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哥們兒是哪個部門兒的?」先前問話的警察眉頭緊鎖,這麼大的事兒自己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那哥們兒是我一發小兒,住在一個大院兒,一塊兒上的學。現在具體干嘛的我也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過。我開玩笑的問過幾次,他只是跟我打哈哈,也沒說。」做記錄的這個警察也納悶兒,什麼工作還不能告訴自己。
「國安的?那今天這個事兒就得趕緊上報了。茲事體大,別繞世界瞎嚷嚷去啊。」警察頭兒強調了一句,「開車吧。」
這邊兒警察離開了,張久久他們也沒什麼事兒了,就各自回家了。
張久久回到家里,孫濟才還在,師父依然沒有回來。孫濟才這個人還不錯,挺夠義氣,張久久這麼想著,要不是總跟自己鬧別扭,這個人還是可交的。
張久久把後來的事兒大概的跟孫濟才說了說,又鄭重地道了聲謝。
孫濟才開玩笑的說︰「咱倆的打賭下次繼續啊,呵呵。行了別太擔心了,會找到你妹妹的。那我就先了。」
「嗯,麻煩你了,讓你等了這麼久。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家吧,別讓你爺爺女乃女乃等著急了。今天謝謝你了。」張久久把孫濟才送到了門外後又回到了沙發上靜靜的坐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敲響,驚醒了張久久。張久久稍微遲緩了一下,醒了醒神,去開了門。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張久久驚慌的問到。
門外站著張久久的師父,頭發散亂著,眼鏡兒只剩下了一個鏡片兒,還開了裂,臉上身上全是泥土,衣服也破了,褲子襪子還是濕的,鞋上也跟早上出門時的錚光瓦亮全然不同。
師父站在門口目光呆滯、神情恍惚、精神疲憊,看著一副落魄的樣子,沒了一點兒張久久認識的那個精神矍鑠、慈眉善目、沉著穩重的模樣兒。
要不是熟悉師父這套早上還英姿煥發的行頭,張久久還真不見得能一眼就認出他來。張久久盯了師父足有十多秒鐘,才想起來給師父讓出一條路來,請師父進了屋。
看著師父的樣子,張久久本來一肚子的委屈也就憋在了心里,沒舍得第一時間說出妹妹失蹤的事兒。而是關心的問了一句。
師父像是沒有听見他說的話,徑直走進了客廳。外套也沒月兌,鞋也忘了換,直接一**在沙發上做了下來。身體也軟綿綿的癱軟了下來,一絲的活力也不見。
張妮兒不見了,張久久本來就難過的要命,這師父也不知道發生了事情,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嚇壞了。師父這到底是怎麼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打扮的跟個帥小伙似的。這回來就這樣兒了。
師父沒有說什麼,張久久去洗了一個毛巾遞給師父。師父這才有了反應,「哦,久兒啊,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沒睡覺?」
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半,今天晚上處理完旱冰場的事情就已經十點多了。張久久回來就一直等著師父。他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師父,妮兒被人劫走了。」張久久琢磨了好久怎麼跟師父說,也沒想好怎麼才能更好一些,最後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句。
「劫走了?」噌的一下,張久久的師父就從沙發上穿了起來,「怎麼回事兒?誰接走的?」他還以為徒弟口誤了,直接把二聲兒改為了一聲兒。
張久久的師父從小跟著他的師父學習賭術,青少年時期跟著師父沒少風光,可是自己學成了卻全國禁賭了。張久久的師父的師父還因此被改造過,被批斗過,被樹立過典型。
隨著改革開放的步伐,一些見不得光的產業也跟著悄然興起。尤其是在中南沿海一帶,接收新鮮事物和藏污納垢的能力同樣的比內陸地區,甚至北方的沿海地區都要強很多。
加上他們所在的地方離香港和澳門都很近,又有很多的華僑從東南亞歸來,這就給了張久久的師父一個重操舊業的土壤。
最開始的時候都是相熟的幾個人小打小鬧的,也沒指著這個行業吃飯。也就是後來組織賭局的人招來了更多的「菜豬」。
慢慢的張久久的師父嘗到了甜頭兒,因為他的賭術怎麼也是繼承了一任「宗師」的衣缽。
張久久的師父在這行兒混那就是龍歸大海,鳥入山林。沒幾年就闖出了名堂,成了業內響當當的一位角兒。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兒,風折站高枝兒。張久久的師父也是沒少得罪人。其中最恨他的就是他的師弟了。
張久久的師父的師弟是抗日戰爭勝利前夕,被張久久的師父的師父給收下的。那個時候,張久久師父的師弟也就現在張久久這麼大歲數。
他也是個孤兒,父母被倭國兵用刺刀挑了腸子,一個人流落街頭逃犯生活,吃了上頓沒下頓。張久久師父的師父見著孩子還有點兒活靈勁兒就收到了門下。
賭*博可不是別的行當。別的行業,甭管學好學壞,三年即可出徒,頂不濟了,在師父那兒再磨一年洋工,也算是學有所成了。
賭*博可是不同,別說是三年,悟性不好的,三十年也模不著門道兒。
張久久的師父的師弟跟著師門學了七八年,也算是入了門檻兒了,可還是沒有得到真傳。在全國一片熱火朝天的土改中,賭*博這個行業消失了。
時隔二十多年,這老師兒哥兒倆又同時回到了這個領域。一個市就那麼大,從海外回來的「菜豬」也就那麼多。難免兩邊兒的把頭兒就把手伸向了同一個目標。
這種情況根本就拿先來後到說不了事兒。那就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肯誰的本事更派的上用場兒了。
張久久的師父先別說智商有多高,五行有多好,單是他所經歷的年代就比師弟有優勢。也比師弟見識了更多的大陣仗。
那個時候,日、頑、偽、共、民、盜、匪各方勢力相互交織錯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爭斗還來不及呢,誰管你賭*博的這點兒破事兒。他們恨不得還想從這方面撈點兒散碎銀子呢。
張久久師父的這個師弟,奸、懶、饞、滑,無一不精,還不擇手段、尤為心狠手辣。就是手藝上比張久久的師父略微的有些差距。
每次的局兒贏多贏少,把頭兒都給提前漏了底兒的,有的時候是變相的給一些官員漏點兒縫,變相的行賄。張久久的師父自然是手拿把攥、如魚得水,混的是風生水起。漸漸地有人暗地里就給張久久的師父奉送了「賭神」的稱號。
張久久的師父的師弟當然是不能干了。他對于師父當年沒能把他帶出山就已經怨恨了起來,師父在運動中沒了,這積年的「感情」就完全的寄托在了這個大師兄的身上。又有了「賭神」稱號這碼子事兒,那還不新帳兒舊賬兒一起算啊?
于是就派了個人偷听了張久久的師父和把頭兒之間的談話,然後把張久久的師父計劃要贏多少錢的數目告訴給了當天晚上入局的「菜豬」。
來人是南洋一帶有名兒的地下軍火交易販子,這次來中國是來「踩點兒」來了。雖然他的勢力不在這里,那說一句話也是有些分量的,自有人會替他「干活兒」。
于是乎張久久的師父就少了兩根手指。這還是找了當地的黑勢力給說了情兒。畢竟張久久的師父在此地也混了這麼久了,面子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另外來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他的眼光可是放的很長遠。這事兒也就在「規矩」範圍內解決了。
張久久的師父听到自己的養女徒弟被接走(暫且這麼認為著)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師弟又耍起了什麼ど蛾子。
「妹妹是被人給劫走了。在宏光廣場的旱冰場那兒。我們去滑旱冰來著。剛換好鞋,還沒來得及玩兒呢,就听到了妹妹的救命聲。已經報了警。好像是被倭國人給劫走了。」張久久簡略的說到。
听到這里張久久的師父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氣。他緩緩地坐了下來,接過張久久遞的毛巾擦了擦手。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你去睡覺吧。」師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在師父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妹妹到底叫誰給劫走了?師父為什麼好像對妹妹的失蹤並不擔心?
這一連串兒的問題,張久久沒有從師父那里得到一點兒答案。甚至師父的態度讓他更加的搞不清楚狀況。
但是他又不能問。他知道師父不想告訴他的事兒,他問了也白問,還有可能讓師父把氣兒全都撒在自己身上。張久久可不想自討沒趣兒。
張久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也沒洗臉刷牙就上了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這麼多年的平靜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那個天天纏著自己的妹妹不知所蹤,那個老氣橫秋嚴厲死板的師父潦倒不堪。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