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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蕭靖北想起了六年前湖州城那個帶著血色的夜,出現在他眼前的裙角上,那抹染著緋色的菡萏。
雖然出身權貴之家,但京城誰提起安國公世子,都不得不道一聲命苦。
在蕭靖北這二十年的人生里,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危及生命的危險,能在他危難之時不計較其他拉他一把的,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所以,即使那個夜里發生的事並不美好,那抹緋色依然成了他心里為數不多的溫暖之一。
不過,蕭靖北隨即又在心里搖了搖頭,他這魔怔了,京城和湖州相隔那麼遠,他怎麼就能將這兩年事聯系到一起來呢。
「阿北?」
一連說了好些話都沒得到回應,聞越將手伸到蕭靖北眼前擺了擺。
—無—錯—小說蕭靖北回過神,一雙冷眼淡淡地看了聞越一眼。
聞越忙作勢搓了搓肩膀,一臉驚嚇狀︰「我就說嘛,你這個大冰塊怎麼會發呆呢,對了,湖州和京城相隔如此之遠,你什麼時候與威遠侯結了仇?」
寧修宜聞言也看向蕭靖北。
蕭靖北一頓,雖然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向來與他親厚的兩人卻感受到了他那突然低落的情緒。
好半晌,蕭靖北才低啞著聲音道︰「這件事,你們就不要多問了。有些事,我必須要去做。但是知道多了,對你們沒什麼好處。」
「阿北,你這是不拿我們當兄弟是吧!」聞越一下跳起來,一張女圭女圭臉因為憤怒而鼓了起來。
「阿越!」
寧修宜看了一動未動的蕭靖北一眼,伸手按著聞越的肩膀讓他坐下。
他們與蕭靖北自幼相識,相交這麼多年,他們都知道蕭靖北心里有秘密,但無論他們怎麼追問,蕭靖北都從來沒吐露過一個字。
寧修宜明白蕭靖北的性子,他若是不想說的事。任是誰也別想撬開他的嘴。
正想開口勸聞越幾句。正好雲來居的跑堂小二將他們適才點的酒菜送了上來。
「你們點的菜!」
待飯菜上完,那小二惡聲惡氣地道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聞越本就有些堵心,這時被小二的態度一激。若不是寧修宜及時拉住他。恐怕他就要跳出去與那小二理論一番了。
到底心里不痛快。聞越瞪了仍板著一張冰塊臉的蕭靖北,「你說你是不是犯賤,每次出來都要到這里來找氣受。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這破酒樓,小爺我絕對給他拆了十次了!」
聞越還真不是說笑。
雖然雲來居的後台不小,可是滿京城誰不知道聞祭酒平日雖然一副清風朗月的君子模樣,可一旦涉及到他那個三十好幾才得來的寶貝疙瘩,就瞬間變成了火爆護短的脾氣。
就算只沖著聞祭酒的面子,聞越若是真的把雲來居拆了,本就是雲來居理虧,那幕後的東家也絕對只有模著鼻子認了。
京城人大多有傲氣,就連普通百姓都自覺高人一等,更別提出入雲來居這種大酒樓的達官貴人了。
若是雲來居的小二對誰都是這般無禮的態度,恐怕任是雲來居的後台有多大,也沒人會買賬。
雲來居的人對蕭靖北幾人如此無禮,自然是有出處的。
只因為,雲來居的東家姓周。
安國公府的繼室姓周,當今太後同樣姓周。
大武朝立國之後,當今太後的那些原本窮困潦倒的娘家人當然也就跟著雞犬升天了,當今皇上也在太後的強烈要求之下,給了太後的兄長一個承恩公的爵位。
從一個社會底層的泥腿子突然變成皇親國戚,周家人當時是如何興奮惶恐,只需稍想就能知道。
真正的老牌世家貴族是絕對看不上周家這種暴發戶的,所以周家最初融入京城的貴族圈子的過程也很是艱難,不過這些世家貴族多少還是看在太後和皇上的面子,也沒作過多的為難,幾年下來,倒叫周家成功擠進京城上流貴族圈子里。
甚至,因為背後有太後和皇上撐著,周家的底氣比別的世族還足了幾分。
說起如今的安國公周語然,當年在京城也算是家喻戶曉。
當然,她出名的原因不是因為什麼好事。
周語然出生的時候,趙家還沒開始發跡,那時的周家可謂是家徒四壁,甚至連田地都沒有,靠著租種地主家的地過活。
在如此情況之下,上面還有幾個哥哥的周語然出生之時,理所當然的沒有受到重視。
一直到周語然長到幾歲,初初露出幾分玉雪可愛的模樣,被周家租地的地主看中了。
那地主家只有一個比周語然大四五歲的兒子,雖然不能說傻,但也算得上是憨了,那地主看中了周語然的機靈,想著日後若有這樣一個活泛些的看著,自家兒子說不得會更成氣些。
于是就是幾畝上等田作代價,將周語然買來做了兒子的童養媳。
若周家一直這樣貧窮下去,周語然的人生無疑便是長到十四五歲就嫁給地主的兒子,以後做個地主婆,雖然不能說大富大貴,但至少也能滿足溫飽。
可是,誰也沒想到,周家還能有那樣一場大造化。
在周語然十二歲的時候,趙天南建立了大武朝,隨後,周語然的父親被封了承恩公。
周家一夜之間由在地主手下討生活的泥腿子,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
隨後,一家人跟著遷到了京城。
周語然也是自那之後,便過起了大家的日子。
至于她幼時被賣給地主當童養媳一事。突然發達了的一家人哪里還能想得起來。
在周家人想來,自己一家如今有了這般好的前程,從前那個讓他們仰望的地主若是識相,自然便該知道那門婚事再也做不成了。
事實上,若是換了個稍稍活泛些的人,都該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只會撕了手上契紙當作從來沒有過這回事。
可誰讓那地主有個又憨又擰的兒子呢?
到得地主家的兒子二十歲時,原本憨直的小子突然就覺得自己該娶了,這孩子雖然人憨了點,可記性卻是不差。還記得自己當年是有個童養媳的。
這不正好嗎?
于是。這憨小子不顧老父的勸阻,捏著當年那張早已泛黃的契紙,便一路去了京城,誓要將娶回家。
京城周家的名頭很是響亮。就連周語然這個人。也因為當時正同戶部尚書之子議親而時常被人提起。甚至還傳到了初進京城的憨小子耳里。
越是憨直的人,就越是認死理。
在那憨小子心里,周語然就是他的。怎麼還能背著他與旁人議親呢?
怒極的憨小子幾番打听之下找到了承恩公府,可任他如何分說,連門都沒進得去便被人直接丟了出來。
這可算是把那憨小子惹怒了,他也不多作糾纏,直接拿著契紙便將周家告上了順天府。
常言道,民不與官斗。
這憨小子家里不過有幾畝薄田,居然也敢狀告承恩公府,這在當時引起了轟動,惹得不少人好奇不已。
事情也就由此鬧大,沒過多久,周語然當年被周家作價幾畝田地賣給了地主家一事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最後那憨小子自然沒討到好,但周語然與戶部尚書之子的親事自然也就不成了。
再往後,因為有過這樣一段人盡皆知的賣身經歷,那些與周家門當戶對的人家自然不會娶這樣一個惹人恥笑,于是周語然的親事成了周家的難題。
周語然自己亦十分高傲,門第好的看不上她,周家便有意為她找那門第稍差的人家,她卻死活看不上。
一來二去,周語然的婚事便就此耽擱了下來。
一直到周語然都過了二十,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姑娘,終于看不過眼的太後便在其中插了一手,下了懿旨為周語然和已經喪妻四年的安國公指了婚。
安國公當時已經三十好幾,膝下又有個元配留下且早就請封了世子的嫡子,按說承恩公家的姑娘是犯不著做個繼室的,可誰讓周語然都已經二十二了,又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家呢?
周語然這次倒是想得明白,安國公雖然年紀比她大了十幾歲,又有個兒子,可只要她進門之後生下嫡子,將來安國公府還不是她兒子的?
于是,安國公在懿旨之下將周語然娶進了門。
誰成想,洞房花燭夜里,安國公接到皇上密旨前往湖州辦差,連話都來不及向周語然交待一句就匆匆離開了。
安國公去的時候還是龍精虎猛的漢子,誰知回來時,卻身中奇毒人事不知,而且還被太醫斷定幾乎不可能恢復如初。
周語然生個嫡子繼承安國公府的夢想當然就此破滅,不僅如此,她還不得不守起了活寡。
周語然不是沒有想過借著娘家的勢與安國公和離,可一來這門婚事是太後指婚,安國公一出事就和離難免給人留下薄情的印象,二來周語然也知道,以她如今的年紀,和離之後也絕對嫁不到安國公府這樣的門第。
于是咬了咬牙,堅持了下來。
最初時,畏于人言,周語然倒也能善待年幼的安國公世子,也就是蕭靖北,可時間長了之後,周語然的心里難免會多出別樣心思,待蕭靖北自然也就不如以前。
到得後來,周家人給周語然出了個主意,從周家過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繼承安國公府,雖然同樣不是出自周語然的肚子,可是至少與周語然是有血緣關系的,可不比將安國公府留給蕭靖北來得好?
蕭靖北本來就與周語然不親,幾番對比下來。由不得周語然不動心。
蕭靖北是名正言順的安國公世子,周語然想要從周家過繼孩子,而且還希望過繼過來的孩子日後繼承安國公的爵位,他自然便成了周語然眼中的攔路石。
自打這以後,周語然對蕭靖北的態度便明顯改變了。
起先她的手段還算溫和,無非就是趁著蕭靖北年幼拿些有趣好玩的東西,想誘得蕭靖北玩物喪志不失進取,可蕭靖北打小就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活潑,對不熟悉或者不喜歡的人更是抱著天然的警惕心,周語然的手段自然沒能奏效。
周語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種迂回的手段起不了作用。她也不再白費功夫,直接買通了安國公府的人往蕭靖北的飲食里下藥。
當然了,周語然也知道,若是蕭靖北在她嫁過來沒幾年就夭折了。而她隨後又從娘家過繼子嗣。明眼人只需稍稍往深了想一下。便能知道她在這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所以,她並不是想讓蕭靖北死,而是給蕭靖北下的能致人日漸痴傻的毒。
一個痴傻的世子當然是不能繼承國公府的。到時候她再提出從娘家過繼子嗣,旁人不僅沒有理由反對,說不定還會同情她的遭遇。
周語然的算盤打得不可謂不好,只是她沒想到,蕭靖北的生母雖然早逝,卻留下了幾個精明厲害的世僕,在蕭靖北的飲食中發現了不該有的東西之後,那幾個世僕直接找了個理由在蕭靖北的院子里設了小廚房。
不僅如此,幾個忠心的世僕還將此事告之了安國公的至交好友寧國公寧遠山。
寧遠山與蕭立相交多年,如今老友遇到不測,又只留下蕭靖北這點骨血,自然要護著蕭靖北,當下便闖進安國公府將周語然好生警告了一番。
至此,周語然給蕭靖北下藥的計劃便宣告流產。
再之後,有忠心護主的世僕寸步不離的照看著,又有寧國公從旁盯著,周語然後來想過不少法子都沒能起到作用。
眼看著蕭靖北一點點長大,心知若是真等到蕭靖北成人,過繼的計劃便只能作罷,周語然也狠了心,直接從娘家借了人手直接刺殺蕭靖北。
可以說,蕭靖北十二歲之後的生活一直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若要在京城的同齡人之中選出一個被刺殺次數最多的人,蕭靖北無疑是其中之最。
到得如今,周家及周語然根本就已經毫不掩飾有多不待見蕭靖北了,這些年蕭靖北遇到這麼多次刺殺,誰都知道這是周語然做的,卻苦于沒有證據而只能任她繼續為非作歹。
也因此,周家的雲來居里,連個小二都對蕭靖北及與他交好的聞越、寧修宜態度如此惡劣。
再回到雲來居的雅間里。
聞越年紀是三人中最小的,本就是副小孩子脾氣,幾口酒菜下肚,方才對蕭靖北的怨氣便不見了蹤影。
他一邊吃著菜一邊問蕭靖北︰「阿北,查出來這流言是誰傳出來的了嗎?什麼人跟你如此默契,居然跟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蕭靖北心里去了。
饒是他那張從來都沒有表情的臉上,這時也有幾分疑惑。
「查出來了,」蕭靖北罕見的有幾分遲疑,「吏部新上任的考功清吏司郎中吳明遠的楊氏。」
還有一句話蕭靖北沒有說,這個楊亦是從湖州而來。
湖州,湖州……
「吳明遠?我也听過這個人。」寧修宜面上浮現出驚訝,倒不是吳明遠有多出名,而是他居然在那麼多人之中月兌穎而出,謀到了吏部這個差事。
聞越也道,「听說這位吳大人是從湖州來的吧,正是威遠侯府所在的地方,莫不是因為這樣才與那位威遠侯結了仇,所以刻意中傷于她?」
寧修宜與聞越平時都不是長舌之人,更不喜歡談論婦人之間的八卦,他們會知道威遠侯的傳言,實在是因為這幾天京城到處都可以听人說起這事,而且這傳言的內容太讓人震驚,堂堂侯府,怎麼可能是由妾室冒充的?
蕭靖北挑了挑眉,倒是現出幾分屬于他這年齡的張揚,「你們以為只是中傷?」
听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寧修宜與聞越都不由張大了嘴。
「難道,」寧修宜遲疑地開口,「是真的?」
蕭靖北輕輕點頭。
莫怪寧修宜與聞越不敢置信了,威遠侯可是朝庭命婦,豈是旁人想冒充就能冒充得了的?
不過,當年威遠侯府突然一夜之間遷到了湖州,這其中若是說沒有蹊蹺恐怕沒人會。
「莫非,與當年威遠侯府舉家遷往湖州有關?」聞越的腦子轉得快,只一瞬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頂著兩人詢問的視線,蕭靖北道︰「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
然後卻再不肯多談此事,任寧修宜與聞越如何說也沒用,惹得兩人只能干瞪眼,尤其是好奇心重的聞越,當真是急得抓耳撓腮的。
不過,比耐心,他們肯定是不如蕭靖北的,見蕭靖北打定主意要賣關子,便也只能作罷。
「對了,阿北,我爹得到消息,皇上有意提你為新設的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寧修宜突然道。
蕭靖北還沒有反應,聞越便已經面帶興奮,「真的嗎?皇上對阿北可真是器重有加,听說這錦衣衛雖然新設不久,但卻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可謂是手握實權,而且直接面向皇上,除此之外不听任何人調遣。而且,這鎮撫使可是從四品……」
聞越興奮的話還在耳畔回響,蕭靖北卻在心里冷笑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