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漂洋過海的葉嘉薇等人必然想不到他們這邊的風險剛剛過去,葉家那邊卻準備掀起更大的風浪。
葉平生幾日未曾出門,連家中上下的僕人都瞧得出這位家主神情懨懨,做事不由得謹言慎行了些,生怕出了什麼差錯。葉嘉文白日去藥行,晚上回來,兩人也是相顧無言。在外人面前,他自然是護著老父的,可是自那件事後,他還沒緩得過來,整個家因缺了葉嘉薇便像失了所有生氣那般。
這日難得葉平生出了門,沒過一會卻有個小童拿著類似信件的物品攔在了他面前,將東西一塞便跑了開去,葉平生連話都尚未來得及問一句。
他只得抖開紙張,閱畢卻身子一震,上面的一字一句無不令他臉色大變。過了許久,他才清醒過來,強迫著要自己冷靜下來,慢慢思考。
信上說嘉薇已經被抓在他們手中,若想要人,兩天後正午十二點須只身前往後山廢棄倉庫,並且只能他一個人知道這件事。那些人連他可能不相信的因素都想到了,所以給了他兩天時間去考察嘉薇到底是不是在他們手中。他們看起來這麼有把握,他心里確實亂極了,因為祁玉的事,他這幾天都沒有派人跟著嘉薇,也沒有問她的去向。他不能因此失去一個女兒!
葉平生想著,定了定神,進去喚了馬車出門。葉福雖然感覺老爺這神情有異,可是難得他今天願意出門了,證明心情也是好了一些,也沒敢問什麼,生怕壞了他的興致。
馬車直直往百善藥行的方向走去,葉平生這一路可謂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剛剛到了藥行門口,他便一撩車簾,腳下生風般進去了。彼時葉嘉文剛剛替一個病人看完診,看見一臉嚴肅的葉平生倒是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連忙問道:「阿爹,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葉平生開口便問道:「嘉薇呢?在不在藥行?」
葉嘉文一愣,「听老洪說她便早上出去了,不過她這幾日都出去,晚上夜歸也是常事。可是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派人去找她回來?」
葉平生心里一咯 ,雖然希望她是如常那般出去辦事,但是還是覺得大事不妥,說不定真的被他們綁架了。他緊擰著眉頭,這事不能讓嘉文或其他人知道,那些人必然是布了眼線的,如果嘉薇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也不願意冒這個險,再等一晚罷,若明天嘉薇還是不在,那只能過去了。「無事,我既說了不再干擾她的事,便不要派人找她了。我也沒什麼事,只是路過想看看而已。你繼續看診罷,我回去了。」
葉嘉文這般敏銳的人豈會看不出父親不對勁的神色,只是他不願說也沒法子,「好,阿爹慢走。」
待他轉身又拉住要跟著回去的葉福管家,「管家爺爺,您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葉福見到老爺這副神態也是疑惑得緊,搖搖頭,「少爺,我也不知老爺是怎麼了,中午回來之後他便急沖沖地讓我備車載他出門,我見他願意出門,也沒作多想。你還是暗中派人尋一下嘉薇小姐好些。」說罷嘆了一口氣。
葉嘉文頷首,也在思考著,「好,我知道了。您幫我看著父親,尋嘉薇的事便交給我罷。」
葉福哎了一聲便轉身快步跟上葉平生回去了。
與此同時,南徐酒樓。
「梁某是個粗人,只能以酒來答謝邢爺了。」深灰色長袍的男人留了一口的胡子,硬生生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原本滿是煞氣的臉上此時卻是一臉諂媚,正是梁歡。
邢五看著他推過來的汾州干和,嘴角微微勾了勾。這梁歡也不是個沒腦子的,至少學會了去打听他的喜好,知他好烈酒,這干和酒必然不會錯過,況且眼前這一壺看起來已經有了些許年頭,他對這份謝禮是挺滿意。「梁兄,我們的歲數差不離,不用叫得這般生疏,喊我邢五便好。況且同為好酒之人,我知梁兄這回必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邢少客氣了,這點東西哪比得上您為我策劃的謀略?況且,有您出馬,我這次必然可以報仇雪恨!」雖說邢五話里客氣,不過梁歡為了保險,還是喚了邢少一詞。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邢五的臉色,看出那笑是真心實意的,頓時也松了一口氣,看來他讓人連夜去找的干和也是值得的。不過他確實想不懂怎麼這個邢五倒是無端端上門說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
說起報仇,他只想到葉家,那個女人欠他哥哥的一條命!以前只知邢五是聶家養子,聶維鈞的大哥,而聶維鈞那小子這麼護著葉嘉薇,還以為他們是一丘之貉。所以在家里看到邢五的時候,他不是不吃驚的。誰知這男人一登門便是說給他安排了一場好戲,讓他來當主角。
「你想要報復葉嘉薇,她卻有我那不成才的弟弟聶維鈞罩著,所以你注定動不了她一根汗毛。不過,都說葉家兒女最孝順,你動不了她,把仇報在她父親葉平生身上,相信這個結果比傷害她一百次更讓她難受。」
當時邢五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後來他便按照邢五的話去做了,寫了那樣一封信,花了幾顆糖讓一個小童去送信,現在只等明日……梁歡回過神,又細細想了想,開口問道:「昨夜匆忙,忘了問一聲,不知邢少是怎麼得知葉嘉薇那個女人不在廣州的?而且確定她明日不能回來?」
邢五淡淡笑了笑,眼里的陰鷙一閃而過,落在梁歡眼里卻是一窒,「這個,梁兄絕對可以放心,我既讓你實施這個計劃,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我手下有人親眼看見葉家小姐登了船,明日絕對趕不回來。」說起來,也確實多虧了沈傲梅那個蠢貨來向他借保鏢,她也知道她家請的那些垃圾護衛毫無用處。沈傲梅一說,他遣人去查了一下,確實看見葉嘉薇推著一個人上了船,腦海里忽然閃過黑澤晴子前不久說的事。
有傳聞說刺殺日本老將軍山本白夜的人被藏了起來,他知道黑澤晴子必然是知道這個人的下落的,只是這個女人不打算去摻和這件事。雖然不敢說完全掌握住這個野心極大的女人,不過她的心已經漸漸放在他身上,所以很多機密的事情他也就知道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能看出她的想法。
他也沒打算理這件事,本來還想著借沈傲梅的手打擊一下聶維鈞,不過就剛剛屬下匯報的結果,看來又是失敗了。葉嘉薇愛護送便護送罷,反正是會回來的,到時有了這份見面禮,她就不得不乖乖爬上他的床。一想到聶維鈞知曉他嘗了她的味道,那後悔的表情,那憤怒的雙眼,邢五的腦子都是興奮的!
「可是,葉家還有一個兒子在不是?若是葉嘉文插手,明日可能就不會那麼順利了……」
梁歡還沒說完,邢五便開口打斷了,「所以才有那封信上的話,可不是簡單的綁架信。為了保證葉嘉薇的安全,葉平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
梁歡听他說得那般篤定,心里頓時踏實下來,又因思及明天便可以狠狠地把他們梁家的痛全部施加回葉家人身上,體內的熱血不斷奔騰。連聲音都不自覺染上了嗜血的興奮,「那明日我便準備好‘禮物’送給那葉老爺子了。希望他可以熬久一點,別等不到葉嘉薇回來他便一命嗚呼,白白浪費了我的這場戲!」
邢五解開那綁著的酒繩,一股濃烈的香氣便撲面而來,他一氣呵成倒了兩碗滿滿的酒,挑眉道:「梁兄,可賞臉喝一杯?」
梁歡這下可真是有些受寵若驚,「邢少開口,怎敢不給面子,況且這酒,我可是饞了許久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而好酒就是要用來分享的。來,為我們明天的成功預先慶祝一下!」邢五舉起手中的碗。
人啊,都是有野心和私心的,只要利用得當,就是一把好槍,殺人于無形。
開開心心地嘗著干和酒的梁歡壓根不知道自己完全被人當槍使了。
完全入夜的海平面是一片濃墨,但是不會完全看不清,眼楮適應環境之後,竟也能看見遠處零星的小船,搖曳在海上。
這是一個祥和安靜的夜晚,但是趴在欄桿上的葉嘉薇心里卻是忐忑得很,這股不安從她護送祁玉出門便開始了。果不其然,在碼頭便遇到了來阻攔的人,敵人身份尚未明確,也不知這一路還會發生什麼事。
葉嘉薇覺得自己的心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小舟,浮浮沉沉不由己。希望早日可以將祁玉平平安安地送到目的地,可能這樣才能踏實一些。而且回去之後,聶維鈞的事也是時候應該好好想一想了。她不是拖泥帶水的女人,喜歡的就堅定到底,不喜歡的便形同陌路。不過一件事歸一件事,他派了郭雙來救他們,這個恩情是一定要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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