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來,除了邊疆傳來親王抵達南雲的消息,唐顏藝一直在王太醫的藥廬一面學習藥理,一面調養身體。
這半個月她沒有再見到郎景麒,也沒有見到自己那驕縱的五姐。倒是難得過了一段安寧的日子,看著院子里滿地的落葉,地面鋪上了一層金黃,而樹木已經光禿了枝椏。
門外翠雨揮手道:「郡主,王太醫讓我來喊您,說隔壁院子的茶梅花開了,讓您去賞花呢。」
唐顏藝抬起頭看了一眼掛在天際的太陽,隨手將書放下,起身伸手拂去衣袖間的褶皺,緩步向著隔壁院子走去。
「翠雲姐,沒,我們郡主越來越有氣質了,感覺越來越漂亮了,要是再胖點,再白點就好了。」
「嗯,替小姐將書拿吧。」
唐顏藝來到隔壁小院子,目光瞬間被中央花壇的茶梅吸引,體態玲瓏,葉形雅致,色彩瑰麗,想不看見都難。幾日前明明還是含苞的花蕾,沒想到今日的日頭不錯,花倒是開的嬌艷起來。
「藝兒,來和義父下盤棋。」
站在王太醫身邊的小藥童王重則忍不住搖了搖頭︰「師傅,您老人家每回都要和郡主下棋,但是每次都贏不了。」
「你知道什麼,我也是贏過的!」
聞言,唐顏藝微微笑了笑,來到茶梅花邊上,輕輕一嘆︰「淺為玉茗深都勝,大日山茶小海紅,名譽漫多朋援少,年年身在雪霜中。義父,這幾株茶梅真不錯。」
「要我說這茶梅好,詩更好!」
回身只見,一少年身著銀灰色圓領長袍,領口帶著刺繡,頭戴束發銀冠,兩邊肩頭繡著淡青色雲狀花紋,一條金邊腰帶,使得整個人顯得頗具貴氣。
「三哥,何時回京的?」親王府三子唐晏羽,乃是五姐唐顏瑜一母同胞的哥哥。
只是唐晏羽向來浪蕩喜歡游歷江湖,戰場有唐晏烽,他自然不會去參與,而唐覃宇也沒有為難他,既然他喜歡游歷江湖自然也不會攔住。所以很少在府中見到。
「哦,讓我瞧瞧,家中這小ど如今長什麼樣了。此次回家,大哥讓我給你帶封信,給,我任務可是完成了。」唐晏羽笑嘻嘻的將信丟給了唐顏藝,就坐了下來。
看著唐顏藝那稍稍漂亮些的面容,忍不住感慨到︰「王太醫,您這一手整容的本領可真不錯,小妹在你這養著都快變得不像以前的她了。」
王太醫模了模下巴的胡子,笑著道︰「藝兒,天資不錯,只可惜之前身體太弱。等身子調理好了,就真的大變樣了,我怕到時候親王回來不認識,要怪我把他女兒藏起來了。」
「哈哈哈,那太醫你可要加油了,小妹若是變化沒那麼大,我可是要把這話告訴父王,讓他好好笑話你一下。哪有不認識女兒的父親,王太醫這目標可是遙遠啊。」
唐太醫笑而不語,等唐顏藝將信看完,便直接轉身坐了下來,順手將信收了起來。
「三哥,你可是好長時間沒回來了,這次打算住多久?」
「母妃催著我回來,似是打算給我說親了,只有我說了親,五妹和你才可以說親吧。不過我不會這麼快說親的,怎麼樣,小妹有喜歡的人沒,有我就去告訴母妃。」唐晏羽的目光始終落在唐顏藝的身上,變化太大,大到他有點不敢相信,難怪妹妹要喊我回來。
三人一起天南海北的暢聊了一會,王太醫就先行離開了,他知道這兄妹兩怕是有話說。
「哼,你變化倒是很大。」唐晏羽翹著二郎腿,冷冷的睨著唐顏藝。
「三哥也不例外啊。」
「別以為你收買了父王和大哥,就可以在家中為所欲為了,要讓我知道你欺負老五,我說什麼也會收拾你的。」
「拿什麼收拾?三哥還以為我是以前的小ど麼,任憑五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可惜,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其實若是五姐不來招惹我,我還真看不上她,畢竟她現在也不過只有個郡主頭餃而已。而我,已經是二品郡主了,有這樣的名分在,只要我不犯錯,我的日子都不會太難過,又何必去找她置氣?」
「你!好,很好,你可要記住今日之話,且好自為之吧。午後母妃會來接你。你在這太醫府也住了半個月了,是時候住幾日了。莫不是你覺得這里才是你的家?」
唐晏羽的臉色一變再變最終揚起一抹冷笑。
聞言,唐顏藝悠然的抬起頭,笑意卻在嘴邊蕩開︰「哦?若是我沒記錯,父王臨行前,就讓我住在太醫府,怎麼這才半個月,三哥就迫不及待的希望我?不過也無妨,畢竟是家麼,那就吧。只希望有些人,放聰明了,莫要將手伸,若不然別怪我不念情義。」
語畢,唐顏藝直接起身離開了院子,而唐晏羽的目光緩緩發生變化,最終腳下一點,躍牆而出,直接離開了這院子不知去向。
此時,京城東市南面一家新開數月的酒樓內燕參變裝喝著酒,眼角的余光始終沒有離開門口,直到門外進來幾名男子,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來。
只是沒過一會,他愕然的看著隨後走進來的人,神色猛地變了變,低下頭喝著酒,手卻忍不住握緊。
當那人進入包間後,燕參將手伸出窗外,很快就有人悄悄來到了包間附近,埋伏起來。
包間內唐玉泓一臉傲然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說過,沒事不要找本王麼?」
「王爺和主子承諾的事一直沒辦到,主子很擔心你是不是誠心合作?」
「哼,軍事布防圖我已經安排人在找了,找到了自然會給你們送過,你們何必著急。倒是夏皇是什麼意思,威脅我?」
「哈哈,怎麼會。勤王殿下是主子的合作伙伴,怎麼會威脅您,更何況我們早就說好,只要唐覃宇一死,我們夏國十年之內是不會出兵的,這是君子協議。」
窗外的人聞言險些沒沖進去,但是暫時不行沒有證據,一面的听詞是沒用的。
听著里面的對話,燕參終究是沒忍住。神色中帶著一絲同歸于盡的狠辣,就在他打算沖進去的時候,一人伸手拉住了他。
「這位,不妨問問你主子,是不是要你這麼做!」
燕參詫異的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青衫長袍,白裘立領,身姿挺拔但是燕參一看到他腰間的令牌神色就變了︰「神醫郎景飛!」
「正是在下,偶爾經過此地,沒想到遇上這位兄台,今日運氣不錯,看來你的主子又將欠下我一個不小的人情。」
「哼,放開。」
郎景飛微微搖了搖頭︰「這就麻煩了,既然執迷不悟,可是要在下親自送你?先不說你的身手不是勤王對手,一旦你此時進去,唐親王就將背上叛國的罪名。你死了,任憑別人空口白牙,倒是頗為省事,如此一來你可還要進去?」
燕參臉上怒容難掩,理智卻還在,仔細一想正如郎景飛所言,于是調整氣息,收了步伐,一個轉身向著太醫府趕去。路過親王府的時候,想到正在邊關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
為了皇位,竟然要犧牲守衛邊疆這麼多年的王爺,還要這麼多人陪葬。戰事一開,豈是說停就停的,夏國黑木軍如今是孤注一擲,勤王為了私利,竟然陷將士于不義,這是賣國求榮啊。
這樣的人若是執掌天下,將是何其悲哀的事?想到這里,燕參加快了速度,趕往太醫府他要盡快,將這件事匯報,就是他親自前往送信也好過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