用些力,那藏毒的指甲就會劃破趙幼君保養得嬌女敕異常的皮膚……

可鳳止歌卻在這時停了手。

將手中慘白的胳膊隨意扔在地上,鳳止歌面上一片輕松,仿佛先前的所有舉動都只是為了嚇唬趙幼君一般。

鳳鳴祥松了口氣,緊緊攥起的拳頭陡然松開。

他不知道會放過母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他的原因,心里對的虧欠卻更多了幾分。

趙幼君同樣松了口氣,絕處縫生的滋味太過美妙,能保留容貌的喜悅更是讓她忍不住喜形于色。

鳳止歌見狀,卻是一聲冷笑,然後俯身湊到趙幼君耳旁。「是不是很慶幸?」

濕熱的呼吸打在趙幼君耳畔,叫她身上又冒出一片細密的小顆粒,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可怕的鳳止歌。

「你以前是不是得意于你有死士,也認為你管著威遠侯府的中饋很了不起?」

「那我就拔了你的牙,砍了你的爪子!」

「放心,你還可以過一段好日子。」

「這次只是找回我娘的那份,接下來,你就好好嘗嘗當年我娘的感受吧。」

「至于,你欠我的……」

鳳止歌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害怕又有些疑惑的趙幼君一眼。帶著李嬤嬤轉身離去。

直至鳳止歌自屋內消失。趙幼君才終于放下提了很久的心,心中卻有些不解,鳳止歌口中所說的她欠她的,是什麼意思?

而鳳鳴祥本想追上鳳止歌。可看了看房內的一片狼藉。卻又不得不留下來處理後續。否則若是里面的樣子被那些膽小的丫鬟婆子看到了,怕是又要節外生枝。

……

閑庭信步地穿行于威遠侯府里,李嬤嬤看了眼前面的鳳止歌。終是開口問道︰「主子方才放過趙幼君,是因為鳴祥少爺?這整個威遠侯府,也就只有鳴祥少爺是真心待主子好的。」

鳳鳴祥是如何待鳳止歌的,就連她們這些身邊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就算方才鳳止歌放過趙幼君,李嬤嬤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正走到一片陰涼處,微風拂過,揚起鳳止歌幾縷青絲,鳳止歌閉上眼仰起臉,感受著拂面的輕風,發出一聲滿足的逸嘆。

「是,也不是。」鳳止歌睜開眼,眼神幽深,「被拔去了爪牙,趙幼君現在就是只不堪一擊的病貓,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沒讓她感覺一下蝕骨之毒的滋味確實是因為哥哥,但是,我可沒想過要放過她。」

「你不是看過京中來的消息嗎?等著吧,用不了多久,自然會有人收拾她的……」

清風徐來,讓鳳止歌的尾音變得幾不可聞。

……

威遠侯病了。

只不過半天,威遠侯府下人之間便傳遍了這個消息。

自從大姑娘來了一次之後,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見人就說大姑娘要殺了她!

而且之後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若踫上別人露出不的神色,往日里高貴典雅的竟然還氣紅著一雙眼對人喊打喊殺的,直到那人點頭道為止。

大家當然是不信的。

別說府里其他僕婢了,就算是澄明堂里侍候的丫鬟婆子們都不。

雖然以前和大姑娘之間關系不是太好,可和大姑娘明明聊得很投機的,甚至還特意將她們都趕到院子外面守著。而且後來大少爺也去了澄明堂,大姑娘離開時也都好好的,怎麼沒過多久便變了個樣?

再說了,就算大姑娘真的想對動手,又怎麼會只帶著個嬤嬤就來了澄明堂,難道她就不怕事情敗露之後月兌不了身?

听說大姑娘來澄明堂是給送禮的,莫非是大姑娘送的禮物不得的喜歡?

一時之間,各種小道消息在侯府下人之間相互流傳,沒多久便傳到了一連幾天宿在外書房的鳳麟耳中。

鳳麟正考慮著要不要回去看看趙幼君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說出這種抹黑止歌的話來,他身邊侍候的管事肖進便進來了。

「侯爺,大姑娘在外求見。」肖進恭敬地道。

肖進三十上下的年紀,當年威遠侯府剛遷至湖州,正逢肖進為父母所賣,被鳳麟順手買了回來。自那之後便一直跟隨鳳麟左右,如今也擔了個管事一職,鳳麟身邊的事幾乎都是他一手打理,而且眼中只認鳳麟這一個主子,對鳳麟可謂忠心耿耿,趙幼君這麼多年來也曾想過許多辦法想拉攏肖進,最後都是鎩羽而歸。

鳳麟有些驚訝。

他這個女兒自打醒過來就特別有主意,又一直跟他不親,這個時候來見他,莫非是因為前幾天的事受了委屈?

想到這里,鳳麟不由皺了皺眉頭,趙幼君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止歌只是個將來會嫁出去的女兒,又妨礙不到她什麼,她怎麼就如此容不下呢?

正想著,便見鳳止歌自外而來。

鳳止歌身著淡藍色的家常褙子,頭上梳著雙髻,上面簡單綴了幾粒飽滿圓潤的珍珠,小巧圓潤的耳垂上是與之配套的珍珠耳墜,一張素面不著脂粉,清麗得在這夏日里讓人一見便覺清爽宜人。

倒是與當年的阿晚有五分相似。

因這幾分相似,鳳麟不自覺的。心里便軟了幾分。

他心里本就對這個女兒有著虧欠。于是語氣較平日都溫和了很多︰「止歌,坐吧,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洛水軒離外書房比較遠,也不知是因為走得太遠。抑或是沿途曬了太陽。鳳止歌面上泛著微紅。看起來比平常多了幾分生氣。

鳳止歌方坐到鳳麟對面的椅子上,聞言眼中淚光隱現,道︰「父親。女兒是為了前幾天的事而來的。」

鳳麟心中了然,果然是這樣。

「前幾日,澄明堂的一個嬤嬤來到洛水軒,道是府里要做秋裳,來給女兒和娘量尺寸縫制新衣……」

鳳止歌才說到這里,鳳麟面色便是一變。

且不說現在做秋裳是不是太早了些,府里若真是要做秋裳,不可能漏過他這個侯爺,難道是趙幼君……

鳳止歌低下頭,從鳳麟的角度看來便是在垂淚了,她接著道,「雖然這個時候做秋裳是有些早,但最初女兒也沒多想,直至女兒偶然看到那位自稱是針線房管事的嬤嬤雙手不僅粗糙,上面還有許多老繭,這才有些起疑。這樣的一雙手,怎麼可能在針線房里做事呢,于是女兒將那嬤嬤攔了下來準備好生盤問一番,沒想到……」

鳳麟心中一急,「怎麼樣?」

「沒想到那嬤嬤見女兒發現她的異樣,沖到娘跟前便用指甲往娘的臉上劃!」

听到那嬤嬤是沖著慕輕晚去的,鳳麟心中是又怒又憂,忙追問道︰「你娘怎麼樣了,沒出什麼事吧?」

鳳止歌面上現出怒色,「娘現在是沒事,但當時若不是女兒身邊的李嬤嬤有幾分身手,父親以後恐怕就見不到我娘了。後來那嬤嬤被李嬤嬤制住,還從她的指甲里檢查出了蝕骨之毒,若娘真中了此毒,恐怕一張臉便要化膿腐爛無藥可解,以我娘的性子,可不就是再也不會見父親的面了嗎?」。

說到這里,鳳止歌語氣忿忿,十足的小女兒情態。

鳳麟听到鳳止歌說慕輕晚沒事,便先松了一口氣,待听到蝕骨之毒時,眼中卻染上了狂怒。

他以為他當年已經跟趙幼君說得夠清楚了,趙幼君這些年也確實沒有動過慕輕晚,沒想到她出手便是如此狠毒!

「女兒實在氣不過,那天便去了澄明堂找討個說法,沒想到失口否認那位嬤嬤是她派去洛水軒的,還將女兒狠狠奚落了一頓。這也就罷了,待女兒前腳走出澄明堂的大門,後腳便跟人說女兒要殺了她!」

「不說女兒有沒有這個本事殺了,女兒就算是再氣,也不可能傻到公然跑到澄明堂去做這樣的事。」

「如今流言已經傳遍府里,若是什麼時候讓外人听了去,女兒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出門見人,還不如絞了頭發當姑子去,大概這樣才能放了女兒吧!」

說完這些,鳳止歌已經由輕輕的抽泣變成了小聲的嗚咽,那想哭又不敢大聲的可憐勁兒,就算是個陌生人听了也該心疼了,更何況鳳麟還是她的生父。

「太過份了!」鳳麟一掌擊在書桌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響,有心想要立刻去找趙幼君質問于她,又因鳳止歌在這里而不得不壓下心中的驚怒,勉強放柔了聲音安慰鳳止歌道,「止歌你放心,父親斷然不會讓這種無稽之談傳出府外的,絕不會叫這毒婦污了你的名聲!」

鳳麟是真的氣狠了,連「毒婦」二字都說出來了。

一想到阿晚差點落得個容顏盡毀生不如死的淒慘下場,鳳麟心中對趙幼君積了多年的不滿便有些壓不住。

鳳止歌抽出絲絹拭了拭眼角,淡黃的絲絹便染上點點明顯的淚痕。她抬眼看了鳳麟一眼,語氣中卻盡是灰心失望︰「女兒多謝父親掛心,可是女兒如今也只能認命了,這幾天無心府中中饋,許多事都積壓了幾天沒人處理,府中僕婢早就亂成一團了,恐怕已經有人將府里的事當成笑談傳了出去,若是到時候真的鬧得個人盡皆知的地步,女兒也只有對不起娘這麼多年來的悉心照顧了……」

在鳳止歌哀淒的哭訴之下,鳳麟雙拳緊握。額際青筋直冒。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頭的狂怒,對鳳止歌道︰「止歌你先回去吧,這次你和你娘都受了委屈和驚嚇。父親一定會給你們母女倆一個交待。也定不會讓你的名聲被那毒婦所連累。」

「多謝父親垂憐。女兒感激不盡。」

鳳止歌淚眼模糊地沖著鳳麟盈盈一拜,然後才告辭離去。

只是,才跨出外書房。方才還盈滿了淚水的雙眼便復歸清亮,哪里還有之前的哀婉與淒切。

回頭看了仍在書房里低頭深思的鳳麟一眼,鳳止歌眼中泛起冷意,唇角卻緩緩勾出一抹笑容。

雖然她留著趙幼君的命,可這不代表她就放過趙幼君了。

內宅之事,就用內宅的手段回敬給她。

既然趙幼君如此在乎鳳麟這個人,便讓她先嘗嘗被最在乎的人厭棄是個什麼滋味吧。

這,只是道開胃小菜而已。

……

鳳止歌離開外書房沒多久,鳳麟便竭力斂下面上的怒容,冷著一張臉去了澄明堂,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讓一路上遇到的僕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行了禮便都躲得遠遠的。

有那聰明的,便忍不住在猜侯爺是不是因為這幾天敗壞大姑娘名聲的作為而生氣。

澄明堂伺候的人這幾天過得很是辛苦,自從大姑娘來過一次,便變得格外的喜怒無常,時時對伺候的丫鬟婆子說大姑娘要害她不說,但凡有人露出點不信的神色,便會被無端發作。

幾天下來,便是原先在跟前最得臉的王嬤嬤和大丫鬟錦繡,都連帶著吃了不少掛落,更別提其他人了。

鳳麟到澄明堂時,正房里正傳出趙幼君的尖聲叫嚷,房外不僅圍滿了丫鬟婆子,還有不少府里各處的管事,所有人面上都帶著愁容。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都圍在這里,誰在里面?」鳳麟沉著臉問道,心中的怒氣不自覺地逸出少許,讓他的聲音里多出了幾分隱怒。

見鳳麟終于來了,無論是丫鬟婆子還是那些管事都松了一口氣,然後七嘴八舌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現在正在屋里的,是大少爺的貼身小廝元寶,元寶是奉了大少爺之命前來探望的,沒想到一見到元寶便吵著要見大少爺,還將大姑娘要害她的事又對著元寶說了一遍,非逼著元寶。

而這些管事,則是因為這幾天趙幼君什麼事也不管,府里積壓的各種事務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沒辦法之下,他們才會一起來了澄明堂,沒想到根本就不見他們。

就在這時,只听趙幼君房里突然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是趙幼君的瘋狂咆哮聲,「給我滾,叫你主子來見我!鳳止歌那個小賤人到底都給你們吃了什麼迷魂藥,各個都只信她的話!」

門口的竹簾掀起又落下,一身青衣的元寶苦著一張臉捂著額頭走了出來,指間隱有血跡。

方才還只是听人說,如今親眼看到趙幼君是何等瘋狂,鳳麟才有了直觀的感受。

「你們都退下吧!」鳳麟道。

然後直到人都退到院外去了,才不掩怒氣地踏進了正房。

只是,他才剛走進去,便見迎面飛來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還伴著趙幼君尖銳的叫罵聲︰「叫你滾你沒听到嗎?滾!」

鳳麟見機得快,身體往一側一偏,那只瓷瓶便越過他,一直砸到門上,才變成塊塊碎片。

若不是他閃得快,此時怕是要被砸個頭破血流。

「你這是在發什麼瘋!」鳳麟怒極之下拂袖斥道。

趙幼君原本是背對著房門的,听到鳳麟的聲音心中一喜,扭過身子淚眼汪汪的便要往鳳麟懷里撲︰「侯爺,你可算是來了,妾身差點被鳳止歌那個賤丫頭給害死!」

趙幼君本以為,她都如此淒慘了,鳳麟定然會很憐惜于她,將她抱在懷里柔聲安慰才是。

只是,她沒想到,鳳麟居然會往旁邊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趙幼君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抬眼愣愣地看著鳳麟。

也難怪鳳麟會閃開了。

若是換了平日,趙幼君打扮得端莊溫婉的樣子,這樣雙眼含淚向鳳麟求安慰,鳳麟縱然不喜,也絕不會刻意閃開。

可自那天鳳止歌來過之後,趙幼君一天之間受了無數驚嚇,又是恐懼又是後來絕處縫生的喜悅,情緒起伏太大之下當晚便失眠了,好不容易在天將放亮時睡著了吧,不是夢到自己被蝕骨之毒毀了容貌,便是夢到那只可怕的斷手死追著她不放,被嚇醒之後即使再困也不敢睡了。

這樣連續折騰了好幾天,又沒心思像往常那樣精心裝扮,此時的趙幼君不僅皮膚黯淡沒有光澤,眼下還因為沒睡好而多了一圈烏青,衣裳首飾胡亂搭配不說,往日里梳理得整齊的頭發還因她的折騰而散亂不堪。

哪里有半點貴婦人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個瘋婆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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