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商場,香菜首先買了兩個棕色皮革的大行李箱。
藤彥堂一手拎著一個行李箱,其實比起行李箱來,他更想牽香菜的手……
他閑話家常一樣,把昨天晚上在榮記酒樓發生的事告訴了香菜。
「你們這個族女乃女乃,是要杯酒釋兵權啊。」香菜對榮家的族女乃女乃印象比較深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雍容高貴的老婦人是個厲害角色,真沒想到這樣的人物也會被阿芸忽悠。「我覺得吧,阿芸比你們族女乃女乃還要可怕。一旦她有那興風作浪的資本,你就別指望日子能太平。」
「那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百悅門一直打壓著她,不讓她出頭?她想借自己的身世上位,心機那麼重還藏的那麼深,我看她跟我大哥一點兒也不像。」
藤彥堂早就看出阿芸不是個省油的燈,刻意把她安排到後半夜的場子,就是因為那個時間段百悅門的客人非常之少。她再怎麼能撩騷,她這一技能也不太可能會有用武之地。
香菜問他︰「那你交出虎符沒有?」
她指的是藤彥堂在百悅門的這份差事。
藤彥堂刻意隱瞞了他是百悅門真正老板這一點,就想事實如果他失業了,這丫頭會是什麼態度。
他一臉憂慮,似乎在為自己的前途擔心,「那萬一我真的在百悅門做不下去……」
香菜拍著他的膀子安慰︰「沒事,你要是在百悅門混不下去。就跟著我混。我保證你往後的日子過得比在百悅門滋潤。」
藤彥堂哭笑不得,至少他挺慶幸這丫頭沒有對他落井下石,「我可不想當吃軟飯的小白臉兒。」
香菜眼神怪異的瞥著他,「我只說你跟著我混,又沒說我養你。」她用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想當吃軟飯的小白臉兒,美得你!」
這丫頭干嘛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
「我長得很挫嗎?」。
「不挫。」末了,香菜又說,「只是夠不著我的審美標準。」
「那是你的審美標準有問題!」他分明就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美男子好不好!
「少在那兒沾沾自喜了,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藤彥堂總算是發現了。他陪香菜逛街。免費給她充當苦力,還要被這丫頭連番打擊,簡直就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磨難啊。
不行,他得抗議。
「你讓我陪你逛街。就是讓我來給你當搬運工的啊?」
見他將手里提的箱子托高。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模樣。香菜越來越覺得他像是誰家受氣的小媳婦兒。
她忍著爆笑的沖動,板著臉正兒八經道︰「不然你以為呢,我在別的地方又用不著你。」她又滿富同情的口吻說。「把你晾那兒不用吧,我心想咱們好歹一場夫妻,不給你提供表現的機會,又覺得對不起你。」
「我、你——」藤彥堂翻著白眼,一陣沒好氣,「下回你再約我,看我跟不跟你一塊兒出來!」
香菜聳肩,做無所謂狀,「我可以約別人啊。」
藤彥堂覺得就算自己不是個短命鬼,也總有一天會被這丫頭氣出病。他承認很少將對她的在乎表現出來,可這丫頭既然跟他不是一條道兒上的,就不能好好的把對他的在乎表現出來嗎?
一個女孩子家家,總是吊兒郎當的,有時候讓人分不清楚她的一些玩笑話是真是假。
香菜看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拿著大衣在藤彥堂身上一陣比劃。
一旁的導購說了,「小姐,這件大衣是今年的新款,上身試了才能看出效果,不如讓這位先生……」
香菜干脆利落的截斷他的話,「喔,不是給他買的。」
藤彥堂本來就很郁悶,一听她用那樣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整顆心都沉到了黑 的無底洞,那個心寒啊!就連導購的小伙看著他,目光里都帶著一些同情。
香菜把買好的東西統統往行李箱里塞,因此藤彥堂手上的負荷變得越來越重。提著兩只沉甸甸的行李箱,一時半會兒他覺得沒什麼,三個多小時下來,他就不那麼輕松了。
每到一個地方停下來,他都要把行李箱放地上,歇歇手和腳。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陪女人逛街,簡直就像是在經受煉獄一樣的折磨!
見香菜仍樂此不疲,藤彥堂終于忍不住了,「上到帽子下到鞋襪,該買的不該買的你都買了一大堆,你還想買什麼?」
香菜不管怎麼听,都覺得他這話像是在抱怨,眼神淡淡的看著他,讓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藤彥堂被她盯得心里發慌,還有點不安。內……那啥,他能收回剛才的話不?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能收的回來就有鬼了。
他趕緊轉移話題,用眼神指了一下前邊,「那頭有專門賣男士內衣內褲的一家店很不錯,要不咱們去看看?」
見這招兒對香菜不管用,藤彥堂的眼神不禁幽怨起來。他不知道香菜哪來的精力能逛這麼長時間,他是真的累了,手都快被倆行李箱的帶子勒斷了。他心里頭苦啊,又不能對香菜說,不然總覺得自個兒很沒面子。
香菜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累了是吧。」
「沒有沒有。」
如果香菜能看懂他臉上心虛的表情,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假話啦。
「不累那就繼續逛吧,你就剛才說的那地兒看看。」
藤彥堂欲哭無淚,他干嘛要打腫臉充胖子啊,實話實說不就得了。
「內啥,你看這要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咱們先找個地兒吃飯歇歇腳。」
香菜斜眼看他。「你不是說不累麼。」
藤彥堂干巴巴的笑著,說了句听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的話,「我這不是怕你累著麼。」
香菜將藤彥堂提的那兩只行李箱輕輕松松的搶到自己手上,「我知道你貴人事忙,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藤彥堂盯著她手上的行李箱,唇角抽搐了兩下,為什麼自己在這丫頭面前就跟小媳婦兒似的,他還能有一點身為男人的尊嚴?
藤彥堂把行李箱奪回來,為了維持那點兒尊嚴,他不得不咬牙忍著。他今兒就算是舍了這條命。也要把這條路走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香菜眼里都是暖暖的笑意,踩著藤彥堂的步子跟了上去。通常來說男人對逛街的熱情不大,不如女人對逛街的勁頭足。藤彥堂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夠意思了。
香菜也不是故意折騰他。她就是特別想在芫荽臨出國之前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準備齊全了。不過也于心不忍見他這麼辛苦。
心里一軟。香菜對著藤彥堂的背影說︰「行了,去吃個飯吧,我也餓了。下午再接著逛。」
本來听香菜松口。他還松了口氣,又听下午還要接著受折磨,他心里都是淚。
「下午真不行。」藤彥堂討饒道,「下午蘇青鴻要在聖祥酒店召開記者招待會,對外公布接任滬市商會總會長一職……」
「你這是要去湊熱鬧,還是要去給人家助陣,還是——借口開溜啊?」
藤彥堂真想按按眉心,緩緩腦仁的陣痛感,可他實在騰不出手來。這丫頭居然打斷逛一天,真不知她哪來那麼大的精神頭。
他要是真想開溜,能找出一萬個借口,何苦還要等到這時候。
「我是要去辦正事的……」
香菜氣的跺腳,「吼~敢情在你眼里,陪我逛街就不是正事了!你走,你現在就走,把東西放下趕緊走!」
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也虧得眼前這是香菜,要是換了個女人,藤彥堂早就無視她走掉了。
「好啦,」藤彥堂哄著她,「算我說錯話了。」
「讓你走你不走,不走還表現出一副想走的樣子,瞅著你這德性就心煩。」香菜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我沒想走……」
「你人在這兒,心早就飛走了。」
「我真沒想走!」藤彥堂拖長音,極為無奈。他現在身體累,心也好累啊,求不折磨!「你平時不是挺精明的麼,怎麼這一茬就想不明白呢?」
「你沒听說過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負麼?」
「戀愛?」藤彥堂瞬間精神了,身心一陣輕快,表情不受控制了一樣,慢慢展顏,笑的特別甜蜜滿足。「原來你在跟我戀愛啊……」
「攆都攆不走!拿鞭子抽著你,你都不動!」
「我比較喜歡化被動為主動。」
「你在我面前能不能有個男人樣兒!」
藤彥堂覺得好氣又好笑,「你比誰都男人,哪個男人在你面前能男人的起來?」
香菜心里有那麼一丁點失望,因為她覺得藤彥堂說的沒錯,每次她主動貼上去,這男人才會有反應,平時他都頂著一張禁欲的臉,壓根兒就不越雷池半步。
她心里置了一番氣,手一揮道︰「算了,回去了!」
「那、那不去給你哥買內衣內褲啦?」
「不去啦。」香菜心里有點情緒,已經沒有逛街的沖動了。
藤彥堂不經意間瞥見賣首飾的商櫃,長臂一伸攬著香菜的肩,「那你陪我去買個東西。」他把半推半就的香菜強帶了過去,「你那卡子,我還沒找到,我給你買個別的首飾代替吧。喜歡什麼,你盡管挑。」
香菜不情願的掃了一眼,她不喜歡戴首飾,也看不上這些首飾,本來抱著不以為意的態度,沒想到還真有一樣首飾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是一枚非常樸素的銀戒指,戒指上只嵌了一顆圓潤的稍比米粒大的石榴石,如一滴血珠紅的透亮。
不過,讓一個男人給自己買戒指……香菜怎麼想怎麼覺得別扭。
香菜別開視線,「沒喜歡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往商城外面走。
藤彥堂提著兩只沉甸甸的箱子追了上去。
他用妥協的口氣道︰「今天下午真不行,要不等明天,明天我再陪你來?」
他詳細解釋︰「今天蘇青鴻召開記者會對外公布他接任滬市商會總會長,我怕有人會借此機會對他不利。我要提前去聖祥酒店,在周圍做好部署。」
香菜真是無奈了,「我有攔著你不讓走嗎?」。
「我不想跟你分開啊。」
藤彥堂的聲音像一片輕柔的羽毛掠過耳邊,搔動著香菜的心。不過她心里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幽怨,他要是早這麼直白,興許她就不會有情緒了。
藤彥堂在心里做了一個愉快的決定。
「咱們先去吃個飯,然後你跟我一塊兒去聖祥酒店。那酒店周圍也有不少好鋪子,正好可以順道兒轉轉。」
雖然香菜滿臉寫著不情願,既然她沒有出言拒絕,那就說明她心里其實是願意的。
聖祥酒店在四通八達的華商街,佔據眾星捧月之勢,周圍有很多的洋樓式的洋行、小旅館、商鋪等。何韶晴開的那家河馬西餐廳,就離聖祥酒店不遠。甚至在河馬西餐廳靠近偏角的落地窗位置,可以看到聖祥酒店大門前的一切情形。
香菜和藤彥堂二人到了河馬西餐廳,佔了個好位置,發現馬峰也在。
何韶晴懷著身孕,每天堅持要往河馬西餐廳跑。她照顧生意,馬峰為照顧她也就跟著跑來了。
馬峰親自伺候香菜和藤彥堂這一桌,倒水的時候看到藤彥堂身旁的兩只行李箱,他暗暗使勁兒用腳踢了其中一只行李箱一下,居然沒能踢得動它。
他笑眯眯的問︰「彥堂,今天開心嗎?」。
藤彥堂嘴角抽搐了一下才揚起笑臉,「開心的很,要是天天都能這麼開心就好了!」
實際上,他都快累成狗了!
馬峰認真起來,「聖祥酒店已經戒嚴了,暫時不對外開放,不相關的人進不去,相關的人進去也要經過幾道嚴格的盤查。」他今天一直在河馬西餐廳留意著聖祥酒店那頭的動靜。
藤彥堂透過落地窗,看向聖祥酒店的方向,可有一輛車居然好巧不巧的駛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認出那輛車的車牌,他不禁怔了一下。車停下來後,果然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從車上下來,他心里納悶起來——
江映雪怎麼跑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