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池月戴了斗笠,穿了簑衣,提著食盒,這回食盒里裝的是真正的點心,在細雨中慢步而回,心情好了許多。她之前提到過先秦諸子百家,經過這幾個月的讀書,她秦始皇之前的歷史和文獻都是一樣的,秦始皇之後,大皇子扶蘇上位,歷史岔道了,漢朝雖有,卻不是她所知的漢朝。歷史不同了,文化的起源卻是相同的,這就難怪她能看懂這里的文字,儒家治國,法家輔之,風俗習慣也有相似相通之處。
雲風皺著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和順啊——」
「奴才在。」
「多找些白布來,再找根木頭,做一支結實點的手杖來,做的粗糙些,難看些。」
「啊?」和順愣住了,「奴才沒听差了?」
「去,去,快去。」雲風一說完,和衣躺下了。做人弟子傷不起呀,誰叫自<己攤上這麼奇葩的先生呢。先生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她捉弄人的神情就是和長姐想像,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心心念念去「報仇」,然後就成了人家的弟子。
「大哥呀,救救你可憐的九弟吧。」一聲悲切淒慘的嚎啕傳了進來。
太子雲清嚇了一跳,忙跑出門口一看,更是呆住了,原本慘白的臉色因憤怒而雙頰赤紅。只見雲風頭上綁著厚厚的白布,只留了兩只眼楮,兩個鼻孔一張嘴巴,一只胳膊也綁了厚厚的白布,掛在脖子上,完全動彈不得,另一只手胳膊下撐著根拐杖,一只腳曲著著不了地,只有一只腳支撐著整個身子,這也太慘了。好好的一個皇子,早上去看他只說扭傷了腳,這過了幾個時辰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和順,你怎麼看顧主子的?」雲清自小身體柔弱,一向待人謙和有禮,極少動怒,此時手上青筋暴出,顯然怒極。
和順撲通一聲跪下了,面皮直抽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難道說他家皇子抽風了。
「不關他的事,是我派了他差事,才讓人有了空子。大哥呀,你好歹送我幾個一等一的護衛,不然九弟我就是沒被人暗害了去,也被人笑話死了。」雲風耷拉著腦袋,沒臉見人呀。
從太子那要了四個護衛,雲風拉了雲清到邊上嘀咕了一陣,看雲清愕然的表情,然後苦笑著送了他出去。
雲風坐了軟轎直出宮門,至于出宮令牌是太子哥哥給的。然後同樣的戲碼在睿親王府也就是雲正的王府上演。
只是劇本沒有照著走,雲正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九弟,不如假戲真做了。」
雲風敗退,不過,雲正還是送了他兩個護衛,並勒令他自己也要習武。
雲風再次向四皇子雲明,也就是怡親王府上去了。雲明,習文修武皆有所成,風儀絕佳,擅理財,自入主戶部以來,國庫日漸豐盈。雲明不同于雲清的溫潤如玉,也不同于雲正的剛直冷酷,他就象一棵竹子,虛心且直,又柔韌有余。
雲明看到雲風的樣子,驚訝了一下,卻是處變不驚,低聲責備道︰「傷成這般模樣還亂跑,叫人支會一聲,四哥自會替做主。」雲明應雲風所請,也送了兩個護衛給他。
這一圈下來,得了八個護衛,最重要的是他覺得這次腳傷,不是三位皇兄所為,這讓他心里舒服了許多。也許是他們處事老辣,他看不出破綻,但是他願意去相信他們。而且如先生所言,既然自己只想當個閑王,那就把自己放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讓他們看個明白,自己反而可以做自己的事了。他對三位皇兄的解釋是,做個笑話給大家瞧瞧,他就是跟三位皇兄鬧著玩的,省得扭個腳踝弄得流言滿天飛的。
听完崔典苑傳來關于雲風的笑話,樓池月想了想,看來自己的推測並沒有錯,如果雲風的三個皇兄中有一個如此愚蠢,做如此小兒科的試探,那這個人將來是必輸無疑。不是皇子,那就是皇子他媽。不過她現在沒有能力去查這件事,她還不想找死。
大雪紛飛中,年關已過。皇宮的除夕之夜著實令樓池月震撼了一把。舉全國之力而奉一人,沒有最奢侈,只有更奢華。果然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據說小公主面前的一碗水蒸蛋,那蛋是飛于九天之上,生于雪山之巔的雪鷹之卵。而之後的元宵節更是熱鬧,京城里不用宵禁,可以賞元燈,看舞龍,听大戲,游花船。皇宮里就象個縮小的京城,各種奇巧技藝都被搬進宮里供貴人們玩樂。
樓池月還是安安穩穩地做她的小宮女,崔典苑做事素來謹慎,當初獻祥瑞之時,只要趙芝蘭一句話,就可以把她送上司苑的位置,但她寧可安部就班地升上去,一來她沒什麼根基,二來她也沒有過硬的靠山。
崔典苑的牌技越來越高,所以她的牌友越來越多,打探個消息什麼的,不費吹灰之力。听說竹葉牌在主子們那兒也悄悄流行起來,主子們用得是銀葉牌,據說現在皇宮的妹妹們和諧了不少。
崔典苑抱了一壘書進來,樓池月早等在她屋里了。「辛苦了。」樓池月乖巧地上去替她捏肩捶背。
崔典苑閉上眼楮享受了一會兒,「這書也沒幾加回可借了,再要看其他書,得去國子監借了,那邊兒我可沒本事借出來。」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那些夫子也是講理的。」樓池月並不擔心,投其所好而已。她一個穿越人士,若是連幾本書都借不出來,真當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了事。
「池月。」崔典苑猶豫了下,「司藥司離貴人近,最有機會探得隱秘。你可有法子讓劉掌藥更上一步?」
「,這得看機會,我們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去害了別人。」樓池月替她散了發,給她按摩一下頭部,舒緩一下神經。「,不要心煩,隱秘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麻煩也容易惹上身。咱們只要知道些邊邊角角的事情,就足以自保了。」
「我最近眉心總是跳,心里不安得緊。」崔典苑輕嘆一聲。
「寬心,容我想想。」樓池月拿了本書,指間劃過書頁,輕微的沙沙聲,就象催眠曲一樣讓她陷入沉思。
「冬去春來,春天多疾病,有件事應該可以做一做。」不知過了多久,樓池月恍過神來,慢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