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更深夜重,淮安王府書房的燈不曾熄滅,透著窗戶可以看到人影晃動。
長廊的盡頭緩緩過來一行人,正好朝著書房的方向走來,走近了正是淮安王妃江凝霜跟著幾個婢女,她的貼身丫鬟引香手里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盅。
江凝霜挺著肚子被一個婢女扶著,看樣子懷孕有五個月了。走到書房門外的時候,江凝霜回頭從引香手里接過湯盅,對著身後的婢女道,「你們都站在外面吧,本王妃自己進去就是。」
「主子,你還懷著身孕,讓引香扶你進去吧。」引香看似關切的說,可那眼楮里一閃而過的確是憤恨。
江凝霜橫了一眼引香,推門走進去。
江凝霜進門正好撞上六神不定的蕭擎宇,她驚慌了一下,好在蕭擎宇反應快扶住了江凝霜,「凝霜你怎麼來,你還是回去早點歇息吧。」——
江凝霜穩住身形,看了一眼手里的湯盅,笑道,「還好,只是灑出一點,王爺臣妾讓廚房給你做了一碗銀耳蓮子粥,王爺趁熱喝了吧。」
蕭擎宇臉色有些陰郁,看著江凝霜的手里托盤上的湯盅,又看了看江凝霜凸起的小月復,眼神柔和了許多,將湯盅端過來放到一邊,將江凝霜扶著往外走,「本王知道了,你如今有身子的人,要多休息,就算不為自個想想也要為孩子想想不是。」
江凝霜任由蕭擎宇將她扶著走出門,側目注視著蕭擎宇,眼里慢慢的幸福,嬌笑著難得嬌羞的低著頭,「凝霜知道了,這就回去,那湯可要記得喝對身體好。」
蕭擎宇點了點頭,沖著引香嚴厲道,「扶王妃回去好身伺候伺候,若是出了披露仔細你們的皮。」
引香趕緊跪下,「王爺放心,奴婢定將好好伺候王妃跟小王爺的。」
蕭擎宇點了點頭,目送江凝霜一行離開。
這樣的蕭擎宇看在經凝霜眼里是對她滿滿的寵愛,高興的不得了,手下意識的抹著肚子,心里道,「孩子,多虧了你,一定是個小王爺。」
蕭擎宇見江凝霜走遠,臉色凝重起來,已經這時候了,暗痕卻還沒有回來,難道不順利出了什麼事情不成,越想越覺得心里發慌,當即走近書房去了一件黑色的披風披上,朝王府外走。
出了府門,管家迎上來,「王爺這麼晚了,要去那里需要老奴備車嗎?」。
「去將本王的馬牽過來。」蕭擎宇想了想還是覺得騎馬會比較快點。
管家依言去牽了馬來,蕭擎宇只是叮囑了一下,「若是王妃問起就說本王有事出去了知道嗎?」。
管家點了點頭,蕭擎宇就騎上馬揚塵而去。
蕭擎宇去的方向是京都郊外的一個莊子,是他以前用作避暑置辦下的一處莊子,風景好,而且周邊都是一些平民不至于認識清雅,他想了想還是哪里比較適合安置朱清雅,所以就交代暗痕將朱清雅直接帶到莊子上,可是這都三更了,暗痕卻沒有回來,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說冷宮已經失火,並沒有抓到什麼人,所以他想著定然是暗痕成功的將朱清雅帶了出來,可是這會沒有回去回話,他不禁有些擔心是不是清雅那邊出了狀況。
等他騎馬感到莊子的時候,天快涼了。
他將馬栓在門前的大樹上,正要敲門,門竟然輕輕的就推開了,蕭擎宇微微皺眉這門房去哪里了,這門怎麼就不知道關緊。
壓著心底的疑惑跟不安,他听到了一陣哭喊聲,聲音有些熟悉眉頭皺的更深,腳步抬快。
不一會就看到了哭喊的人正是清雅,清雅捂著臉,指著暗痕說暗痕害她,院子里還站著幾位戰戰兢兢背著藥箱子的人,門房下人也都無措的站在一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擎宇出聲。
朱清雅一听,轉而看著蕭擎宇,立刻就好像見到親人一般,眼淚立刻簌簌往下掉,委屈的撲進蕭擎宇的懷里,嚶嚶切切道︰「擎宇,我,我,我明日便出家為尼,嗚嗚」
「為尼!」蕭擎宇掃視一圈,一個個頭都抵著,暗痕猶豫了一下站出來跪在地上,「啟稟主子,由于被人發現選擇了水路,屬下護衛不周令朱臉頰被蘆葦劃傷,請主子責罰。」
「什麼被蘆葦劃傷!」蕭擎宇驚訝的大聲說著,他現在終于明白清雅為何突然間說要出家為尼,清雅一直都很在意容貌,再者那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劃傷很嚴重嗎?蕭擎宇心里想著。
朱清雅這個時候抬起淚眼婆娑,「擎宇,我如今更是配不上你了,就讓我出家為尼吧,我希望在你心里依然記得最美的我。」朱清雅說著,就從蕭擎宇懷里起身,抬腿就朝外跑,蕭擎宇反應很快,沖上前幾步一下子從後面抱住朱清雅,「清雅你別那麼灰心,劃傷了可以治的,讓我看看好嗎?」。蕭擎宇小聲的說著,很輕柔。
朱清雅捂著臉,掙扎著,「治不好的,治不好的,不要看,不要看,我不要你嫌棄我,不要,求你,求你讓我自生自滅吧!」
蕭擎宇惱怒起來,板過朱清雅的身子冷斥道,「說什麼話呢,我怎麼能讓你自生自滅呢?你又如何知道我會嫌棄你?」
「我」朱清雅仰頭看著蕭擎宇,輕咬唇瓣,心下一橫,她決不能就此放棄,只要能夠得到醫聖的無痕膏她她臉上的傷口會好的,眼下她就是要利用蕭擎宇的心疼。
蕭擎宇的看著朱清雅,臉頰微微湊,「清雅,別怕,我看看。」
朱清雅慢慢的放下捂著臉的手,露出了右眼角下方蔓延到耳際橫梗著一道食指長短的傷口,傷口處的血液已經結痂,一張好看的臉頓時變得有些猙獰,蕭擎宇心疼不已,震驚不已,怎麼會這麼厲害。
朱清雅敏感的感覺到了蕭擎宇那一霎那的震驚,跟本能的後退,心里一痛,如今她最為自豪的容貌毀了,她以後要如何保證讓蕭擎宇一直寵愛她,都是暗痕的錯,要不是他非要走水路,還將她打昏,她也不至于不知道躲避河底的蘆葦,該死!
朱清雅袖子里的手指捏的很緊,很緊,搖著頭後退,「擎宇我知道嚇到你了,我這麼丑,你肯定不會再喜歡我的,我這就走。」朱清雅朝門口慢慢的走,身形踉蹌,就好像一陣風吹來就可以將她吹倒。
蕭擎宇拽住朱清雅拽的很緊,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心疼,低聲安慰,「清雅不會的,你永遠都是最美麗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的你的臉的,凝霜還有一次向醫聖求藥的機會,到時候弄來一瓶無痕膏就是了,別傷心了,如今你已經沒有家了,你要去那里,留下來好嗎?」。朱清雅見時機正好,再次撲進蕭擎宇的懷里,抽泣著道,「擎宇,真的嗎,你不嫌棄我,不害怕我嗎?你還要我嗎?」。朱清雅說完嘴角分明笑了一下。
「真的,是真的,我怎麼會不要清雅呢?」蕭擎宇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也不再估計他們之間的身份,緊緊的抱著朱清雅,只想著能安慰清雅,別讓她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朱清雅趴在蕭擎宇肩頭抽動著身子,眼楮飄向跪在地上暗痕,糯糯的出聲道︰「擎宇,真的不怪暗痕的,是我不好不會水,不然也不會」說著說著哽咽的說不下去,又哭開了。
地上的暗痕抬眼朝著朱清雅看去,木訥的眼楮里充斥著厭惡,他如何不知這根本不是求情,而是變向的告狀,可是他根本無從辯駁,他現在知道了為何主子要讓他救一個冷宮妃子,只是不明白主子這麼一個聰明人怎麼會喜歡這樣心機的女人,他的身份低微根本沒有的權利,即使說了主子也不會。
蕭擎宇大怒,「你回府去領一百軍棍。」
暗痕低頭應了一聲,起身離開,只是經過朱清雅身側的時候,看了一眼朱清雅,目光很冷,朱清雅哆嗦了一下,便比之更冷辣的眼神回擊了回去,心底月復議,「笑話,只不過是一個暗衛而已,等挨過一百軍棍再說吧!」
蕭擎宇余怒未消的掃視其余的人,「都滾!」
眾人回神之後,逃也似的跑開。
院子只剩下抽泣著的朱清雅跟黑著臉,眼里滿是心疼的蕭擎宇。
蕭擎宇扶著朱清雅回到房間,桌子上滿滿的一桌飯菜動也沒動一下,如今都涼了擺在上面。蕭擎宇看著蹙了蹙眉,「怎麼能不吃東西呢!」說罷朝門外吼道,「來人,將飯菜重新熱過!」
門外站崗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進來,蕭擎宇眉頭皺的更緊,不過卻沒有,而是輕柔的替朱清雅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朱清雅眼里閃過一道流光,抬頭吩咐著端著飯菜往外走的小丫頭,「取兩壺酒來。」蕭擎宇責怪的看著朱清雅,「清雅,你不勝酒力別喝了。」
朱清雅不知聲,眼淚又往下掉。
小丫鬟不知道要不要听,站著沒動。
蕭擎宇看著這樣可憐楚楚的朱清雅,心里想火又火不起來,下意識的看著那道傷口,心里嘆了一口氣,「依她。」
小丫鬟這才端著涼掉的飯菜走出門,害怕的腿都有點打顫。
「清雅,對不起,早知道我該親自去接你的。」蕭擎宇輕輕說著,手慢慢的抬至朱清雅的肩頭,輕輕幫著哭的打嗝朱清雅順氣。
朱清雅搖了搖頭,善解人意般的眨動大大的水霧霧的眼眸,「清雅知道你是怕惹人懷疑,是清雅命不好。」
蕭擎宇將朱清雅攬進懷里,嗔怪著道,「怎麼又哭了,有我,以後都有我,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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