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胡十九眨了眨眼楮,她到現在都不知該如何安慰蔣清。
「可就是這樣,還不夠,不夠!」蔣清握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如果我這次再釀不出好酒,他們就要讓我們和離!」
「他們」自然指的是蔣清的娘家——慕容一族。
和離?胡十九覺得有點暈眩,多大的事兒啊,就要拆散一對美好姻緣?難怪蔣大哥今日這麼反常。
「那……」胡十九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蔣清了。
平心而論,蔣清釀的酒,別說在斗酒大會上取得名次,就連他能夠參與這場盛會,恐怕都與那日高台之上的慕容酒師有著莫大關系。也因此,蔣清背負了太多除了釀酒之外的負擔。
不論做任何事,雜念太多,注定無法成功。
真不知他這樣,運氣算好還是壞。
「蔣大哥打算接下來怎麼做呢?」
「我不知道……」蔣清的情緒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激動,然而他的神情卻越發失落,似乎還未斗酒,就已認輸。
胡十九這會兒也是一籌莫展,要說早點知道這些事,或許她還能為蔣清想想辦法。可是如今距離最後的「獻酒」不過幾日,僅僅重做酒曲這一項就來不及。一時間,她枯坐在蔣清對面,不知該說些什麼。
「算了,姻緣自有天定!」蔣清晃了晃桌上的空壇,站起身來。他果然好酒量,喝下將近一壇酒,也不過只是臉色紅潤了一些。
「十九老弟。你吧,別讓我這些瑣事耽誤了你釀酒。」
「無妨。」胡十九跟著站起來,看向屬于醉翁樓的房間。她的語氣里倒是有了幾分輕松,「我這邊基本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些細活。」
而蔣清這邊的伙計們,此時卻似乎也听到了他們的對話,一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三三兩兩的站在門前,之前那種輕松自如的氣氛已全然無存。
「蔣大哥,」胡十九不忍心看到這個爽朗的蔣大哥。同這些熱情的伙計們露出這般模樣。
這種失落的心情她比誰都能體會。當日,自己也曾是意氣風發的想要在斗酒大會上,一展所長。而後,卻突然出現了「毒餅」之事……
她握緊拳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的。望向蔣清同他的那些伙計道:「如果你們信得過十九,那……這次,十九釀的酒便分你們一半!」
「沈酒師!」此時不僅是蔣清,眾多伙計們也紛紛上前,圍著胡十九,他們相互對視,又飽含期盼的望著胡十九,神情驚喜難言!
蔣清恍惚了片刻。忙道:「十九老弟,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胡十九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心里也是反復掂量。
如果她將自己釀出的酒,分了一半給蔣清,所謂「物以稀為貴」,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放棄了在這次斗酒中獨佔鰲頭。
然而……
胡十九雖然不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樣的人間道理。
她卻憑著直覺認為,誰對她好,她就希望對方也能過得很好。胡十九笑著望向蔣清同那些伙計們道:「只要諸位別嫌我釀的酒劣便是。」
「太好了!」那些伙計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歡呼,醉翁樓的名頭在瑯京城內可謂是塊金子招牌,強將手下無弱兵,這醉翁樓選出來的酒師怎麼也不會差到哪里。
「這……」蔣清猶豫著,哆嗦著雙唇,卻只是說不出話來。
「沒事兒,」胡十九笑道:「飲了大哥這兒的酒,還未讓大伙兒嘗嘗十九釀的,若是師父知道了,又要說十九不懂規矩。」
說話間,她看似無意的提起了醉翁樓的掌櫃,將來,就是蔣清他們記得這次的事情,也只會記得師父他老人家的高風亮節吧!
這是胡十九的一點小心思,當然,就算對方不記得也沒有關系,本身,對她而言,這場斗酒除了那個「惡人」,其他的酒師,無論是誰勇拔頭籌,在她看來,都是可喜可賀,能者居之。
「如此,做哥哥的慚愧,那就多謝十九了!」
蔣清看著眾人,指著胡十九說道:「日後,沈酒師便是咱們蔣家酒樓的貴人,也是我蔣清的恩公!」
「使不得,使不得!」胡十九頭搖的像撥浪鼓般,「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蔭蔽的斗酒園拂過一陣清風,將眾人的歡聲笑語,帶向遠方……
「好一個順勢而為!」碧瓦朱檐,裝飾華麗的房中,安王手持金樽,剛舉到唇邊,突然想起什麼般笑了一下,向著身旁的心月復說道,「換上大海碗,我要與‘蔣酒師’不醉不休!」
他對面,正是今日白晝之時,尚且在胡十九面前苦惱不堪的「蔣酒師」——蔣清!
此時蔣清忙俯身一禮道:「安王殿下抬愛,微臣卻是萬萬不敢從命。」雖然還是白天那身打扮,然而他臉上早已沒了那副苦惱的神情。就連平日的魯莽直爽,也化成了沉穩的模樣。
安王听他此言,卻搖頭笑道︰「不拿我當了?」他上前一步,語氣親切。
「安王殿下,使不得。」蔣清忙又躬身回道,「您是君,某是臣,不可亂了這君紀臣綱。」
「酸腐!」安王索性走到蔣清面前說道,「我說了多少次,你我二人獨處之時,不分君臣,只有發小!」
發小……
是啊,那個時候,誰知道當日在牛水村的「小安」,竟然是當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要說這名喚「小安」的皇子為何會在民間,則又是另一段往事了……
只是造化弄人,當日在牛水村的兩個小伙伴,一個成了龍血鳳髓的皇子,一個則成了皇子身旁的暗衛——曾經的屠夫,更是如今的「蔣酒師」……
安王攙起蔣清,攜著他走到自己的座前︰「當日,蔣大娘視我如己出,你更待我如親,這情誼,斷不能因為我進了宮,便拋在腦後。否則,我與那忘恩負義的禽獸有何分別?」
「微臣母子不敢居功,當年,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回首往昔,蔣清也是難免唏噓,不由月兌口而出道。
他看到安王神色突然一頓,隨即變得黯然,慌忙認罪賠禮︰「微臣該死!」
「蔣大哥,該死的,絕不是你……」安王緩緩說道,他的聲音就像藏著把利刃。(未完待續。)