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虞可不知他們被敲打過,還在用自己的方式說道,「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先前說的夸張,為了證明我所言非假。」
秦舒虞看了看四周,「白蘇,你去拔一棵草來。」
白蘇斜著眼風,對姑娘越發無語起來,但還是听話的去苗圃中拔草,秦舒虞輕輕咳嗽一聲,像個神棍似的,「接下來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所有的下人全都莫名的看著秦舒虞的表演,看見她灑下的藥粉將原本綠油油的草葉變得瞬間枯萎,心下一涼,看來這位主子真不是一般人。
「我相信你們肯定不希望自己像這棵草一樣,當然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要你們好好做事,我也不會虧待你們。」本想充大款每人賞賜些銀子,卻發現自己其實窮得很,那些血汗錢她還不舍得收買這群人。
「舅母之前定然吩咐過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沒什麼大事不要在我面前晃悠,我不喜歡話多的人。」
「是。」眾人佝僂著身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秦舒虞晃了晃脖子,「白蘇,咱們趕緊回屋,我剛才不下心扭著脖子了。」
白蘇上前攙住她的胳膊,「姑娘,你怎麼不按常理做事,哪有人一來就威脅院中的下人。」
「管它什麼辦法,只有用就行。」
白蘇替她按著頸側,「是這里酸嗎。」
「 ,對。使勁點……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做這個表小姐,之前咱們在自己賃的小院中安生過日子,沒有人打擾多順心。從現在開始就要隱藏本性討好侯府諸人了。」
「姑娘別把自己說的這麼委屈,讓你討好別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像剛才,看姑娘那架勢是恨不得一把藥撒下去全滅院里所有人。
「白蘇,真相放在心里就行了,干嘛說出來,多傷感情。」
白蘇呵呵笑了兩聲不再開口,沉默的替她舒緩酸疼的脖頸。
「咕咕……」安靜了不到五分鐘。白蘇肚子便唱起空城計,她有些尷尬的停下手,「姑娘。奴婢可以再忍忍。」
「咱們來侯府又不是受罪的,餓了填飽肚子便是,你去問問外面那些丫鬟,瀟湘居有沒有自己的小廚房。若是沒有就去大廚房說我想吃些點心。讓她們速速做來。」她早上在侯爺那用過膳食,只是白蘇一直跟在身邊,中間也不曾離開,自己竟是馬虎的把這事忘了。
「奴婢這就去。」
秦舒虞有些好奇的將屋中里里外外看了個透,對床邊擺放的那盞屏風很是喜愛,上面以五彩絲線繡出的孔雀昂頭展屏,繡娘繡工了得,細細看去還能瞧見孔雀翎毛在閃爍著金光。她細細摩挲著上面細致的紋理,屏風並不是少見的雙面繡。而是嵌了兩層,朝里的那面是一首詞,旁邊繡出了開的嬌艷的牡丹,下面是滾動的圓軸,兩面可以隨意替換。
這里到底是當初原身母親的閨房,有些東西細細打量還能看見時光的印記,後窗上掛了一串紫色水晶,下面墜了些鈴鐺,風兒吹來叮鈴作響,雖有丫鬟時常清理,水晶表面稍稍沾染的灰塵已經侵入內里,水晶漸漸失去當初的剔透,唯有那些鈴鐺還在盡職的發出聲音。
她伸手擺動著那些水晶,大概是手上力道沒掌握好,上了年頭的繩子從上面斷裂,秦舒虞手忙腳亂的將水晶接到懷里,抬頭看向上面的掛鉤,卻隱隱在上面穿孔的圓珠中露出一條紅色的布條狀東西,她用指尖把東西挑出來,那是一張極薄的紗布,上面帶著淺色的暗紋。
「將塊布穿在珠子里做什麼?」秦舒虞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也沒有太過關注。
水晶珠串被自己扯掉了,她該想辦法把東西穿好掛上去,這類物件與現代時那些風鈴有異曲同工之妙,掛在窗前夜里听著也覺得悅耳。
秦舒虞推開門,見外面個小丫鬟在侍弄花草,她招手把人叫來,「去給我尋些絲線。」
「小姐需要什麼顏色的絲線?」小丫鬟恭敬的問道,剛被敲打過,她可是被秦舒虞干脆的威脅手段嚇著了。
「每樣都挑來些吧。」
「是。」
白蘇端著食盒從月亮門走出,見秦舒虞站在台階上與丫鬟說話,她快步走來,「姑娘,這瀟湘居一直便有自己的小廚房,只是此處久未有人居住,廚房也荒廢了,奴婢去後廚那取了些點心。」
「先放在屋里吧,我讓人將廚房拾掇一番。」
秦舒虞笑道,「你之前不是在萬緣寺隨淨空師父學了手藝,不能讓你無用武之地啊。」
「姑娘說的是,奴婢也想著把姑娘再養胖點呢。」白蘇進門前,有些調侃的說道。
其他正在忙碌中的丫鬟小廝听到他們的對話,眼中都帶著羨慕,本以為這位表小姐天性涼薄,原來也是因人而異,只要自己入了主子的眼,肯定也能如白蘇姑娘一樣體面。
更何況夫人將她們送來時,並未直接指定她們的身份,秦舒虞身邊只有白蘇一個大丫鬟肯定是不夠的,其他人這會自然想望著一等丫鬟的地位。
秦舒虞沒有關注院中丫鬟究竟是如何想的,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不希望與侯府中的丫鬟有太多牽扯,這些人在侯府呆的久了,別看身份低微關系網復雜的很,她可不耐煩給自己找事。
謝應玨當初也說了,自己的離開只說成是出外游玩,她屆時去拜見王妃,當初伺候過自己的白芍等人多半會被王妃賞賜給自己,與其重新教心月復,不如用這些從王府出來的丫鬟,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白芍她們是王妃親自挑選的,性子穩妥不說,服侍過王府的主子們。也不至于眼皮子淺。
秦舒虞回了屋,見白蘇站在桌前,她直接按著她的肩膀在椅子上坐下,「這里又沒有外人,你客氣什麼,這都快午時了,你肯定餓的很。」
白蘇確實餓壞了。聞著食盒中飯菜的味道,腦子都有些迷糊了,但還是理智的說道。「姑娘對奴婢好那是你善良,但是奴婢卻不能蹬鼻子上臉恃寵生嬌。」
秦舒虞直接打開食盒,從里面拿出一個油酥餅直接塞到她嘴里,「行了我的好姐姐。我瞅你餓的都快雙眼迷離了。還在用規矩的框架束縛自己,累不累啊。」
白蘇嘴唇蠕動,礙于里面有了食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慢慢咀嚼。
秦舒虞怕她噎著,趕緊給她倒了杯水,「老夫人昨日便說讓我今日去王府一趟,估計再過一會。舅母就會吩咐人過來,如今我父母皆已過世。舅母也算是我正經的長輩,老夫人……」
白蘇拍了拍胸口,打斷她的話,「姑娘,那是你的外祖母!」
「我只是一時還沒有適應這個表小姐的身份嘛。」這話若是听在外人耳里,大概會覺得自己不識抬舉,老夫人三個人听來著實顯得生分了。
「姑娘從王府離開也有了好幾個月,王妃當初同你以師徒相稱,你這番回去,王妃定然開心,只是她若是問起你在外游玩的事情,你可得想好怎麼說。」
秦舒虞點頭道,「這個我早就想好了,王妃對我堪比女兒,我當然不能讓她失望。」
「姑娘,奴婢將絲線取來了。」
白蘇趕緊掏出手絹擦拭著沾染了油漬的嘴角,整理妥當後秦舒虞才開口道,「進來吧。」
秦舒虞看著她放在桌上的幾束絲線,點頭道,「選的不錯,看著也結實,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立馬跪在地上,「奴婢是家生子,因是夏日出生,奴婢的娘起了名字夏荷。」
秦舒虞挑挑眉,「我平日向來喜歡擺弄藥草,不如也給你藥材名字可好。」
「奴婢多謝小姐恩惠。」
她還未說讓對方叫什麼呢,這麼快就感謝,不怕自己惡搞讓她叫何首烏蒼術之類的,秦舒虞到也沒那麼惡趣味,「你以後便叫連翹吧,此物清熱解毒消腫散結,夏季用著的時候也不少。」
「奴婢謝過小姐。」再次道謝後,在秦舒虞擺手示意下起身離開。
「姑娘,柳夫人賞的這些丫鬟,你準備如何派遣,可要提撥些得用的。」
秦舒虞搖頭,「舅母挑的這些丫鬟自然錯不了,但是卻不符合我心意,我琢磨著將曾經照顧的白芍她們帶回來,至于外面那些丫鬟,先觀察幾日,沒什麼小心思的提為二等丫鬟。」
白蘇想起之間在王府的日子,贊同的點頭,「若是她們回來確實更合適。」而後她好奇的拿起那些絲線,「姑娘找這些東西做什麼,女紅之事你不是向來不願踫。」
秦舒虞無奈的指著散落的水晶鈴鐺,「不小心把掛在窗口的風鈴繩子扯斷了,不修好怎麼行。」
「這種事還是奴婢來吧。」白蘇把那些絲線搓成一股,將水晶照姑娘之前的描述串好。
白蘇捏著鈴鐺,臉色有些怪異,「姑娘,奴婢以前听說風鈴有招鬼一說,你就這麼掛在這合適嗎?」。
秦舒虞身子僵了一瞬,她就是傳說中的鬼怪幽魂,便是白蘇這樣說,她也能淡定的回答,「鬼神怪談這種事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若是真的與身體無益,這串風鈴何以會留在這里這麼多年。」這句話也是說給自己听的,而顯然她本身便是特殊的存在,對于這種事情自然不懷疑。
于是在白蘇自以為姑娘膽子真大,看事情看的透徹時,秦舒虞把風鈴解了下來,「還是把它收起來吧,我夜里睡覺輕,風鈴聲音這麼吵,肯定打擾我睡覺。」
白蘇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姑娘……」
秦舒虞投降似的舉手,「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害怕。」
「奴婢也沒有多說什麼,雖然一直都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說法,那到底是一種自我安慰,怎麼會有人真的毫無畏懼。」
于是兩人從之前的風鈴說到人性膽小懦弱一事上,樓都不知道歪哪去了。
門外陡然傳來敲門聲,秦舒虞隨手把風鈴擱到櫃子里,「進來吧。」
「請小姐安,奴婢浣紗,我家夫人備了禮物,稍後便與姑娘一起去王府走一遭,只是夫人不知王妃有何忌諱,所以想請姑娘一觀。」來傳話的丫鬟顯然有些身份,穿著大方氣質溫婉賢淑,比之外面的小戶千金也差不了什麼。
「浣紗姑娘不必多禮,舅母現今在何處,我稍微收拾一番便去。」
「夫人在院落中點查禮品呢,小姐先收拾,奴婢去外面等候。」
「勞煩了。」
浣紗溫柔的笑道,「小姐太客氣了,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秦舒虞看著自己身上老夫人賞下的衣物,因著今日將她介紹給眾人,衣服自然不是隨意挑選的,只是莊重有余活潑不足,依著她與王妃的情分,自己這般穿著反而顯得生分。
只是她今日剛回來,還未添置衣物,秦舒虞看向白蘇,「咱們帶回來的衣服在哪。」
「奴婢收起來歸置到箱籠中了。」
「挑一件顏色鮮亮的,身上這件不太合適。」
白蘇有些無奈的攤手,「姑娘大部分衣物都在之前的院子里呢,還有好些都在王府,咱們去萬緣寺時只備了兩套替換的,之前那身換下來還未清洗,只剩下一件藍色的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
「先找出來我看看。」白蘇把箱子打開,攤平擺在床上,「這件衣服還是王妃特意差人縫制的,姑娘以前還未曾穿過。」
秦舒虞看著略微有些透明的輕紗,「這件不錯,就它吧。」
白蘇上前幫她寬衣,「若是配這件衣服,姑娘的發型也要換一下。」
「你做主就是,只是別花費太長時間,讓舅母久等就是我的不是了。」
白蘇笑道,「姑娘放心,奴婢有分寸。」她手指靈活的將盤好的頭發打散,秦舒虞一頭青絲經過保養順滑的宛若綢緞,讓人愛不釋手,「王府門第雖高,但是王妃與姑娘的關系親密,想來王妃也不希望你表現的太拘束。」
秦舒虞嗯了一聲,拿起桌子上一只鏤空雕花水晶釵,「待會別上這個就足夠了,大夏天的弄得太繁瑣看著就熱。」
「好。」白蘇隨口應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