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卻從此活的生不如死,他更想要得到那個位子,不僅僅是儲君,他想要報仇。這樣的仇恨埋在他心里,比戾火更加強烈地燃燒著。
不過,這都是從前了。
自他遇到笙歌後,他不再那麼想牽扯進血腥之中,和笙歌一起優哉游哉地住在清涼院的日子,他過得很好。
他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王座的扶手,指甲踫撞冰玉,如同漫長寧靜的深夜有人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逼近。
「李怡戰死,手詔靖懷登基稱帝,再不奪儲君位,就只能奪君位了,主上!」單膝跪地的黑衣人都在等著他的回應。
靖懷太子李渼,他就要做皇帝了,不趕在他登基前殺了他,將來再動手,就是弒君篡位。可這也和他沒有關系了。
王座上扔下那卷人名冊,丟在黑衣人腳下,聲音清冷︰「~我已經決定、不再爭儲君位。」
寤寐紫宸梨花落,落花成雨,雨中笙歌繞。
他曾經比任何人都想要紫宸殿里的龍座,可他現在只想要笙歌,執子之手,攜手白頭。
如果他真的能夠千秋萬歲,也不惜花一些時間做一個皇帝,可莫要說千秋萬歲,他的壽命終究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長久,僅剩的時光,守護她還嫌不夠。
可是,看到這里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發展根本說不通,因為我知道現實——他在晁凰殉情的那一天東宮弒主。如果他真的無欲無求,如果他真的放棄了皇位,何必還要殺了靖懷太子,血染東宮?
黑衣人退下後,他起身離開主殿。走到門邊時,回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冰玉王座,鳳眼含了笑,終于將仇恨釋懷,渾身都覺得輕松了許多。
邁開步子朝荷塘走去,他心想,笙歌的鴛鴦錦囊該繡好了吧?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荷塘邊漸漸蒸起熱氣,笙歌依然坐在石桌旁擺弄手中香囊,李溫藏在巨石後悄悄望著她,突然孩子氣地想要跳出來嚇她一嚇。
可還沒等他從巨石後走出來,卻有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子神神秘秘停在笙歌身後。
笙歌撩了撩鬢畔長發,問身後女子︰「進來的時候沒被人看見吧?」
「沒有,我進來的時候李溫還在主殿,此刻大概已經得知宣宗駕崩的消息了。」
笙歌稍稍點了點頭,放下手中香囊︰「東西可帶來了?」
神秘女子走到她身側,手里拎著的黑色木匣子放到石桌上。
「听說李溫異病纏身,怕是命不久矣了吧?」神秘女子一邊說,一邊將東西從黑匣子里取出來,表情困惑︰「姑娘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也看到了,他現在活得好好的,還有說有笑的要娶我呢。」笙歌兀自笑笑,卻沒有以往的甜,梨花般的臉上驀然騰起殺意︰「誰能保證世人說他異病纏身,不是他用來麻痹李渼的手段?萬一他根本沒有中過冰蠱,萬一他的戾火癥是子虛烏有,那他刻意掩藏自己的鋒芒,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對于一個王爺,他的秘密還能是什麼?」
神秘女子臉色大變︰「難道……他想做東宮之主?」
笙歌的眼神不動聲色地變嚴肅︰「李渼雖貴為太子,卻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子,而李溫,莫要忘了,雖然他身居郊野,但在皇宮之中,他還有一個受皇帝獨寵的母妃。」
神秘女子舒了一口氣,將匣子里的東西取出,放到桌上︰「能有姑娘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相伴左右,真是太子幾世修來的福氣。姑娘的大恩,太子定不相忘。」
笙歌看了看從盒子里取出的東西,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原本以為幫李渼施了冰蠱之術就能一勞永逸,真沒想到竟有人用封印封住了我的蠱術。」笙歌的眸子明明滅滅,清冷的聲音惹得荷塘里的荷花都冷的打了幾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